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续集》常山渐青

50、来自金波的追问

　　金波中午和妹妹吃过饭之后，下去就去找好基友孙少平了，少平下午和晚上正好不当班，所以就在宿舍里陪着金波聊了好久。
　　当然了，晚上三个人的聚餐已经提前说好了。
　　“你小子，隔了这么长时间就才来看我，真有点不够意思啊，我可是想死你了！”少平当胸锤了金波一下之后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屈指算来整整两年了。”金波呵呵道。
　　因为都是说话本应该直来直去的大老爷们，所以这期间金波和少平也没怎么通信联系，就这么直直地瞪眼干熬着，哪会子在现实中见面了就算是见面了，他们从来不为见不见面的事伤脑筋。
　　“见过金秀了？”少平开口问道。
　　“嗯，见过了，而且中午饭我们一块吃的。”
　　“哦，那会子我还没上井呢。”少平道。
　　“是的，我来找过你一趟，你不在。”金波笑说。
　　“金秀应该知道我上什么班的啊。”少平道。
　　“她一开始就给我说了，我有点不太相信，我觉得说不定我能碰到你呢，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往你宿舍跑了一趟。”金波闪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笑呵呵地说道。
　　“你呀，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少平呵呵笑道。
　　“咱俩不都是这种性格吗？”金波开玩笑说。
　　“要不咱俩能成为好朋友吗？”少平跟着笑说。
　　“也是，比如你和润生，就不如和我关系近。”金波说。
　　“那还用再说吗？”少平道，“咱俩谁跟谁呀？”
　　“对啊，我的胳膊你的腿！”金波调皮地附和道。
　　随后少平掏出打火机，把金波嘴里叼着的烟给点上。
　　金波猛吸了一口之后又道：“怎么样，你和我妹妹的事——”
　　“哦，你说秀啊——”少平颇为犯难地回应道。
　　“没错，就是这个事！”金波加重语气说道。
　　“我想，有些事，你应该清楚——”少平面露难色地说道，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烟慢慢地点着，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哦，我知道你的心思，”金波颇为自信地说道，看起来十分豪情的样子，“你还是忘不了田晓霞。”
　　“金波，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平吞吞吐吐地说道。
　　“怎么，你心里有别人了？”金波敏感地疑问道。
　　“哎呀，这个事，不好说呀。”少平开始着急了。
　　“怎么不好说了？”金波直接问道，脸上还是笑着的。
　　“反正，就是，挺难开口的——”少平继续犹豫道。
　　“好了，那我问你，你还想着田晓霞吗？”一向性格懦弱的金波忽然提高声音问道，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当然想着了。”少平立起眉毛来说道。
　　“很好，算你还是条汉子。”金波很自然地赞道。
　　“别这样说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少平尴尬地谦虚道。
　　“现在，晓霞已经去世三年多了，难道你就永远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吗？”金波紧跟着问道。
　　“当然要考虑了，我总不能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呀，尽管我很爱晓霞，而且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我曾经活得很痛苦——”少平十分动情地说，只要别人提起晓霞，他就想落泪。
　　“再说了，就算我想一个人独身一辈子，家里的人恐怕也不会同意的啊，是不是？”随后他又颇为理智地强调道。
　　“哎，这就对了嘛，”金波连忙说，他欣欣然地以为自己的话已然打动对方了，“所以，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考虑一下秀的意思。”
　　“金波，你还是没明白的意思——”少平又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金波抬起脸来看着少平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一直拿她妹妹看待的——”
　　“好了，少平，今天这里也没外人，作为金秀的亲哥哥，我就厚着脸皮说一句到底的话，既然秀心里有你，而且是一直都有你，你就没必要把她当妹妹看待了，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金波进一步异常诚恳地劝道，看来是把妹妹的婚事当成天大的事来办了。
　　“金波，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少平较为勉强地说道。
　　“你能理解就好！”金波说，同时又略微松了一口气。
　　“少平，你要知道，为了能和你更靠近一些，她都主动和顾养民分手了。”他又如此说道，两个眼圈都开始发红了。
　　“我知道这个情况。”少平轻声说道。
　　“而且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她现在都已经调到大牙湾煤矿医院来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金波盯着少平的眼睛说道。
　　“是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少平小声说道。
　　“难道说，她的心还不够真诚吗？”金波纸质地问道。
　　“的确，是够真诚的了。”少平低头说道。
　　“少平，咱俩是多年的好朋友，也是无话不说的铁哥们，又是一个村的人，你仔细地想一想，金秀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全然抛弃了个人的尊严和大好的前途，毅然决然地跑到这个山沟里的小煤矿来，她究竟图的什么呀？”金波咬咬牙之后极为动情地说道。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少平实话实说道。
　　“那么，你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喽？”金波终于把一直都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这话听起来稍微有点讽刺的意味。
　　本来他不想这样说的，因为这样说太伤少平的面子了，而且也把妹妹置于较为尴尬的境地里了。
　　“不，是我配不上她！”少平咬牙说道。
　　“什么？”金波听后大吃一惊，他本能地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接着问道。
　　“我就是这样想的。”少平道，他打算豁出去了。
　　“为什么？”金波逼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说谎！”少平抬头直视着金波的眼睛，说道。
　　“我想，金秀肯定不想听到这种答案。”愣了半天之后，金波有些悻悻地说道，他确实不能理解少平刚才的说法。
　　“可这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啊。”少平有些僵硬地回应道。
　　“你在逃避什么吗？”金波问。
　　“没有！”少平理直气壮地回道。
　　“那么，你就是在敷衍我，对吗？”金波再次疑问道。
　　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理解对方的做法了，所以才这样说的，其实他完全想错了，因为少平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不，完全不是这样，而且我也没必要这样做。”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金波追问道。
　　他的双眼里开始喷出一股无名的怒火，这个从来都不会发火的年轻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终于对着自己的朋友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