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波涛》孖橘

8、红色耳钉

　　“清嘉回来啦？”何父洗了手，在茶几边坐下来，开始倒水洗茶泡茶，“喝完汤，过来喝茶。”
　　何清嘉坐过去，“老豆，我怎么觉得叉烧的毛又白了一点。”
　　“中年大叔啦，白是正常的。”何爸回答到，叉烧今年已经7岁了。
　　“好像也胖了一点。”
　　何父一边倒茶一边摇头，“你说谁胖，你才胖。”
　　何清嘉吃瘪，小姨温和地看着他，“嘉嘉瘦了，回奶奶家晒得更健康了。”
　　“跟我比，还是白白净净的。”何爸说道，他每天遛狗，自己种了一片菜地，隔三差五去钓鱼，偶尔还要陪人打高尔夫，肤色是匀称的深色。
　　何清嘉还记得小时候，班里的同学问他爸爸是不是泰国人，何清嘉哭笑不得，他非常崇拜他的爸爸，他们家的公司在民国起家，曾曾祖父是第一代海外留学生，回来以后开始捣鼓卖车的生意，新中国之前做得很大，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逐渐没落，到何清嘉爷爷这一辈才稍有起色，爸爸接手公司以后，大刀阔虎地改革，公司迅速发展，成为数一数二的汽车经销商。
　　何清嘉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爸爸公司很忙，妈妈演出很多，一直到他成年，考了驾照，想买车，何父直接把他带到公司，那种集团总裁带着家里独子买车的豪横场面，何清嘉毕生难忘。
　　何清嘉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他爸爸很早就开始分割公司的管理权，自己留着股份，能保证何清嘉衣食无忧，想买什么车就买什么车就行。
　　“你妈妈下个月出国演出。”何父说道，“演出完我们打算在意大利待一阵再回来，你这段时间就别回家了。”
　　何清嘉觉得嘴里的热茶拔凉拔凉，“那叉烧呢？”
　　“你要不要带过去养一阵子？”何父提议。
　　何妈立刻反对，“别，还是给三叔公养吧，他连自己都养不好，可别把叉烧养瘦了。”
　　何清嘉看了一眼叉烧，叉烧也在不谙世事地看着他。
　　“小姨不去吧？”何清嘉问，他小姨从来不出国。
　　白婉莹从包里拿出一个饰品盒，“嘉嘉，这个送给你。”
　　何清嘉走过去接过，“是什么好东西？”
　　他打开，是一枚耳钉，坠着很小的一颗暗绿色宝石，宝石上方有一小块夺目的红色。
　　“我觉得这个石头很适合你，让人磨了，给你做了一枚耳钉。”白婉莹说道。
　　何清嘉的耳洞是白婉莹带他去打的，白念夏两边耳朵一共打了六个，他只打了右边耳朵，小小一个洞。
　　他戴好后转过来问白婉莹，“好看吗？”
　　白婉莹露出被惊艳到的表情，“嘉嘉，很好看。”
　　整个耳钉是圆形，红色在暗绿色的衬托下，像一束通红的火，燃烧在何清嘉的耳垂上。
　　吃完晚饭以后，他开车回到二沙岛。
　　他换了一身衣服，路过门口，惯常地喷了一点香水。
　　到酒吧的时候是晚上10点多，这个酒吧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舞台，舞池很大，何清嘉来得早，酒吧里放着平和地背景音乐。
　　他一眼就看见了舞台中央正在调试乐器的任纪南。
　　他穿着黑色的棉质衬衫，里面是白色的打底T恤，袖口被随意地挽在手腕处，他头发被打理过，刘海盖住了左右两边一点额头。
　　他看见了何清嘉，示意他在最近的卡座坐下。
　　酒吧里的氛围灯偏暗，光影陆离，一束稍微明亮的灯光打在舞台中央，任纪南站在其中，调整麦克风的高度和音色。
　　有个人突然坐在他的旁边，何清嘉看了他一眼，他打扮潮流，留着一头狼尾。
　　“你好，这么早到了？”他给何清嘉递上一杯鸡尾酒。
　　何清嘉莫名地接过，“你好。”
　　“你是纪南的朋友？”那人明显注意到了何清嘉一直看向任纪南的目光。
　　“是的，请问你是？”何清嘉突然想起，是那天晚上在大排档把任纪南叫住的男人。
