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妇女之友 ...
-
话音未落,商船上便躁动起来,人影憧憧,响起哔哔剥剥打斗声。原来罗怀仁见商船上只留得一个侍卫,觉得事有可图,与周围衙役暗中交流。直待他大喊出声,众人齐齐向那侍卫出手。
葛老道忧心忡忡,“那边打起来了,多人围攻,那侍卫可受得住?”
金知岚笑笑,丝毫不担心,侧首朝身边的侍卫丢个眼色,那人脚尖点地如离弦的箭迅疾扎入商船,加入打斗,如猛虎添翼。
刀剑相击铿锵作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官差们手里的刀纷纷脱落,掉在甲板上,众人倒在地上或打滚或惨叫。
“住嘴!”
只听侍卫一声厉喝,官差们立时噤声,大气不敢喘一个。
须臾,商船缓缓朝王玄风他们开过来。王苏柒瞧过去,见众官差双膝跪地,双膊被绳索牢牢缚于背后,个个蔫蔫垂首,一副任由摆布的姿态。
惟其中一人虽跪地,却仍梗着脖子高昂着头,双眼圆睁瞪着金知岚与葛琅,眸中火苗腾腾,显是心里有怨气。
呵呵,此人必是罗怀仁!
两船并拢,王玄风等人将之前抓到的胡子一众劫匪赶过去,交给侍卫。随后与金知岚步入船舱,一一落座,啜饮茶水,以待审问官差与匪徒。
顷刻,侍卫将官差与劫匪押入船舱。金知岚起身,走到罗怀仁面前,俯身捏着他下巴,指着胡子等人,
“听说这帮人原是此县地痞,受你威逼,假扮劫匪抢掠王玄风一行人,并恐吓他们不得再去监狱探望谢秋白,是与不是?”
罗怀仁目光带着不屑,冷哼一声,将头扭开,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兰知锦,我劝你莫多管闲事!
“你一介商人,仗着自家侍卫武艺高强,伙同盗贼葛琅打劫官差,是想造反吗?若是传将出去,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
“识相的,速速放了本差爷。将此船赔付给我,外加一千两白银做封口费,本差就与你既往不咎。”
金知岚登时气笑了,头次见这么嚣张的,沦为阶下囚却还想着狮子大开口。
“瞧瞧,一个小小差役,胃口倒不小,只是你有命拿吗??”
罗怀仁冷笑,“你这新来的,不知差爷底细。云浦县无县令,凡大小事皆由县丞当家做主,本差可是他的嫡亲弟弟。信不信,老子打一个喷嚏就能让你滚出云浦地界。”
金知岚眸色发寒,回到座位坐下,眼皮都不抬,淡淡道,“掌嘴三十下!”
“啪~~~”
船舱里充斥着一串清脆有力的掌掴声,起初那张狂妄的脸愤懑不平,声声咒骂,几巴掌下去,嘴角鲜血直流,他终于抵不住,俯首求饶。
葛老道啐一口唾沫,“呸,上赶着找打,真是贱皮子!”
那些跪着的官差与匪徒看着罗怀仁的模样,暗暗咂舌,都觉得这个姓兰的忒胆大。
有那心思活泛的官差,想着此时替罗怀仁求情,他必会感激,日后也能在县丞那里卖个好。
“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罗大人吧!”
“放过罗大人吧!”
“放过罗大人吧!”
