《珍珠计》铁马冰戈

15、清理凿贝虫，来顿海鲜烧烤

　　王苏柒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招呼舅父坐下，递上一杯清茶，“舅父，你莫急，慢慢说。”

　　苏知卿下船后就匆忙赶来王家，念叨着找小七，此时才留意到，王苏柒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老道士，他怔了一下，“这位是？”

　　王苏柒赶紧引荐葛老道，“舅父，这位是葛伯父，岸上的名士，与父亲是老友。葛伯父，这位是我大舅父。”

　　葛琅起身拱手，“在下葛琅！”

　　苏知卿抱拳回礼，“鄙人苏知卿。”

　　葛琅眼神发亮，“听阁下所言，养殖的海贝似乎染病了？”

　　苏知卿顾忌养殖珍珠一事要保密，迟疑一瞬，朝小七挤挤眼。

　　王苏柒明白舅父的顾虑，忙道，“舅父，葛伯父曾经养殖过珍珠，对病害亦有了解，舅父可安心说出来。”

　　苏知卿面色严峻，“数日前，我们清理海贝表面的附着物，注意到数十只海贝贝壳外表面附着有白色甬状物，铲掉后，从甬里面掉出虫子来。

　　仔细一瞧，部分海贝贝壳上竟出现针孔大小的黑眼。我试着打开几只海贝查看，发现壳内部自黑眼开始周圈皆变成了黑褐色，有的贝肉溃烂，割掉溃烂处，竟钻出一两条虫子来。”

　　葛琅蹙眉，“此虫专门凿海贝贝壳，我以前饲养海贝的时候也遇见过，且许多都死在这种虫害上，遭害的贝类基本救不活，只能更换水，或者将水用细沙漉几遍再用。”

　　王苏柒听舅父描述完症状，心中有了数，此是贝类常见的虫害——凿贝才女虫。

　　“葛伯父说的对，这的确是一种凿贝虫，我在古籍上曾见过，此虫专门附着在贝类上，它能分泌出一种腐烂贝壳的汁液，通常在壳上凿两孔，一孔进一孔出。当虫子钻进贝壳，会危害贝肉内脏，造成贝肉脓肿及溃疡。贝类遭遇凿贝虫侵害，生长缓慢，且死亡率高。”

　　葛琅与苏知卿听她讲得如此详细，眼前一亮，几乎同时问出口，“小七可知如何诊疗？”

　　王苏柒思虑片息，“方法倒是有，将海贝捞出洗干净，晾在阴凉处一刻钟，复入海水中浸泡一刻钟，再放入浓盐水，浸泡两刻钟，最后晾在阴凉处约摸两刻钟。

　　“对于壳表面没有穿孔的海贝，可直接放回原处养殖；对于已经穿孔的海贝，在阴干后用石灰、黏土、糯米汤的混合物封堵，晾干后再放回原处养殖。

　　“此法为浓盐水法（现名饱和浓盐水法，因是粗盐，加大了盐用量），一斤水搭配四两盐勾兑出来，但它不能除病根。以后每隔五日需清理养殖笼，每半月清理一次海贝，并时常观察海贝表面状况。”

　　其实，还有一种水泥砂浆法，在海贝壳体外表面涂覆一层薄薄的水泥砂浆，厚度约三厘（一毫米），待砂浆凝固后再将贝壳放回海水养殖。此法可有效防治此类病虫害，长久保护海贝壳体。

　　但是此时此地水泥还不曾现世，即便王苏柒想配置，也需等些时日，凑足材料。所以，目前暂时采用饱和盐水法。

　　苏知卿长舒一口气，“既然方法已有，还需尽快准备好东西，你信表哥还在岛尖等着，我先回去。明日，你与苏亮一同前来吧！”

　　“好！”王苏柒爽快答应。

　　葛琅兴致勃勃，“小七，我与谢秋白同去如何？”

　　王苏柒巴不得再多几个免费劳力，笑容灿烂，“自是欢迎！”

　　午食过后，王苏柒与大表哥苏亮开船去岸上，买回二十斤粗盐、两袋石灰、十斤糯米、两口大缸等物件，并在河边挖了一些黏土。

　　次日，巳时过半，海水徐徐退去。王苏柒、苏亮与葛琅师徒驾着王家的船出发。

　　苏亮划船，沿着出入岛的路线，绕过一个个暗礁，缓缓向外走。

　　葛琅眯眼打量暗礁排布，嘴里念念有词，“妙，实在是妙！如此绝妙的阵法难得一见。”

　　王苏柒与苏亮莫名其妙，朝船左右各瞄几眼，都是平常见的暗礁嘛，有什么稀奇的，老道莫不是在抽风？

　　王苏柒悄悄道，“谢兄，葛伯父何意？”

　　谢秋白为二人解惑，“师父早看出岛上出口设置的阵法，昨日已同我说过一遍，今次见你们不懂，欲再显摆一番。”

　　呃......拆台技术谁家强，老道徒弟谢氏郎！

　　王苏柒开怀大笑，苏亮则低着头闷笑。

　　葛老道瞪一眼三人，“哼，不学无术！此处出口设有八卦连环阵，极其精妙，你们不学阵法，自然看不出来。”

　　八卦连环阵？王苏柒当即收敛笑容，正色道，“小七愚钝，还请葛伯父赐教？”

　　葛老道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此岛周圈暗礁，有些被动了手脚，按照奇门八卦来布置，外人若不能破阵，难以登岛。

