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脏狗 ...
-
电闪雷鸣,立在枝头的山茶花瓣被瓢泼大雨打落,纪山英也仿佛被万箭穿心,他浑身都疼得厉害,几步冲上前来,像是要抓岑林花。
“不、我不要!”
岑林花吓得尖叫,宋临青将她往后一推,白韵眼疾手快,及时护住了岑林花,把人塞进了车里。
等她再探出头来,只见宋临青被纪山英压倒在地,手里的伞滚下了山崖,无数雨水从纪山英身上往下流,他面目狰狞,目光炯炯盯着宋临青黑色冲锋衣下露出的那一截白,似乎想要咬断宋临青的脖颈。
“滚……滚开!”宋临青瞪着纪山英,眼睛里升起一层雾气,雨水滴在他脸上,像是泪。
纪山英钳住宋临青的手腕,弯下腰贴近宋临青,低声说:“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宋临青太干净了,灵魂干净,眼睛里就装不下太多复杂的感情,恨就是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纪山英,眼里的恨意明晃晃,半分不藏:“纪山英,你这条脏狗……呃!”
这些难听的话从宋临青那样红的唇说出来,纪山英明明该感到痛苦,可他的心烫了起来,像是怒火中烧,又像是被说中了一些奇妙的兴奋点,他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血脉偾张。他彻底贴到宋临青脸颊上去,雨水从他脸上滑落,再汪到宋临青脸上,越聚越多,最后将他们严丝合缝,紧紧相连。
他想吻上去,也许天太黑了,雨太大了,他眼神飘忽,找不准目标,吻短而快地擦过宋临青的唇,他咬住了宋临青白得刺眼的颈,狠狠地,死死叼着,想要咬断他,再把他叼回屋里去,然后、然后……
混乱不堪的禁忌画面在他脑内不断循环播放,他抓紧了宋临青的手,一根根嵌进去,抠进泥地里,一朵朵被雨钉进泥水里的山茶,铺成一张大红色的喜床,床上的人面若娇花,美得让人魂不守舍,只想快点占为己有,快点一夜春宵。
“纪山英你是不是疯了!”
白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树枝拼命打纪山英的脑袋,她用尽全力去推纪山英,但纪山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鼻息越来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爽死在宋临青身上。
“松开……!松开!”
冯千行也坐不住了,他给自己壮了胆,拦住着急得要下车去的老师,把岑林花推到里面去,也下去拽纪山英。
“纪山英!”
“凤仙啊!你们快出来啊!纪山英要把人家咬死了!”
院子里的人迟迟不见纪山英把人带回来,撑着伞出来一看,半条命都要被吓没了。
宋临青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他气息微弱地叫:“纪山英……”
纪山英愣了下,他松了嘴,舔了舔宋临青的伤口,慢慢抬起头去看宋临青。宋临青急急喘了几口气,摸到手边的石头,猛地砸在纪山英额头上,颤着唇诅咒:“你去死吧……!”
血从纪山英额头混着雨水滴落,一滴又一滴,在宋临青脸上开花。
三四个人拖拽着纪山英,却一点也拉不开人,纪山英怒吼了一声,低下头想吻宋临青,想说我只是想抱抱你,但他目眦俱裂,看起来十分瘆人,像是要把宋临青吃掉。
很快来了更多的人,一群人也分不开纪山英和宋临青,有人用棍棒敲纪山英的手,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他也死死拽着宋临青,不肯松手。
最后有人慌张大叫:“人怕不是真死了!脸白成这样!”
白韵也哭,她抓挠着纪山英的脸,用力推他:“纪山英,你为什么要对宋临青这样?你要害死他才甘心吗?!你个坏小子,松手、松手啊!”
纪山英慢慢恢复理智,刚松开手,他就被一群人摁在地上,泥水淹没了他的口鼻,他不挣扎,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看着被白韵他们扶起虚弱的宋临青,嘴里的话淹没在倾盆大雨中:“宋临青……别不要我……”
没有人听他讲话,宋临青更是一眼都不肯看他,他一阵后怕,整个人都在发抖,站都站不稳。
周自声拉住要下车的岑林花,说:“听话,别去。”
岑林花哇哇大哭,挣脱了周自声的束缚,连滚带爬跑到宋临青身边,说对不起,跪在纪山英面前求饶:“我不跑了,纪哥我不跑了,你不要再打他了……”
宋临青看着车边一圈人,也知道现在走不了,他拉起岑林花,拽掉她胸前的假花,把人推到车门口:“回车上去。”
“先进屋说!这么大的雨,在雨里能说什么!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你们也别想走!”
“就是!今天是喜事,怎么闹这么一出?赶紧解决了吃席!都进来吧。”
白韵给宋临青撑伞,小声问:“你真要带她走?”
