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续集》常山渐青

51、她不是女孩子

　　“金波，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少平忽然问道。
　　“想吃什么你尽管开口，千万别想着替我省钱，哥兜里现在有的是票子，保证能让你吃过瘾！”他随即哈哈笑道。
　　“少平，别人都说我平时说话办事显得有点娘娘们们的，你怎么比我还要娘们气呢？”金波接话道，果真有点生气了。
　　“我这怎么就是娘们气了？”少平昂着头质问道。
　　他心里当然有些不服气了，因为自古以来他就觉得自己非常具有男人味，反正他认为自己至少比金波更有男人味。
　　“我要是没有男人味，我要是说话办事娘娘们们的，晓霞怎么会爱上我呢？”他有些愤愤不平地想道，他老是感觉现在的金波已经不是以前的金波了，“金秀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金波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想听实话吗？”少平非常悍性地问道。
　　“当然想听了！”金波昂头挺胸地回道。
　　“实话告诉你吧，兄弟，我不是觉得金秀不好，也不是一辈子都不想找对象，而是因为，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少平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他终于肯当着好基友的面说实话了。
　　“什么，已经有人了？”金波瞪大眼睛嘟囔道。
　　“是的。”少平道，脸变得更红了。
　　“难道那个人，比我妹妹还要好？”金波问道。
　　他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金秀更好的女孩子。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客观来讲，金秀至少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龄女孩子要优秀，她的综合条件确实不错。
　　以孙少平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没有理由拒绝金秀。
　　“这个嘛，真的不好比较——”少平小声嘀咕道。
　　“那个女孩子，也是本科毕业生吗？”金波张口问道。
　　“哎呀，她不是女孩子！”少平被迫回应道，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哼哼的一样，这可把金波给急坏了。
　　“什么，不是女孩子？”金波接着嘟囔道
　　听到这里他直接懵圈了，他平生哪见过这种阵势啊。
　　“难道说，那个人是个男的？”他接着瞪大眼睛疑问道，嘴巴张得就像个能装下一头非洲大象的大箩筐一样。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是只有外国才会发生的奇闻怪事啊，真的会发生在中国，会发生在少平身上？”金波极为惊讶地暗想道。
　　“哎呀，你小子想哪里去了！”少平赶紧瞪着金波训斥道。
　　“我是说，她已经结过婚了——”他立刻又补充道。
　　“什么，你是第三者？”金波脱口问道。
　　此时的他，已经被少平的话雷得晕头转向的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的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的呢？”少平学着金波刚才的样子说道，他已经被对方的思维方式给搞得进退两难了。
　　“哎呀，不是我金波榆木脑袋怎么都不开窍，问题是你这家伙说话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金波不甘示弱地表示道。
　　他已经被少平的话雷得里嫩外焦，比刚才更为严重了。
　　因为他心里还压着一股子火没有顺溜地发出来呢，所以他现在说话也就变得有些不怎么好听了——友谊的小船似乎马上就要翻。
　　“好吧，那我把话直接说明了吧，”少平在暗暗地咬了咬牙之后又使劲跺了跺脚，才敢把话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喜欢上一个带孩子的女人了——”
　　他十分惶恐地看了一眼金波之后又接着说道：
　　“而且，他的丈夫在四年多以前，在井下为了救一位工友英勇牺牲了，他的名字叫王世才，他是我在矿上的师傅——”
　　说到这里的实话，已然有些泣不成声的少平将原本高昂着头再次黯然一低，好像在为师傅王世才默哀一样。
　　一旦想起了悄然流逝掉的诸多岁月，心中的伤感便止不住地涌了上来，搞得他都没法再往下继续说了。
　　“啊——”金波低声吟道。
　　听到这里，性格本就有些懦弱的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脑袋里只剩下大写的“震惊”二字了。
　　好伙计竟然喜欢上他的师娘了，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寡妇，这个新鲜事金波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一位不知道名字的青海姑娘的事，已经够荒唐的了，没想到少平眼下干的事比这还要荒唐一万倍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事很可笑？”少平忽然问道。
　　“没有，我没这样想。”金波赶紧否认道，脸红得要命。
　　是啊，想当年他坐火车跑去青海找那位姑娘的时候，人家孙少平可是一点都没讽刺他啊，人家不光没笑话他，反而还鼓励他去勇敢地寻找自己的真爱，那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笑话我的！”少平有些愣愣地念叨着，一对眼睛里径直喷出两股炙热的火焰。
　　“笑话你就对了，瞧瞧你干的这个事。”金波心说。
　　“哎呀，别人爱咋说就咋说吧，咱管别人干嘛呀！”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之后便如此劝道，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多少资格来规劝少平，毕竟他当年干的事其实也挺离谱的。
　　“可是，我们并不是完全生活在真空中的呀，就算我们不去招惹别人，有些人还是会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少平低沉地说。
　　“俗话说，管得了天管得了地，管不了别人屙屎放屁，咱一门心思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闲着没事想那么多干嘛呀？”金波继续板板正正地劝慰道，大有反客为主的意味。
　　说实话，他本来是想帮妹妹一把的，看看能不能尽快促成她和少平之间的婚事，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安慰者。
　　他真不知道今天的太阳是咋运行的，今天的秋风是咋刮的，今天的少平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波，你说得很对——”少平叹了口气之后木然地说道。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嘛。”金波道。
　　“不过，金秀那边怎么办？”他接着问道。
　　他也仔细地想过了，既然孙少平把喜欢那位小寡妇的事情明着说出来了，那么就别指望这个威名远扬的二杆子货能及时地回头了。
　　他太了解少平的性格和做派了，这家伙做事向来都倔得很！
　　金波知道，少平天生就是属毛驴的，别人只能顺着他的毛捋，而不能反着来，否则的话后果将很难预料。
　　这家伙当年连包工头胡永州都敢揍，也不怕胡永州找人打断他的胳膊敲断他的腿，这就足以说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那还能怎么办呀？”少平叹息道。
　　“唉，这个事说来说去，还是怪金秀啊。”金波跟着叹道。
　　“金波，你千万别这样说。”少平人五人六地劝道。
　　金波随即便冷笑了一下，没有吭声，他觉得有一头小毛驴今天什么都没干，净在那里踢少平的脑袋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他自己都已经病入膏肓了，都已经被爱情搞得遍体鳞伤了，他还怎么好意思给别人开药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