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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以德为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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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你不能不佩服组织雪亮的眼光,不能不佩服有关领导雪亮的眼光,实事求是地讲他们看问题还是非常透彻的,分析问题还是非常精准的,解决问题还是非常务实的,并不是社会上那些头脑简单的甚至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所想当然地认为的那样,他们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酒囊饭袋,或者是行尸走肉,一帮子永远都毫无建树的平庸无能之辈,一批纯粹是混吃等死和尸位素餐的泛泛之流……”趁着一股子突如其来的高兴劲,老马把眼前的话题又稍微扯远了一点。
他这也是小小地发挥了一把,基本上就相当于他从前在台上非常潇洒地脱稿演讲的意思,不过其主要用意还是要进一步来佐证自己方才提出的观点,以便实现完全彻底的自圆其说,因为围绕观点找证据是他最擅长的本领。
“那是,自古以来领导哪有白当的啊——”小马立刻接话道。
“说到如何正确地识人和用人,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必须得考虑到很多很多的方面才行啊——”老马斟酌着讲道。
“嗯,其实单就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比较单一和狭窄,远没有什么多高的可谈性,而实际上却是范围非常宽阔和内涵极其深厚的问题来说,不是我有意识地吹嘘,我就是啰啰嗦嗦地讲上三天三夜恐怕也讲不完啊——”他接着演讲道,一副“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的不朽架势,也确实配得上他当前的社会地位。
“因为,你别管是略显枯燥和空虚的关于人才方面的理论,还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可以说是千奇百怪的用人实践,可说可谈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丰富了——”老马同志趁着浓浓香香的茶兴越说越有点飘飘然的意味了,尽管他已经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演欲了。
“那是当然了——”才思敏捷的小学生抽空恭维道。
“不过呢,说一千道一万,翻过来倒过去,就其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来说,或者是概括起来讲,我认为还是那句大家都非常熟知的,同时也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那就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老马滔滔不绝地阐述道。
他将自己深厚的理论功底和丰富的从政实践,一股脑地都搬到了小马同学的跟前,并且随便对方对这些精神和思想方面的奇珍异宝进行一番细致从容的品味、比较、挑选和郑重留存。
“是啊,任何时候德都是第一位的。”小马赞同道。
“没错,老弟,无论到何时,不管在何地,也不论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一个人可以无才,那没问题,谁也说不上来什么,毕竟人的思想和认知水平有高下之分,人的工作能力有大小之别嘛,但是绝对不能缺德,尤其是对那些处在关键位置的领导干部来说,更是如此!”老马同志慷慨激昂地向天地日月和对方表明道,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大受感动,就更不要说小马同学听了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丰富感想了。
“仅凭我工作多年逐渐形成的直觉我就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一定会比你的前任孙三好书记干得要漂亮许多的,要是开个小玩笑的话,至少说你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因为说句可能稍微有点看不起他的话,就他在青云县瞎忙活的那几年,干得工作已经差到一个比较叫人倍感无语和郁闷的惊人地步了,可以说,随便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什么从政经验都没有的刚毕业的农村大学生,去青云县接他的班,恐怕都不会比他干得再差了……”他突然有些不够严谨地大声说道,这样冒失和武断的表态和预测似乎有些跌了他原来那种较为尊贵的身份和十分稳重的态度,不太像一位德高望重的政坛老者该说的话。
不过幸好他说的是“工作多年”,而不是“从政多年”,这里边多多少少还有点谦虚的意思,也算比较本能地给自己留了点能够回旋的余地,倒不至于真的就造成晚节不保的可怕后果,从而给对方形成一种在激动情绪的干扰之下不小心说了过头话,办了过头事的不良印象,以致于在谦虚好学的后辈面前显得有些为老不尊,或者是关键时刻把控不住自己的嘴巴。
“您抬举,您抬举——”马开江又连连道辞着,此时的他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都是言而由衷的,都是实心实意和绝不含糊的。