宋临青抹掉眼前的雨水,环顾四周,雨水从天而降,落下来就是层层环绕的大山,路也泥泞崎岖,花草树木在这样的黑天深山中,也像是要索人性命的鬼魅,这样难走,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不像是和小花一样的千千万万的山村女孩的活路。
“嗯。”
他看着岑林花,伸手给她擦掉眼泪,轻声说,“小花不要怕,我带你走。”
“宋临青、宋临青…!”
纪山英嫉妒得越发面目扭曲,宋临青怎么能用摸他头发的手去给别人擦眼泪?!怎么能用那么温柔哄他的语调去安慰别人?!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他为什么不选我要选别人?!
宋临青颤了下,惨白着脸,面无表情地跟着人往纪山英家院子走去。
屋檐下烧了一大盆柴火,红色的火焰窜得很高,照亮了屋檐下各种人的神情,目光中心,都在宋临青那张冷艳苍白的脸上。
刘凤仙托人跟宋临青说:“我儿子咬伤了你,对不起,医药费多少,我们赔你。”
纪山英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他挣扎无果,靠在柱子上,死死盯着宋临青。
宋临青无视那道炙热吓人的目光,看着面前跳跃的火苗说:“我不需要。我只想要你们取消纪山英跟岑林花的婚事。”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彩礼钱都给了,这亲事是我们在他们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就定下的,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多管闲事!”
周翠捂紧了口袋,眼睛斜觑着宋临青:“岑林花是我女儿,我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算什么人啊!”
“她才十五岁!”宋临青看着周翠,咬牙道,“十五岁正天真无忧,她应该坐在教室里读书,而不是穿着廉价不合身的喜服嫁人!”
“别拿你们城里人跟我们比!我们还不是早早的就结婚生子,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从老娘肚子里滚出来的贱种,读他妈的书,有个屁用!”
“五万。”宋临青看着周翠,“我给你五万,买断岑林花跟你家的关系。”
周翠噎住,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会儿,说:“什、什么?五万就想打发我?彩礼都二万八呢!你能不能再多给点?再多给点我就考虑考虑。”
刘凤仙不乐意了:“诶小花她妈,我们两家是定的娃娃亲,你这是干什么?!出尔反尔不是!”
“小花是我儿子纪山英的媳妇,谁也别想带她走!”
周翠尖着嗓子说:“我又不是不识数,二万八和五万我还是分得清哪个多!不就是二万八嘛,老娘还你们!好姑爷,你再出高点,再多一点我……”
岑远军凑了上来,看着宋临青乐呵呵道:“六万六,一口价六万六。只要你现在给,我明天就去找人把她的户口划出去!”
“好。”宋临青说,“但钱我只付一半,明天户口办好,剩下一半再转。”
周翠和岑远军一合计,拍手说好。
六万六一半也能拿三万三,怎样都比二万八多,傻子才不喜欢钱呢!
岑家是高兴了,纪家的脸一个赛一个黑,纪山英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宋临青不仅不帮他,以后都不会再见他,现在还要把小花一起带走,他也喜欢小花吗?他就见了小花一次,就冒这么大的风险,花这么多钱要把小花带走,他真的喜欢……小花吗?
越想越血气翻涌,纪山英梗着脖子大叫:“小花是我的!宋临青你真不怕我咬死你吗?!”
宋临青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纪山英一眼,轻车熟路走到纪山英房间,打开门进去,抱出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他买给纪山英的鞋,纪山英摆得整整齐齐的,全套着防尘袋,一双都没舍得穿。
“你要干什么?宋临青你想干什么?!是我的,那是……”纪山英急得语无伦次,他惊恐万分,“好好好,你把小花带走,我不说话了,你把鞋子送回去好不好?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宋临青我知道错了,你把箱子放下好不好?”
宋临青置若罔闻,他站到火盆前,刚刚有人高的火焰已经矮到膝盖,他手轻轻一松,里面价值好几万的三十多双鞋全掉进了进去,火猛地窜了起来,纪山英肝胆俱裂,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宋临青……宋临青——啊!”
屋檐外雨声潺潺,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宋临青的心也被烧成了灰,没有一点感觉。
他冷漠地望着痛哭流涕的纪山英,淡淡道:“你不配拿我的恩惠,狗东西。”
纪山英压住哭声,沉默了几秒,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阴森诡异,吓人得很。宋临青的脖颈上的伤口也突然疼了起来,他再站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进雨里。
雷雨交加,宋临青走得飞快,但纪山英的声音还是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混着雨水砸进宋临青的耳朵里,震耳欲聋:“宋临青,你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不止你的脖颈,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头,我通通都要咬碎吃掉!我太恨你了,给了我又全都无情地毁掉……宋临青,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