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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生我材必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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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眼一看就知道你这个人不简单,不光外表上能镇住场子的,确实有那个当一把手的气势和味道,而且肚子里又有真东西,绝不是泛泛之辈和平庸之流。”马建堂目光闪闪地继续说道,脸上总是带着一副甜丝丝的意犹未尽的舒畅意味,就和平时喝了适量的茅台或者五粮液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具体情状差不多。
“哪里,哪里——”小马赶紧谦虚道,脸都泛红了。
“嗯,老弟,太高的话,过头的话,我不敢说,不过我看你将来提个省部级还是很有希望的,只要你扎下根来好好地干上个三五年,再加上时运比较好的话——”老马连忙乘胜追击道。
对了,就是那种微醺的绝佳状态,喝酒的人都明白。
马开江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其血压瞬间就狂飙到180了。
据他所知,人的血压一旦达到这个临界数值,就和房子达到180平方,身高超高180厘米,那个啥大于18厘米一样,都是比较另类和可怕的事情,远不是各方面条件都很普通的一般人能够轻松实现或者承受的。
“我不仅相信我的眼光,我更相信组织的眼光,这个肯定是跑不了的,你也用不着过度谦虚……”马建堂极为潇洒地放言道,既是在温情脉脉地鼓励对方,也是在堂而皇之地给自己打气。
“别说过度谦虚这个事了,什么过度了都不好啊,比如说过度高兴,过度伤心,过度自律,过度节约,过度正确,过度英明,过度聪明,过度宏伟,过度超前等等。”马开江听后并无任何恶意地心说,他之所以会这么想纯粹是因为脑力和精力过剩,闲着没事想着玩的,算是抽空消遣消遣,倒不是因为对老前辈的教诲感到啰嗦和厌恶,从而认为那都是些不值钱的陈词滥调,并且由此产生不以为然的意思。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过奖了,我需要努力和完善的地方还很多,需要向你请教和学习的地方更多!”马开江异常激动地说道,同时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他有史以来最美丽迷人和最春风得意的笑容,简直赛过古往今来任何妖艳可亲的叫人过目不忘的青楼女子。
虽然他偶尔也曾经这样想过,亦即对自己的天然存在和超然发展持有异乎寻常的且不断处于自我强化状态中的肯定、赞成和欣赏的态度,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绝对不是所谓的蓬蒿之人,草木之辈,而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甚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人”,肩上担负着极其重要的使命,但是毕竟他从未敢把这种好像已成既定事实的确定性和自己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可能性当着谁的面直接说出口,因为他怕惊动了老天爷,怕惹恼了老天爷,那样的话恐怕就不怎么妙了。
“不,不,我这个人是从来不随便夸奖别人的。”马建堂立刻十分威严地强调道,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里似乎都包含了无尽的睿智和包容的意味,以及数不清的自控和自省之意。
此时他还是甜丝丝地认为对方不应该表现得过度谦虚。
比如说他本人吧,现在说话就很大方和坦然,并没有过度谦虚,过分客气,他欣欣然地认为自己眼下这样做就很好嘛,就很符合实际情况嘛,就很圆润和务实嘛,只有这样做才能充分说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感情到位,根本就不存在虚伪、客套、做作和扭捏的情况,并且谁也不需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谁,谁也不用担心因为不小心说错话了,从而被对方抓住小辫子,等以后找到机会了再收拾人。
再比如说吧,他刚才有意识地使用了两个“不”字,而不使用是更少或者更多的“不”字,这就是一种理论和实践结合得很好的示范和点拨之举嘛,这就是一种对“度”的精准理解和把握。
说少了,会显得自己有些武断和专横,说多了,会显得自己过于啰嗦和没有底气,这样都不好,只有不慌不忙地气定神闲地说两个“不”字,才最能体现出自己当前的地位和作用,才最能恰到好处地发挥自己目前的价值和能量,才最能让对方真正感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和优秀素质。
“您是在批判我在某些方面做得还不够好,不够成熟,或者说是有些事情把握得还不是太好,远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在不经意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对不对呀?”马开江呵呵笑道,大着胆子和对方开起了玩笑,并且急切地希望能够得到人家的肯定,因为他对自己头脑一热主动挑起的这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玩笑究竟会不会在哪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得罪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和信心。
马建堂听后故作深沉地同时又是浅浅地笑了笑,只是嘴角象征性地动了动,连两大块肥厚的腮帮子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然了,也或许是他心里真的很深沉也未可知,反正险些处于尴尬漩涡当中的马开江也并未打算去深究其中埋藏的各种可能的意思。
