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生物陈列馆》岁弥生

6、比安星

　　往后半月，多伦多进入首相府邸密谈至半夜离开，随后军方开始集结星舰，又在十日后，所有以政府雇佣形式游荡在宇宙中探查搜集能源的星际冒险队都收到一个神秘坐标。

　　大大小小的星际飞船开始往异星出发，探索那神秘的星球。

　　不过遥远的距离注定让成果要经历一场漫长的等待，星际旅途中的客人可以用休眠舱停滞自身的时间，但生活在星球上的人就只能在一天天的重复工作中和星球一起消磨生命。

　　顾承远照例做自己的霸总，他工作忙碌，时常要在各个星球之间出差，那条养在湖里的人鱼，如果不是管家提醒，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想不起来的。

　　人鱼每晚都会被投喂一次，不仅仅有烤鱼，火腿牛排培根面包水果蛋糕，还有各种口味的营养液，顾承远在外参加宴会收到管家派机器人投喂人鱼的视频时，想起来也会打包一份送去古堡。

　　人鱼很聪明，如果来投喂的是顾承远，他会非常快乐地越出水面扑到顾承远身边，弄湿他昂贵的西装。

　　但如果来的是机器人，他会一直躲水里，直到机器人离开才慢吞吞去拿食物。

　　而且他还挑食，给他的汉堡三明治，他只吃中间的肉。

　　因为管家传送视频过于频繁，渐渐顾承远也养成休息时看一眼人鱼的习惯，然后他发现，人鱼好像有注意到摄像头的存在。

　　一块小小的，半沉在沙中的石头，人鱼会在自娱自乐抓螃蟹的一瞬间变的警惕，目光扫视巡查摄像头所在方向，然后又狐疑地游远点。

　　经过半个月的排查，他精准抓起伪装成石头的摄像机，很凶地龇牙，把它往大石头上使劲砸。

　　镜头晃的厉害，监控另一头看得头晕的顾承远不得不点击通讯功能，远程命令人鱼：“特里同，停手。”

　　声音有些失真，但人鱼还是停手，惊讶于小小的石头为什么发出顾承远的声音。

　　顾承远一动不动，静静看人鱼在那里费力思考，思考好久后，人鱼忽然一脸郑重，将石头放入自己的巢穴里——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供人鱼躺平，被他用水草和贝壳装饰。

　　摄像头被放在床头位置，然后人鱼脸贴着水草，安然入睡。

　　睡颜恬美，顾承远静静注视着，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一轮巨大的月亮和一片无垠的大海，海水被风吹皱，水面碎光闪烁。

　　顾承远那一瞬间心中无比宁静。

　　人鱼知道摄像头里住着另一个顾承远，好心将它放在自己的巢穴中“保护”它，但是后来顾承远的声音再没有出现过，而顾承远本人，也是没再看过视频，也再不去古堡。

　　时间一晃过去两月，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的顾承远终于又一次踏足古堡，直奔湖边钓鱼台而来，身后跟着一排黑衣墨镜的安保人员。

　　顾承远还未走到湖边，人鱼就已经有所察觉地冒头，一脸毫无掩饰的欣喜，扑入他的怀中。

　　保安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拔枪对准人鱼，人鱼受到威胁，瞬间应激，鱼尾一卷将顾承远护至身后，耳边的鱼鳍竖立张开。

　　“冷静，都冷静。”

　　顾承远抱着过于重的人鱼，命令保安：“把枪放下。”

　　保安们动作一致收起武器，顾承远看着眼前人鱼湿漉漉的秀发，心情复杂，但最后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抱起人鱼放入巨大的长方形鱼缸中，目送鱼缸被机器人送入私人飞船。

　　“走吧。”

　　飞船在轻微震动后原地起飞。

　　人鱼有好久没有被关在这么狭小的鱼缸过了，他焦急地拍打玻璃，表情充斥着惶恐不安，顾承远通过监控冷眼旁观，手指小幅度蜷缩一下，最后还是按下按钮。

　　一张幕布从上方落下盖住鱼缸，隔绝一切画面与声音。

　　飞船驶向邻星比安星，说是首都星的邻居，当与首都星差距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全星际的人都知道，比安星就是首都星的贫民窟。

　　它看起来灰扑扑的，无数昼夜不停运转的违规工厂让这里污染指数严重超标，原住民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遗传基因病，政府管理力度不够，比安星甚至到现在都没完成基本的人口普查。

　　鱼龙混杂，黑恶势力横行，整个星球的基建非常糟糕，目前只有十来条落后百年的星际列车将它和外界相连。

　　这样的环境，注定普通人唯恐避之不及，但对违法犯罪分子来说，却是天堂。

　　自然，顾承远是生意人，他来比安星是做生意的，恒舟集团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对比安星，也有一项长期且金额巨大的资助。

