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者[末世]》二三笔

5、偷窥者（5）

　　“警报！警报！西区花市有异动！限时十分钟出警！！！限时……滋滋……限时……滋……”几番挣扎后，广播处陷入一番死寂之中。
　　热火朝天换装出行的米迦勒成员愣愣地看了眼黑色的音响，视线慢慢往下往前，落在大门口。

　　长身孤立，衣袂翩跹。
　　“警告！警告！检测到危险人物入侵，自我防御模式开启！”
　　门窗降下厚重的金属板，嘭——一声巨响将大家的思绪拉回来，枪口齐刷刷地对准裴阙。
　　他掀了掀眼皮，在万千枪口下神情依旧从容自若，稍有动作的起势就吓得对面枪口齐刷刷抬高几分，神情凝重地警惕着他的举动。
　　裴阙睨了一眼对面，抬手将咬在薄唇间的银发拨出来，抬眸间，轻描淡写间就给对方留下强硬的威压感，一举一动拉紧对面人的心弦，随他肆意弹响对战的旋律——是快是慢，是湍急还是缓慢，都由他一人掌控。

　　“裴大人，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凌智走出来，人群让开了豁口又快速补上，她心里虽然紧张但面上一点不显，冷静地对上他冰雪一样的银白色眸子。
　　凌智拖住裴阙时，李毕快速跑去楼上找萧承安。大厦的网络系统被人攻击，陷入瘫痪，包括最简单的通讯设施。李毕按了33之后不由庆幸还好电梯还能动，否则就要靠双腿爬了。
　　“滴——！”电梯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33楼也陷在一片混乱里。大门关闭后，这儿是唯一向外的通道，连廊对面的变异人没有靠近却放了些不知名的东西进来。成员们拿枪击退了一些，火速拉下铁门，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放了一些东西进来。

　　“危险指数1%……□□中止……危险指数3%……□□中止……手动模式开启，引爆……”
　　伴随着一身短促的叫声，男人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重重地倒在地上，凝固的瞳孔中满是惧色。
　　武器掉落在身旁，指示灯忽明忽暗，最终响起落寞的提示音：“……长时间未响应，引爆取消……”

　　李毕一间房一间房的找人，人都麻了，关键时刻这人怎么就能不见了呢。
　　“老大！”
　　“老大你在吗？”
　　“老大你在哪里？”
　　“老大人命关天快出来救人啊！”
　　“老大！裴阙……”

　　“叫魂呢？”萧承安从厕所出来，用纸巾将指节处轻轻擦拭干净，瞥了一眼李毕，懒洋洋地问：“裴阙出什么事了？”
　　“咳咳……”李毕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是他快把我们一锅端了。”他能出什么事？我滴个亲老大诶！！！
　　萧承安的动作一顿，远距离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不紧不慢道：“那群老家伙又干什么了？”
　　李毕一时语塞，歪着头很不解地问：“老大，你怎么好像很相信沙利叶一样？他们就不能纯找茬？”
　　“那还有我们什么事？”萧承安看了一眼傻子。

　　李毕心虚地擤了擤鼻子。
　　不是！他怎么被老大带得还有闲心聊天了。
　　“老大！快走吧。”李毕催促道：“凌智要顶不住了。”

　　楼下，裴阙淡淡地看了凌智一眼，他不会为难谁，但谁也不能越过了他去。
　　“不重要，”他略一停顿，嘴角扬起一个妖魅的弧度，“但今天谁都不能离开。”
　　凌智皱了皱眉头，说：“裴大人，沙利叶无权干涉米迦勒的工作安排。”
　　“嗯哼？”裴阙挑了挑眉，轻蔑挑衅。
　　凌智咽了咽口水，这三年来她见惯了裴阙淡漠的样子，以至于很难将这人和资料里嗜血无情的杀人武器联系在一起。但今日她好像窥见了一点实验室里“杀人武器”的模样，三分讥诮三分冷漠四分的漫不经心，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危险人物，内心不由慌起来打鼓。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墙上爬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堆眼珠子，均匀四散地分布在墙面上，漆黑的瞳孔对准裴阙、对准她、对准米迦勒整齐肃装的队伍。
　　这些是什么？

　　是现场直播——另一边的沙利叶白墙上的投影给出了答案。
　　三年来头一次热血澎湃的场景，可不得好好围观，十几个镜头来回切换，还开了小窗口。
　　“推近推近，拍清楚我们大人的盛世美颜好吗？”有唯粉如是发言。
　　“肤浅。”有人站出来表达不同观点，“大全景才能展示我们大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强大威猛，美貌帅气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有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都不够咱们打的小虾米有什么好看的？”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啊！

　　“这都是在干什么呢？”萧承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整齐划一的队伍为萧承安让出一条小路来，让他走到队伍的前面，大家听了他的话，看了眼手里的武器有些迟疑不定。
　　萧承安回首，脸上还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可眼底却冰冷一片。凌智瞥见这个眼神，心下大惊，老大的眼神竟比裴阙的还要冷上几分。
　　“还不快把武器放下！”李毕见他们端着武器摇摆不定不由低声呵道。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像是拿了武器就能打赢一样。

