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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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纪南发动汽车，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广州的夜生活很喧闹，宵夜档依然人声鼎沸，一路上车流密集，夜色被五颜六色的广告灯牌冲淡，亢奋的情绪漂浮在燥热的空气中。
何清嘉靠在椅背上，脸上闪过窗外的光影，胸前的衣服上有暗色的橘子汁痕迹，胸腔随着缓慢的呼吸起起伏伏。
“南哥？”
任纪南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嗯？”
“你唱歌真好听。”
“谢谢。”
“能再给我单独唱一遍吗，我现在想听。”何清嘉看着他的侧脸。
何清嘉没说是哪首歌，但是任纪南心领神会，刚刚唱完，他能记得住大部分的歌词。
和在台下听的不同，没有了任何乐器的伴奏，何清嘉能听得见他清亮的嗓音，以及清晰的呼吸声，一字一句，好像在和情人对话。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有日有夜有幻想，无法等待。①
酒精带来的头痛钝钝的，何清嘉揉了揉太阳穴，减轻不了半分。悲伤突如其来，像是一个人死了以后，在某个瞬间忽地忆起他的所有。
等红绿灯的任纪南转过头来，看到了何清嘉脸颊上一颗晶莹的泪珠。
何清嘉想听的歌已经唱完了一会，他开车没有听音乐的习惯，车的隔音又很好，车里安静地仿佛能听见何清嘉呼吸的鼻音。
“你怎么那么爱哭。”任纪南低声说道。
何清嘉把脸上的泪珠抹干净，习惯性否认，“我哪有。”
“想起伤心事啦？”任纪南试探性问。
何清嘉扭头没有回答。
“让我猜一猜，是和初恋有关？”
“我都没谈过恋爱。”
何清嘉的回答让任纪南觉得意外，他没有窥探的心理，“你听歌里面第一句唱的，就是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度暗中淌泪②，你为之神伤的人，可能也不希望你落泪呢。”
任纪南似乎总能找到他情绪薄弱的地方，然后哄一哄，揉一揉。
“我年少时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如同一把炙热的火焰，与他相遇的那个夏天里，我被燃热成一汪滚烫的铁水，直到今天尚未冷却。”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慰藉自己。
“后来呢，他不见了吗？”
何清嘉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是。”
任纪南没有过绵长的暗恋，他曾经的几段感情都是两情相悦，最后分开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没有过爱而不得，但最后还是孑然一身。
他看得出何清嘉不是在寻求安慰，他只是在释放情绪，他的一腔爱意失去了归处。
任纪南把他送到2号楼的电梯口，帮他按好电梯，“谢谢你今晚的捧场。”
何清嘉靠在电梯边上等，任纪南一只手搭着黑色衬衣，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的脸稍显成熟，治愈的气质，柔和的目光，似乎能包容一切。
“要上去坐一坐吗？”何清嘉问。
电梯到了，风从电梯口里吹出来，何清嘉身上地橘子气味和淡香的酒味，迎面吹向任纪南。
衣服上果汁的颜色浅浅的。
在五感当中，关于嗅觉的记忆最持久。任纪南敛了下眼神，“深夜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何清嘉稍有失望，“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任纪南回答到。
何清嘉走进电梯，任纪南站在不远处灯光明亮的地方，抿着唇向他招手，直到电梯完全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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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是实验室例行的周会，分管实验室的主任会组织各个科研小组汇报实验进程。
宁致每周一都会给何清嘉带早餐，何清嘉是科研小组组长，他需要提前到实验室准备。
宁致今天给他带的是糯米猪肉烧麦。
“你怎么也这么早？”何清嘉边打开烧麦边问。
“我今天也要汇报啊，我上次中标的课题，要开始实验部分了，米主任叫我今天跟她讲一下实验设计。”
烧麦里混着小粒的冬菇碎，咸香的酱汁浸透了每一粒饱满绵软的糯米，何清嘉一口吃了半个，剩下半个叼在嘴巴上，空出手来打开手提电脑。
吃完早餐后，何清嘉掏出眼睛戴上，他有轻度的近视，上课和看投影时需要带眼镜。他的眼镜是黑色框的，款色老旧，戴上以后书生气扑面而来。
宁致喜欢他带眼镜的样子，事实上，何清嘉每一个模样他都很喜欢。
实验室主任姓米，40出头，是个优雅的中年妇女，生活里和蔼可亲，一遇到实验上的问题，就特别严谨。大家都很敬佩她，她从贫困县里走出来，靠着自身的努力，读最好的医科大，读博，出国当博士后，没到40岁就做了一流大学的实验室主任。