马开江想,既然老领导愿意笑那就让其开开心心地笑去吧,对于人家脸上挂着的笑意他能揣摩到什么程度就揣摩到什么程度吧,确实解不透的东西就解不透好了,凡事只要自己尽心尽力就行了,反正取经人是来拜佛取经的,又不是来专门评论佛祖的是非多,只要最后能取到有字真经就行。
“其实呀,在您老人家跟前,我可以说永远都是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永远都是一个跋涉在取经路上的普通的唐朝和尚,我永远都得抬着头仰望您,斗胆说句可能稍显奉承您老人家的话,光您的这个异常丰富的人生经验和从政智慧,就足够我学一辈子的了,毕竟您的语言艺术、办事水平和协调能力都在那里摆着了,这些基本的事实和您以前取得的那些巨大成就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都是得到过鹿墟市各级领导广泛认可和尊重的,大家伙不服都不行啊……”马开江又非常恰当地恭维道,把趁热打铁的事情做得棒极了,一副推心置腹和无话不说的样子表现得也很是到位。
此举确实也深深地感动和震撼了马建堂,从而导致他非常愿意说出更多的心里话,特别愿意带出一个送上门来的好徒弟。
“哎呀,不过都是各级领导错爱和抬举,大家伙顺势再给在下一个薄薄的面子罢了,我自己哪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啊,是吧?”久经沙场的官场老将马建堂听后立即非常本能地谦虚道,脸上也适当地出现了一点不怎么好意思的扭捏神态。
实事求是地讲自从升到现在的位置以后他已经很久没被别人夸得这么直接和狠毒了,所以一贯功力深厚的他这一次也快要招架不住了,这也导致他在内心深处对小马同学的恭维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更清醒的评判。
不过,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以及他是否真的赞同对方这样说和做,此刻的他还是感觉非常高兴的,他认为饭后一支烟所能引起的全部舒爽之意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再说了,说句不怕您老人家笑话和看不起的话,要说不想在仕途上往上继续走,挪到更高的位置上去,那都是糊弄人的瞎话,都是说给幼儿园的小孩子听的。”马开江果断地搞起实话实说的路数了,毕竟谈话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眼下这种特别和谐的地步了。
老马点头不语,笑而不语。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我这辈子最高的期望,或者说是奢望,撑破天了也就是能弄个副厅吧。”小马继续谦虚道。
毋庸置疑,他是趁了好几趁,才敢把这个大话说出口的。
“要是运气好,机会赶得正,祖坟上冒青烟,真能有幸走到那一步的话,那也算是俺老林上有那棵蒿了,那我就得使劲朝北磕头了。”他继续带着外表看起来无比真诚和幽默的,并且深度也较为适中的,持续性的温情笑意再次实话实说道,把人生的宏伟目标定得既不高也不低,比较符合目前来看自己今后仕途发展的最大可能性。
“唉,说句老实话,当然这也是走不了的话,反正今天这个场合也没有外人,我虽然从来都不怎么看好青云县这个地方,觉得它真是有点积重难返了,但是我却很看好你,觉得你很有前途,到那里之后一定能大有作为,毕竟事在人为嘛,是吧?”对于马开江方才这番恰到好处的恭维和谦虚,马建堂很欣慰地就全盘受用了,因为他感觉到对方确实是发自肺腑地说出这番话的,没有任何做作和虚假的成分,于是便接着笑道。
他这灿然一笑,一看就是普通的见识多广外加经过最狂的风和见过最暴的雨的意思,亦即“你就放心吧,这个事我心里有数”的意思。
马开江一边听一边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配此等评价。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嘛,搞什么非黑即白和非此即彼——咱先别说什么盖棺定论的事了,那个路人皆知的老规则我看其实早就过时了,咱现在就说说历史上那些曾经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吧,你包括秦始皇了,项羽了,刘邦了,王莽了,曹操了,诸葛亮了,甚至是岳飞了,秦桧了,曾国藩了,李鸿章这样的人,就是死去多少年了,坟头草都长过无数茬了,后世的人恐怕也不能十分简单地非常笼统地说他好还是不好呀,是吧?”马建堂继续兴致勃勃地发挥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关于历史方面的小小心得给卖弄出来了。
“是,是,的确是这样——”马开江连忙微笑着点头回应道,同时在心里使劲地琢磨着对方的思路和话语接下来会往哪个方向走的实际问题,好切实做到心中有数,应对自如,接招潇洒。
“所以说,也不能总是用旧眼光看待老问题嘛。”马建堂末了又对自己前边的观点做了个漂亮的阶段性总结,这会总算让对方非常方便地就摸到自己谈话的核心意思和基本的脉络了。
马开江听后心里立马就有非常丰富而充沛的受宠若惊点感觉了,他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这是人家对他寄予厚望的标志性语言啊。
“是的——”他连连说道,也只能如此反应了。
“这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人的话,别管是张三还是李四,我们大家的心里恐怕都会替他捏着一把汗的,毕竟前边这个地雷阵不好过啊,不过既然是你过去了,去到那里挑大梁,唱主角,担纲一把手,那么也许局面就会完全不同了,也许就会出现另外一种比较可喜的变化和景象。换言之就是,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政治考验,但是对你来说很可能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展示自我的大好机会。”马建堂斟酌着说道,讲起话来可谓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听起来既显得沉稳大方,准确到位,还显得颇有气势,极富力量,感染力非常强。
“前辈过奖了,过奖了——”小马赶紧继续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