金知岚横眉直竖,“凡有人求情,再加掌嘴,一人加十下。”
求情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未曾卖到好,反惹来惩罚加重,引起罗怀仁记恨。
王苏柒见状邀金知岚到舱外,低语几句,
“不若先将罗怀仁拉下去,单独关押,让他不知真相继续张狂。
“然后再审那些官差与匪徒,届时亮出你的身份,他们必能放下对县丞的顾忌,反过来与罗怀仁划清界限,坦白如何栽赃葛伯父偷盗,又如何挑唆地痞扮匪徒劫道。”
金知岚频频点头,心道王爷说的没错,王女郎有颗七窍玲珑心。
二人复回船舱,金知岚招手,侍卫立刻把罗怀仁拉下去,关押起来。
他方道,“鄙人名金知岚,乃安王府四品管事。珠池大开后,奉王爷命来云浦县收珍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啥?他是王府金管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信半疑。
金知岚示意众人安静,“再说罗怀仁,此人原名罗夏生,曾是郡治候县养济院的院长,两年前因贪污挪用大笔银钱被东家葛琅上告府衙,判刑发配充军。
“孰料,他半路假死以逃脱刑法,来到云浦县,受其兄长庇护,在云浦县横行霸道,后遇见葛琅师徒,行栽赃陷害之事。
“你们之中,若有人晓得事情真相,愿意主动出告的,我可从轻发落。”
又道,“此事不急在一时三刻,你们先自行考量一番,我已着人去喊县丞与主簿过来。”
云浦县县衙,县丞罗春生正在衙门里打瞌睡,忽听得门房进来禀告,说是王府的金管事要召见自己。
他喜得手足舞蹈,人家管事是四品,自己不过七品,往常登门求见,屡屡被拒,今个竟然主动派人请自己上门,不知是否有好事发生?
罗春生得意洋洋出县衙大门,被王府小厮领进一辆马车里。掀开帘子,一眼瞥见主簿何聪也坐在里面。两人相视一笑,皆以为是天降喜事。
不出一个时辰,马车到达滩头,两人随小厮登船。甫入船舱,便瞧见一群人被捆缚着跪在地上,其中有几人俨然是衙门里的官差。两人一头雾水,朝金管事躬身行礼。
“拜见金管事!”
礼毕,小厮摆来两个杌凳,县丞罗春生坐在左边,主簿何聪坐在右边。
此时,下跪的官差与劫匪已经相信金知岚身份,不待县丞与主簿开口,纷纷坦白。
这众官差齐哭诉,“金大人,我等愚蠢,受罗怀仁蒙蔽,以为老道是恶贼。故而设下金锭陷阱栽赃葛玉堂,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那群地痞连连磕头,“金大人,我们本是聚众小赌,被罗怀仁抓到,威胁我们去打劫,不从则抓入大牢。还请大人明鉴,从轻发落,给小人改过的机会。”
“金大人......呜呜呜!”
县丞罗春生听得一群人指认弟弟罗怀仁,吓得心惊肉跳,浑身发抖,大约过于紧张,眼一翻,竟然昏倒过去。
主簿何聪也吓得不轻,擦一擦额头冷汗,暗暗庆幸,自己顶多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可是没有的,更没有这么混账的兄弟。
那厢罗怀仁被蒙在鼓里,犹做着美梦,盼着兄长来救他,还想着以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折磨兰知锦与葛琅来泄心头之恨。
因有金管事这个大腿在,审问很顺利。次日,葛琅去县衙门口击鼓鸣冤,递交诉状,状告郡治养济院昔日院长罗夏生因贪污被发配充军后假死逃罪,改名罗怀仁,来到云浦县做差役,伙同其他官差,陷害自己偷盗一事。
当日开堂,来了许多百姓围观。因县丞被扣在大牢里,案子由主簿何聪审理,金知岚在堂下旁听,主簿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半分马虎。
云水村的林发财听闻罗怀仁下狱,惴惴不安,隔日天明便跑来县衙撤诉,说是受了罗怀仁威胁,被逼无奈状告谢秋白。之后,林发财因诬告挨了二十个板子,谢秋白无罪释放。
半月后,安王府侍卫协助官差将郡治候县与县丞罗春生勾结,相助罗夏生逃罪之人悉数抓到云浦县问罪。
葛琅一案终于水落石出,相关人员皆定罪,罗怀仁问斩,罗春生等官员一律罢黜,发配边塞充军,且此次充军路上有专人盯着,严防半道逃匿。
葛琅拿回逃跑时落在官差手里的行李,为表示感谢,钱袋大出血,请金知岚在吉祥楼吃饭。原本想让王玄风作陪,被他婉拒。
酒饭正酣,金知岚忽然举杯朝葛琅师徒敬酒,“葛先生,金某有一事想拜托您。”
葛琅好奇道,“何事?”