“关于这一点,你自己先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才行,然后再慢慢地琢磨琢磨具体该怎么干,又该从哪里下手,还有哪些东西是主要的,必须得从一开始就抓紧抓牢,哪些东西是次要的,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等有机会再说,与此同时绝对不能被即将面临的困难和危险吓倒,要是那样的话,可就真成了咱鹿墟市当前最大的笑话了。”他又颇为严肃地重点强调道,唯恐对方光顾着迎合自己的情绪了,从而忘记提炼自己讲话的核心要领了。
这就有点像绝大部分领导在台上当众讲话时,通常只有自由发挥的那一小部分比较精彩和重要一样,而其它的内容不过就是稀松平常的白开水罢了,因此他并不希望小马同学漏掉这一小段。
“是的,干工作最忌讳胡子眉毛一把抓,分不清主次,搞不明白轻重缓急了。”小马非常及时地总结道,可见他的领悟和归纳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脑袋瓜子确实好使,绝非靠着关系爬上来的等闲之辈。
“老弟,这玩意其实就和喝酒一样,你要是从心里就对它害怕,觉得自己可能降不了它,那很可能最后就真的降不了它,你要是从一开始就信心满满的,情绪很高,意志很强,觉得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很可能就真的赢了它。”他妙趣横生地比喻道。
与此同时,他的心态一下子也跟着变得年轻了许多,同时又有点返老还童的恍惚感觉。
他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若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若是能够有机会像眼前这位年轻的老乡一样到县委书记,甚至是市委一把手的任上奋力地拼搏和厮杀一番,恐怕混得比一般人还要强上许多倍,因为他自认为小马同学尽管已经属于世间少有的人中龙凤了,但是和自己相比还是有着不小差距的。
“我给你讲啊,这都是有例子可循的——”他在从从容容地喝了一口茶之后嘿嘿笑道,就等着对方伸手揭开他亲手布置的伞盖了。
马开江明白得很,只要他本人愿意洗耳恭听,后边的叫人拍案叫绝的例子多了去了,简直像个当代活神仙一样的政坛老师傅方马建堂同志才不是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嘛,好故事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只要人家想讲。
另外,他还信心十足地认为,随便从这些五光十色的故事当中挑出一个来,恐怕都比天方夜谭里那些实际上档次并不怎么高的小情小调要好听上至少10倍还带拐弯的。
对于今后他将要正式踏足和长久停留的那片神奇的土地,他在某些方面的认知和判断还是颇为深刻和精准的,因为那的确是一片神奇得都不能再神奇的土地,据传它从前的出产实在是太丰富,太另类了,任何一位在一开始对它瞧不上眼的人最终都会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目光确实短浅,想象力着实贫乏。
“哪里,哪里,我可不敢和经验丰富的孙书记相比较,人家在这方面比我的资历老,比我的水平高,也比我的能力强。据说,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绝对强势的人物,在青云主政那几年可谓是有想法有魄力,有担当有作为,有智慧有勇气,他这个人既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又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个真正难得的全能型管理人才。”接下来他因为一时间还摸不清对方这番话里可能隐藏着的某种另类深意,某种或许会对他今后的仕途产生一定不利影响的深意,所以他只能打着较为实诚和低调的官腔继续大张旗鼓地谦虚道。
当然了,这也是他这一类人必须得熟练掌握的最基本的官场生存技能之一,严格来讲这都是小儿科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过多留意。
非常可喜的是他现在操作起来这个动作还算比较熟练和圆润,就连一向自诩为足智多谋和聪明睿智的马建堂同志,基本上也没看不出来他的这套动作里边什么较为生涩和僵硬的细节和意味。
“哼,老弟啊,你那是太高看他了,太把他当盘菜了,同时也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太低了,其实啊,完全没这个必要!”马建堂耐着性子听后非常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他现在就是迫切地需要这种从根子上否定他所认识的所谓的本地强势人物的美妙感觉,因为这种机会平时并不多见,所以才显得非常宝贵,他可不想像个呆鹅一样坐失良机,同时他也需要恰当地表现一下自己的巍然存在,要不然的话人家为什么要请他这样一个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头子到这么高档的茶社来聊天呢?
“当然这也是你的一种谦虚表现,或者说是本性使然,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你这样说也是对的,也有几分较为正当的理由。”他在微微一笑之后转而又极为潇洒地说道,看得出来整个思路还是比较敏捷出众的,他可不是那种就知道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谢谢您肯定——”马开江很自然地言道。
“但是,”马建堂极为隆重地先说出了前两个最为关键的转折字,然后才缓慢而凝重地把下边的内容极有节奏地吐了出来,其操作水平之高超犹如青云县著名的老唢呐手闲来无事在小河边独奏《百鸟朝凤》以供自己开心一样,“我始终都以为,他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外界传说的那样,有什么高超的工作能力,过人的发展思路,和非同一般的政治智慧,他充其量就是一只被别有用心的人和有眼无珠的人联合捧起来的纸老虎罢了——”
“真到了关键时刻,他肯定是一文不值,屁用没有!”最后时刻他来了个一锤定音,语气很是坚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