　　萧承安在全员放下武器的动作中走向裴阙，对方歪头，不是很领情的样子，一阵轻风吹来，是裴阙速移来到萧承安面前带动的空气流速，他抬手掐住萧承安的脖子，手背上凸起来的青筋让人知道他不是在玩闹，而是真的用了力气的。

　　突遭变故，米迦勒成员刚放下去的枪口又齐刷刷地抬起来指着裴阙的脑袋。刚缓和几分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唯有当事人脸上还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萧承安仰头将脆弱的脖颈露出更多来，抬手轻轻握上裴阙的手腕，“多谢……阿阙手下留情。”
　　裴阙眼底的疑惑更甚，他不懂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连说话都困难了，怎得还能保持这幅油腔滑调的腔调。思索间，他指尖再次陷进肌肤几分，看着他脸色由红转青，但眼底却总是不见人濒死时的恐惧。他自觉无趣，便松了手。
　　“咳咳……”萧承安摸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他也不是全然没有知觉。

　　“老大。”李毕急急喊了声，想要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萧承安看他抿着唇就知道犯倔了，不由笑了起来，“挨打的是我，怎么你倒生起气了？”
　　裴阙只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得！看来气性还挺大的。

　　“那肯定是他们惹你不高兴了。”萧承安一个转身，把锅毫不犹豫地扔给自己的人。
　　米迦勒成员：……纯瞎掰啊？
　　萧承安笑里藏刀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人，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让我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惹了我们裴大人……谁……呢……”一颗子弹穿破空气，他狭长的眼眸半眯，轻声道：“是你啊。”
　　拿出腰间的配枪，在指尖绚烂地转了一圈——啪，子弹迎面而上，两颗弹头在空中擦肩而过，有火光在空中闪烁。

　　“砰砰！！！”枪声再起。
　　萧承安回头，看着那颗嵌在和平之鸽眼中的子弹。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孔陡然瞪大，眸光因为恐惧而颤抖。

　　被子弹打出来的豁口里有流出红色的液体，是血。

　　裴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闭眼睁眼间，墙壁顺着弹孔的四面八方出现数道裂痕，和平之鸽的徽章掉下来摔成细碎的粉末，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将它们扬起。
　　见状，在场的人心都凉了半截，这摔碎的和平之鸽只是一个徽章吗？还是……

　　角落里有双眼睛一闪而过。

　　西区花市。
　　陈松落侧身看向玻璃大棚，李纱得了她的眼神，悄无声息地退到人群后。

　　花市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圆头大肚，生了几分慈悲。对着人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小姑娘这是来买花的？”他仰头看了身后几个形态各异的人，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惊恐来，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说：“不知道几位是想要什么样的花呢？”

　　飙演技，那就看更胜一筹了。

　　“就玫瑰吧。”陈松落冲着最近的玻璃大棚扬了扬下巴，这里面种着各种品种的红玫瑰，按着花朵从大到小的顺序整齐排列，刚掀开门帘一股浓郁的花香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样，把人扇得晕头转向。

　　“怎么回事？沙利叶的人怎么会找上门来？”
　　花市深处的实验室早在陈松落来时就已乱作一团，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这群阎王上门索命来了。
　　“……花夫人！对！一定是这个女人！”近日来也只有花夫人与沙利叶有关联系，早前都没有事，怎么和她见上一面他们就找上门来了，用脚想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可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确实没有理由，沙利叶虽然是一个纯变异人的组织，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受害者收容所，相反他们比人类更加厌恶变异人实验，当初就是在他们一力反对下实验才从地面转为地下，若是让他们知道还有人在继续“进化者”实验，研究员和实验体一个都跑不掉，花夫人自然也不会因为幡然醒悟后的投诚而被他们接纳。

　　那究竟是为什么要告密呢，她明明……对了！
　　西区花市的负责人——威斯特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刀刀见血，“WD批次的实验体除了她还有谁的基因链有过崩溃复原的情况吗？”
　　“她是WD批次唯一的成功体。”那位开口的研究员回答完威斯特的问题后也恍然大悟，眉头紧皱，似是喃喃自语地反问道：“已经崩溃的基因真的可以复原吗？”
　　这个问题仿佛一刻炸弹投入实验室，一声巨响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原来他们觉得只是例外而已，就像沙利叶的那些人，至今为止可变异体的条件也是未知的，于是科研界将他们统称为——“幸运基因载体”。
　　简而言之就是命好。

　　西区的实验是在原来的基础实验上的创新实验，能将实验强度压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这可是前无古人的伟大成就。一旦落实，他们将成为人类未来的灯塔，指引这个弱小的种群走向进化之路。
　　可就在一年多前，他们的实验体以不同程度的基因崩坏宣告失败。

　　除了花夫人，只有在第一次体检时查到她有基因开始崩坏，但在后来的每一次体检中都没再发现，而且之前崩坏的基因链也自动修复了。他们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有查出原因，最后只能颓丧地承认——这就是一个不可复制的奇迹。

　　“快去找！找那个叫安琳的女人。”
　　威斯特一边派人去墓园，一边拖住陈松落。结果在路上就得知花夫人是安琳的消息，他心下觉得不妙，只得像上面求救。
　　可不仅等不来救援，连派去墓园的人都迟迟没有消息。

　　威斯特看向背着手不紧不慢视察大棚的陈松落，一股强劲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冲到天灵盖——完了。

　　陈松落似有所感回头冲他一笑，红眸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