　　“更何况，出入口有村民轮流看守，凡入岛之船皆检查，除非本村人蓄意带路，外人基本不能入岛。你们经常出入岛屿，一切早已习以为常，故觉得稀松平常。

　　“老道思来想去，此必是玄风贤弟的布置，除了他，岛上再无二人。”

　　王苏柒心神恍惚，忽然想起那日顺利带安王入岛，负责查船的没有阻拦，父亲似乎当日就已知道自己与六兄带人回岛。之前族长说带族人登岛的方法来自父亲，想来父亲早有安排，让他族之人无法登岛。

　　阳光洒照海面，海浪起伏，波澜壮阔，远处海天一色，三五只海燕悠闲飞过。

　　葛琅见此美景，心情激荡，抚须大笑，朗声道，“水天一接，风景如画，沧海何其壮阔，令我心胸舒畅啊！”

　　王苏柒心有所感，憋了半天，想到一句，“大海啊，我的故乡！”

　　苏亮时不时指点谢秋白如何划桨，看着二人悠哉观海，喃喃一句，“日头毒，葛先生与小七倒也不怕晒！”

　　正在抒发感慨的王苏柒与葛琅，身影一滞，好像确实有些热，默默退回船舱。

　　船沿着出入口驶离岛屿，在外围一路南下开到岛南。因梭子岛四周约十里范围均环布有暗礁，苏亮还需横穿岛南的暗礁，他按照父亲之前嘱托的路线，小心翼翼开进岛尖近海，随后慢慢到达西南端，搭设有云浦贝的养殖床附近。

　　王苏柒远远瞧见沙滩上堆积着大量的云浦贝，舅父苏知卿、五表兄苏信、六兄王苏材及门房王酒酒都在岸上劳作。

　　四人人手一柄弯刀、一把刷子，先用刀刮去表面附着的藻类及其他杂物，再用刷子刷掉表面污垢。那些表面有凿贝虫附着痕迹的海贝，已经被挑捡出来，清理干净，放在一旁。

　　“小七，来啦！”王苏材笑呵呵，拿着刷子的手冲王苏柒挥舞，半月未见幺妹，格外想念。

　　“阿兄！”王苏柒应声。

　　苏亮停船，四人下船，搬下一口水缸、木桶及其他物资。

　　首先，将在船上厨房里，提前烧好放凉的开水拎下来倒入水缸及木桶里，再按照重量倒入适量粗盐。

　　待浓盐水兑好，王苏柒拿起被凿贝虫附着过，但已清理干净的海贝放入水缸里浸泡，并告诉大家如何操作。葛琅与谢秋白在旁边学习，待二人熟练掌握，王苏柒、王苏材、苏亮与王酒酒出发去岛东南。

　　四人依照云浦贝的处理方法，打捞白蝴贝，挑拣出附着凿贝虫的，刮掉附着物，刷干净外壳，在背阴出晾晒，并泡入浓盐水中等等，有条不紊进行。

　　忙活约摸七八天，两边养殖的海贝都已处理完毕。王苏柒觉得近日大家清理凿贝虫都很辛苦，该来顿海鲜烧烤慰劳一下，便让王苏材喊来舅父苏知卿、葛琅、谢秋白与苏信。

　　斜阳入海，映照海面红彤彤的，沙滩上燃起一团篝火，篝火旁边摆着两张竹席，两张案几，葛琅与苏知卿对坐，喝着小酒，款款而谈。苏信与王苏材这对表兄弟坐在另一张竹席上，大眼瞪小眼，相看两厌，默默无言。

　　不远处，一颗大石头后面的背风处，地面有一个被几片石头围拢起来的简易烧烤灶，灶里燃着火，上面放着竹签，竹签上穿着提前处理好的八爪鱼、带鱼、大虾等，谢秋白攥着竹签另一头，盯着烤肉，细致有耐心。

　　本来王苏柒想亲自动手烧烤，但船上还得煮饭，她便教给王苏材如何烤肉，结果兄长惫懒，反倒是一旁围观的谢秋白越看越觉新奇，自告奋勇帮忙。

　　竹签被不时翻转着，烤肉受热均匀，热度催发出油脂，滴落火焰，发出噼里啪啦声，带出诱人肉香。待烤肉颜色渐渐转为焦黄，洒上提前配好的盐、芝麻、花椒、姜末、茱萸等混合调料，便可以出灶了，咬一口，外焦里嫩，吃者赞不绝口，见者口水直流。

　　不多时，米饭备好，众人围坐案几埋头吃饭。

　　席间，葛老道谈天说地，天南地北的奇闻逸事信手拈来。

　　单纯的王苏材傻笑着看向葛琅，目光炯炯，自此成为老道的忠实粉丝，每日梦想着自己也能走南闯北。

　　海风轻抚，带走白日的燥热。葛老道一口酒一口肉，直呼痛快。

　　他抬头仰望夜空，见星罗密布，璀璨夺目，顿觉心旷神怡。油然而生一种情怀，即便陶潜在世，也要羡慕自己。倏忽想起蹲在太安寺吃素的空见，不觉大笑出声，嗯，应该写信馋一馋老秃驴。

　　过了两三日悠哉生活，苏亮载着王苏柒、葛琅师徒回村。葛琅瞧着写好的信件，有些迫不及待，不知道和尚看到会不会气急败坏。

　　众人方赶回岛，却见村民扎堆似得聚在村头，族长赫然在列。岛上另一支苏氏族人的代表苏家贤，举臂高喊，

　　“族人们，我侄女不曾触犯七出任何一条，却被他吴氏郎君无故休弃，委实欺人太甚，家有外嫁女的都跟我走，找吴氏郎君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