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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脏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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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青的脸像霜花一样慢慢枯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心错付,不该多此一举,招惹纪山英这样无法掌控的人。
“纪山英。”
他抓住了身侧的椅子,拖到身后,脸上恢复平静,“这么反咬我一口,你觉得好玩吗?”
纪山英咬了咬牙,妥协道:“只要你答应跟我见面,我就不咬着你不放,马上放你走。”
隔壁的声响不断,他得赶紧去解决。他忘记隔壁关了小花,他不想宋临青同情心泛滥,跟他反目成仇。
“我说了……”
宋临青声音很小,纪山英没听清,他摁住椅子,低下头,贴近宋临青,宋临青松了抓椅子的手,他声东击西,抓起了桌上摞着的几本书,毫不留情地砸在纪山英脑袋上。
纪山英吃痛松手,宋临青趁机又猛推了一把,纪山英摔在床边,他红着眼看着模糊成两个人影的宋临青,一只手撑在床边,青筋蔓延到脖颈暴起,像一只即将要捕猎的野兽,嗜血可怖。
千钧一发之际,宋临青打开了门,他用力砸上门,使劲拉着,伸长脖颈望向隔壁房间,大声问:“谁在里面?岑……岑林花是你吗?!”
“呜!呜!”
里面的人没法回话,只能发出单一的音,好像被堵住了嘴巴。
“宋临青!”
门里面传来纪山英的暴喝,宋临青吓得一哆嗦,他不敢久留,松开手后拼命往门外跑,他不敢回头看,生怕一转头纪山英就抓住他,这样的深山,要是真被关起来,逃一辈子也逃不出去。
纪山英追了几步,他似乎看见宋临青拿起了手机打电话,于是他停住脚步,折回去打开了关岑林花的房间,解开锁链,拖着人往园子里走。
宋临青应该是报警了。
他今晚真是昏了头,被宋临青迷得忘了东南西北,忘了小花被关在家里,才会把宋临青带回家来。
岑林花嘴上的胶带松开,她哭着求纪山英:“纪哥……你放了我吧,我求……”
“别他妈再跟我废话了!”
纪山英狠拽了一下锁链,把她拉到面前,一想到宋临青刚刚那么不留情面地打他,他的心就像玻璃破碎,扎着他的血肉,“是你爸妈把你栓起来送过来的,不是我!你求我干什么?你答什么话?你他妈跟宋临青答什么话?!你想干什么?你想他救你?你做梦!”
岑林花哭着控诉:“是你把我送回家去的……就是你把我抓回来的!我跑一次你抓我一次,你简直是恶魔!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你一点都不好,你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像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喜欢……啊!”
岑林花被推进了烤烟房,脚下不稳,摔进了黑漆漆的坑道里。她缩在角落,无助地抱紧自己,害怕地看着门口逆光而站,黑漆漆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魑魅魍魉一般吓人的纪山英,不敢再说话。
“没有人喜欢?”
纪山英咀嚼着这句话,嗤笑了一声,蓦地压低身子,跟岑林花对视,“那我就把我喜欢的东西都抢过来,然后关起来,关到死……小花妹妹,你来做第一个吧。”
他说完就关上了门,将岑林花撕心裂肺的哭声阻挡在了层层土墙内。
他一点都不心疼岑林花,都怪她全怪她!是她加速毁掉了他和宋临青的关系,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宋临青……
纪山英矗立在黑夜里,伸手摸上了脑袋上被宋临青砸出来的口子,心也越跳越沉,宋临青这样对他狠心,下次再抓住他,他绝对要连本带利,全部都讨回来!
谁都可以对他冷眼相待,甚至拳脚相向,但宋临青不行,他只能用他那双漂亮的手摸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脸,抱紧他,他保证会听话的,只要他用手……摸摸他就好了。
宋临青冷汗淋漓,猛地从梦中惊醒。梦里他明明摸的是一只可怜的小狗,他喂完了身上带的所有东西,他刚转身,那条小狗突然变大,变成一条眼冒绿光、身形消瘦的饿狼,扑上来就咬住了他的后颈。
梦里痛得太真实,他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后颈,缓了好久,他给派出所那边打去电话,追问昨晚的报警情况。
“我们去了纪山英家,那里没有你说的人。我们也找岑林花的父母问了话,他们说岑林花在家呢,我们不放心,还亲自跟着他们回家去看,那岑林花在家睡得好好的,哪里像你说的被人关起来了啊?宋同学,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好,我知道了。”
宋临青挂了电话,仔细回想了昨晚,他可能因为纪山英突然变脸,弄得他措不及防,太害怕太紧张,所以把电视声音听成了别的。连岑林花的爸妈都确认了岑林花没事,那就是他多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宋临青在心里默念,至少纪山英没坏到骨子里,只是有点贪婪,得了物质,还想要情感。他能理解,但不接受。
正想着,纪山英给他发来了消息,跟他道歉,说昨晚是开玩笑,让他不要生气,还配了一只狗狗表情包。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不管是不是玩笑,宋临青都不觉得还有跟纪山英联系的必要,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到此为止。
他没有犹豫,删除拉黑了纪山英的所有联系方式,连纪山英写的欠条,也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在山花地调查的最后一天,他们早早的就收了尾,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突然就乌云密布,雷声轰隆隆的,从山那边滚着过来,雨也渐渐下大了起来。
原路返回并不好走,那边一下雨就山体滑坡,只能绕路走。宋临青越看那路越眼熟,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照亮了那棵在风雨里鲜艳无比的红山茶。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红衣的瘦小女生摔在了他们车前,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雷声,宋临青的心也仿佛被炸开了。
“哎呀!是不是撞到人了?”司机说着,却不敢去看。
白韵白着脸转回头,对冯千行说:“你不是说你胆子大吗,你下车去看看。”
冯千行连连摇头,缩成一团说:“我坐在中间不好动,我的手淋不了雨,医生说了。”
宋临青没等他们的眼神看过来,拿了伞就开门下了车。
他走到车前,将伞倾斜,完全遮住地上抖作一团的女生,雨水唰唰从伞边流,他问:“你没事吧?”
女生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黑天雨地,宋临青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脸却白得像玉观音像,闪电一道接一道刺破苍穹,宋临青垂着眼,悲悯苍凉的神情凄美万分,满地的山茶花瓣,只有他挂在枝头,独他一朵晶莹剔透,纯白无暇。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宋临青的心极速跳动起来,他还没开口说话,岑林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得肝肠寸断:“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带我离开山花地好不好?我不想被纪山英关起来,我想读书,我不想结婚,纪山英要来了,哥,哥!你带我走,你快带我好不好?!”
那么大的雨,那么黑的天,宋临青还是看见了岑林花手腕和脚腕上的淤青,他的手没了力气,伞越倾越低,几乎只遮着岑林花,他伸出手,想把岑林花拉起来。
“宋、临、青——!”
“嘭!”
纪山英过分阴冷的声音混在劈天震地的雷声里,简直像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宋临青手指颤了下,却还是坚定地拉起岑林花,把人拉到身后,他慢慢抬起伞,冷漠地看着浑身湿透的纪山英。
雨水缠在纪山英身上,像无数怨气缠绕,每走一步,怨气多一分,嫉妒多一分,憎恨多一分。
“你算什么东西……敢抢我的人!”
他咆哮着,眼泪跟雨一并流。
宋临青拉着岑林花的手越握越紧,他冷冰冰地看着纪山英,对他所有的正向情绪都烟消云散,只剩泥泞不堪的嫌恶:“离我远点。你不配跟我讲话,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