金知岚瞥一眼谢秋白,葛琅会意,唤谢秋白去楼下再添个菜。
屋里只剩二人,金知岚将左手搭在葛琅的椅背上,凑过来耳语,“先生想必听过一则消息,两月前,王爷私自出京,遭逢意外。”
“倒曾耳闻,不过,这消息不是假的吗?”
金知岚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其实王爷之前确实来过云浦县,也的确遭受过意外,不过王爷福大命大,被一位海上渔女所救。先生可知此女是何人?”
葛琅木然摇头,金知岚一把抓住他胳膊,激动道,“正是王苏柒女郎,她与其兄王苏材救下了王爷。”
葛琅忽地想起之前金管事朝王玄风父女行大礼,登时恍然。“莫非王苏柒与你拜托之事有关?”
“确实!
“据说王女郎正在梭子岛附近海域进行人工养殖珍珠,王爷晓得您此前也尝试过此事,一直想引荐您与王女郎相识,劳您传授王女郎养珍珠经验。
“未曾想,你们竟然先相识,真是天意。不知先生可愿助王女郎养殖珍珠?”
王丫头在人工养殖珍珠?葛琅震惊得一批,眼睛瞪大如铜铃,后生可畏啊!
心底感慨,还是王贤弟教女有方。蓦然想起小丫头泼的那瓢开水,呃···好像也不是那么有方。
“老道对珍珠养殖也很有兴致,此事我应下!”
当晚,葛琅带着谢秋白再次登岛,时间掐得准,正赶上晚食。
老道看着一桌菜,肚子很恰当地咕咕叫。
王玄风忙迎他入座,“葛兄来的巧,刚好一同吃饭。”
谢秋白脸颊微红,有点不好意思,“世叔,其实师父是算好了时间来的!”
葛琅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孽徒!”
王苏柒一家哄堂大笑,不得不说葛老道这徒弟收得好,专门拆他台。
饭后闲聊,王家人又从谢秋白口中陆续得知葛老道往事,比如离开雍都,其实是为了躲避修道前娶的妻子,也就是谢秋白的姨母兼师娘谢红衣追来。
王苏柒不晓得父亲同族长灌了什么汤药,族长竟然亲自出面与族人解释,葛琅师徒是他请来的名士,在岛上暂住一些时日。
言葛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卜算一道,能知吉凶祸福,算命很是灵验。另外,他徒弟谢秋白医术高明,妙手仁心,可为村民免费诊治一次。
村民听了半天,反应过来,原来是岛上新来一个算命的和一个看病的。鉴于最后一句颇为情真意切,村民皆被打动,想着不用看族医的臭脸,还能免费看病,纷纷赞同。
因岛上房屋有限,葛琅与谢秋白便借宿在王家,住在王苏柒三兄与五兄空出的房间里。
短短数日,谢秋白在岛上备受小姑娘们欢迎,俨然有妇女之友的架势。那些有待嫁女的人家纷沓而至,到王家找苏洛英,让她帮忙打听谢秋白情况,直言想让他入赘。
苏洛英便言语试探谢秋白的家世,结果越了解越合意。想着王苏柒翻年十五岁就及笄了,该考虑说亲。
她琢磨着谢秋白十七岁,比女儿大三岁,晓得疼人;又无父无母,不需晨昏定省,女儿日子轻松些,便悄悄说与王玄风。王玄风觉得为时过早,女儿还太小。苏洛英不乐意了,可以先定亲再结婚嘛。
王玄风因苏洛英之故,无奈与谢秋白攀谈。原本他对谢秋白的印象,还停留在固执与迂腐,一番谈天说地,发现他说话头头是道,乃方正君子,顿觉很合脾气,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于是谢秋白在王家的地位直线飙升。
葛老道觉得王玄风待徒弟比自己要热情许多,心中微微泛酸。王苏柒则觉得自己哪哪都被父母嫌弃,颇为想念六兄王苏材。
同为王家冷落人,两人站在风中萧瑟,心有戚戚。
是日,王苏柒正在同葛老道交流关于珍珠养殖的心得,却见舅父苏知卿突然现身,慌慌张张赶来,
“小七,大事不妙,好好的海贝不知何故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