　　一路来看见光着脚走在大街上的孩子和乞丐、只有灯架子没有灯泡的路灯、破破烂烂塞满人的公交车，还有提着菜刀健步如飞追杀前方小偷的大妈，顾承远不禁思索集团砸进去的钱都去哪里了。

　　等飞船停泊后他看见宽敞阔气的停机坪，花团锦簇的温室花园和金箔做墙纸的大厅时，顾承远总算明白钱都花哪里了。

　　迎接他的比安星执政长官是一个身材矮小缩肩驼背的小胖子，面相看着就是怕事没魄力的样子，反而陪同他左右的两位，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个凶悍一个阴狠。

　　顾承远有注意到陪同的其他接待人员都不怎么在意这位执政长官，反而时时观察另两人的脸色。

　　“顾总，恭候多时。”

　　顾承远挂起应酬时常有的笑容，轻而快地弯腰和对方握一下手：“莫里长官，让您久等了。”

　　几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包间，比安星中黑势力横行，上到下就是各种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所以酒桌文化非常盛行，论资历排辈分，谈事之前一趟酒席总跑不了。

　　和顾承远熟悉的酒宴舞会不同，这个包间桌子几乎挤占整个空间，他被安排在莫里身边座位，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顾承远微不可查地皱眉，就见莫里起身端着酒杯朝他说：“为顾总接风洗尘，我先干为敬。”

　　入乡随俗，顾承远跟着一杯烈酒下肚，胃里瞬间和火烧一样，他尽量维持不动声色，听莫里身边的一位凶悍保镖说：“顾总好酒量，我也敬你一杯。”

　　顾承远这次没接，眼睛看向莫里，莫里慢半拍介绍：“这位是比安星本地承运集团的龙总，也是加斯维斯拍卖行的主要持股人。”

　　“原来是龙总。”

　　顾承远主动殷切地去接那杯酒，龙池面露得意，嘴上还谦让说：“和恒舟集团比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顾总叫我龙池就好。”

　　那是断然不可的。

　　顾承远说：“那怎么行，这样吧，看面相龙总要长我几岁，不如我就厚着脸皮，叫您一声龙哥吧。”

　　这话令龙池圣心大悦，连说三声好，并承诺：“顾老弟以后来比安星就报我的名字，谁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顾承远但笑不语，看向另一位，莫里忙介绍：“这是星宇娱乐总裁方总，专门栽培星际偶像的，旗下有很多漂亮又多才多艺的艺人哦。”

　　方煜起身举杯，笑容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他说：“长官埋汰我，顾总统管恒舟集团，什么没见过。”

　　顾承远接过酒杯一干二净，自嘲说：“还是比不上二位，怎么也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小弟我面上风光，进公司里，也是要看董事会的脸色的。”

　　莫里中间调节氛围：“谁不是表面风光，内里难处只有自己能懂，不提了不提了，来，大家喝酒啊，喝酒。”

　　酒过三巡，顾承远头疼欲裂，终于听到龙池半真半假的试探：“我听莫里长官说，顾老弟想参与加斯维斯举办的拍卖会。”

　　终于到了。

　　顾承远心中一片凛然，笑着承认：“我对加斯维斯拍卖会可是慕名已久，一直想见识一番。”

　　加斯维斯拍卖行，又被称为违禁品倒卖中心，只要值钱，这里什么都敢卖，昂贵的稀有材料、漂亮的星际明星、官方技术封锁的S级机甲设计图、违禁药品、电子病毒……应有尽有。

　　而每五年一次的拍卖行，更是集齐行内最顶级的藏品，且仅对小部分至尊会员开放。

　　不久后的这一次拍卖会，据顾承远所知，将会拍卖百年前机甲大师枫不染的手稿，多伦多对此大感兴趣，为了不让她掺和进来坏自己的好事，顾承远是主动请缨要替她拿下手稿的。

　　心里想法纷扰，但顾承远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注视龙池低头用筷子夹花生米吃。

　　晾了顾承远一会儿后，龙池不紧不慢开口：“我当什么事，小打小闹的拍卖会而已，难为顾老弟看得上，不过凭恒舟集团的影响，一张邀请函不是轻轻松松，何必费力跑到这里来。”

　　顾承远笑着说：“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我听说，拍卖行里有一个玩法，叫‘点菜’。”

　　何谓点菜，加斯维斯拍卖行雇佣豢养着一群恶名远扬的星际大盗，你有任何想要但无法到手的东西，只要付得起价钱，这些大盗都会帮你弄到手，再通过拍卖行交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