在分组汇报之前，会先在大会议室，讲一下实验室器材、药剂的安排。
米主任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宁致，他无疑是这群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他的文章数和质量是这群人里数一数二的。有人天生适合临床，有些人适合搞科研，宁致明显是后者。
能考到这所大学的研究生的，都是佼佼者，宁致虽年龄小，但大一就能运用meta分析写出高分的SCI，年资尚浅，但前途无量。
米主任把宁致带到何清嘉面前，“多跟师兄学习学习，清嘉的科研小组在实验室管理和实验程序方面是做得最好的。”
宁致表现出现的永远那么谦逊，他朝何清嘉鞠了一躬，“那清嘉师兄多多指教。”
何清嘉笑容堆满脸，“师弟有什么不懂的，师兄一定不啬赐教。”
宁致嘴角上扬，“好，谢谢师兄。”
米主任看到这个如此和谐的画面深感欣慰。
她转身以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下午五点，何清嘉收拾好电脑，准备结束实验回家，任纪南给他发信息，约他这周末去看车。
何清嘉介绍的销售经理，给他整理一个PDF文档，里面介绍了适合他的十几款车，他需要在其中挑几个款，周末去试驾。
“周六上午十点，可以吗？”任纪南问他。
何清嘉当然义不容辞，“可以的，你看好哪一款了吗？”
任纪南给他发了奔驰E级车的红色版本，写到，“这款很好看，价格也合适。”
何清嘉打趣，“有点骚气，不太适合年薪百万的财务总监。”
任纪南还很一本正经地问，“骚气是颜色，还是车型？”
何清嘉忍不住笑，“当然是指颜色。”
宁致从实验室出来，刚好看到何清嘉看着手机由然发出的笑容，他只瞄到上面是微信聊天界面。
“嘉哥。”宁致边叫他，边脱下实验用的白大褂。
何清嘉抬头，“回去了？”
“嗯，司机来接我了，嘉哥再见。”宁致洗了手，背好书包。
何清嘉看着他走往电梯的方向，再看回手机，眼神一变。
“周六纪彦也会一起去，我让他加一下你微信，你通过一下。”
一条好友申请发了过来，手机震动了一下，何清嘉差点失手掉在地上。
是他，是纪彦，何清嘉点开头像的图片，是和任纪南一样的油画人头像，风格独特，笔锋厚重，风格极具个人特色。纪彦深黑色的眉眼在斑斓的色彩中显得尤为神秘。
他点了接受，然后盯着聊天框，如临大敌。
你好啊，清嘉。
纪彦发来了第一条消息，何清嘉把这个字看了好几遍。前几天，听舅舅提起你，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
何清嘉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说不出，这些年如白驹过隙，一幕一幕地快速放映着，他深切地记得每一次辗转反侧的苦痛。这个他日夜思念的人却如此平静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何清嘉撑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弓着。
许久，他在聊天框里，写到，好久不见，师兄。
他14岁时是这么叫他的，他们在乡下用粤语交流，后面再也没有用粤语叫过谁师兄，那个夏天叫了太多遍，这两个字的回声不停地撞击着脑壳，回响久久不息。
很开心，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你了。
仿佛要结束一个冗长的梦境，回到现实里，他不确定自己是不甘还是畏惧，似乎没有见到他，就还在梦里。
已经十年了，也不过才十年。
是他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最后惨败收场。
何清嘉去翻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是婚礼当天的官宣，看着两张幸福地笑脸，何清嘉心情复杂。
周六，何清嘉很早就来到了提车的店，他昨晚睡眠不太好，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能清晰地感知到时间在流逝，天亮了，就爬起来，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销售门店的店长姓金，他把何清嘉领到2楼的贵宾休息室，休息室有一大块透明的玻璃，能看到一楼的大门口。
“小何先生，好早啊，要来杯咖啡吗？”
金店长热情地问道，何清嘉不仅是公司大股东的儿子，也是他服务多次的老主顾。
何清嘉要了一杯咖啡，金店长细心地给他准备了一小包白糖，何清嘉平时不用加，今天的咖啡似乎特别苦，他把全部白糖加进去依然觉得苦，苦到喉咙发紧。
他边喝边看从一楼大门走进来的人。
过了一个小时，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看到任纪南进来了，身边跟着纪彦，纪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身材挺拔，比任纪南还要高一些，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脸上都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何清嘉的眼神被俘获了，是他啊，是记忆里的那个人，远远地看上一眼，都能让人陷入热恋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