　　“我叫程丞，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纪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我请客了，请随意。”
　　何清嘉举起酒杯敬他，“谢谢程老板。”
　　程丞笑笑，叫人给何清嘉上了个果盘，接着也走到舞台上，拿起贝斯调音、接线。
　　晚上11点，演出正式开始，任纪南是主唱，加上程老板一共有4个人，有个银色头发的女孩在打架子鼓，还有一个人在弹吉他。
　　酒吧里的人多了起来，舞池中央有人举着酒杯，随着音乐轻轻地摇。
　　第一首曲目是，恰似你的温柔，与邓丽君温婉的唱法不同，任纪南的声音沙哑低沉，浑厚的音色一出来变把人吸引住，这首歌在80/90年代很流行，虽然很好听，但不是何清嘉爱听的风格，任纪南站在台上双手握着话筒，轻轻闭着眼睛，一脸深情，唱到副歌部分，能感觉到他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每一个音节，用最恰当的节奏从胸腔里唱出每一个词。
　　酒吧吵闹，刚开始何清嘉听不清歌词，直到副歌第二次响起，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听懂了，任纪南的深情突然就应了景。
　　一曲毕，任纪南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何清嘉的脸上，氛围灯刚好扫过何清嘉的侧脸，耳垂上的闪耀红色光芒，一下子撞入了任纪南的眼睛。
　　第二首，他唱了一首英文歌，何清嘉不知道歌曲名字，但是任纪南的歌声细腻高昂，就像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夹带着蓝色海边微凉的风，歌词好像在讲诉得不到的爱恋，一字一句悲怆又清醒。
　　曲终，何清嘉狠狠地鼓了掌，周围在喝酒的跳舞的也激烈地鼓起了掌，甚至还能听到几声口哨声。何清嘉一下子亢奋起来。
　　他看向任纪南，任纪南回望着他。
　　第三首是首摇滚歌曲，直接把全场的气氛点燃，有人大声合唱，有人手舞足蹈。任纪南的声音感染力极强，何清嘉逐渐走到台前，随着音乐左右摆手。
　　观众的热情给了舞台上万丈光芒，而光芒中央的人，被人群中的少年夺去了目光。
　　中场休息，任纪南从舞台上下来，他拖着何清嘉的手回到卡座，小口地喘着气。
　　“你好帅。”何清嘉怕他听不见，又在任纪南耳边大声说道，“比刘德华还帅。”
　　何清嘉说话时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到眼底，任纪南被何清嘉真诚的赞美打动，脸颊微微泛红。
　　少年的身上有淡淡的橘子香气，在光线的夹缝中，钻入任纪南的鼻腔。
　　“你点首歌吧，我唱给你听。”
　　何清嘉眼神流转，“唱beyond的歌吧，哪一首都可以。”
　　任纪南很快就找到了谱子，转发到他们的乐队群里，备注：朋友点歌。
　　程丞拿了一杯苏打水走过来，递给任纪南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何清嘉问，“你点的歌？”
　　何清嘉点头。
　　“我大学同学，程丞，这是我的朋友，叫何清嘉。”任纪南介绍到。
　　程丞指了指何清嘉的的耳饰，说道，“你的耳饰很好看。”
　　“是吗？”问话的是程丞，何清嘉却往任纪南看去。
　　任纪南的目光停留在他耳边一瞬，微微点头。
　　何清嘉一时有些尴尬，夹起果盘里的一块橘子往嘴巴里送，橘子汁水充沛，何清嘉又心不在焉，被呛了一下，橙色的汁水沿着他的嘴角滴落在白色的T恤上。
　　任纪南给他递纸巾，何清嘉忍住咳嗽，侧过脸去擦了擦。
　　任纪南低头，喝了一口苏打水。
　　他们回到台上，爵士鼓和贝斯手来了一段躁动的前奏，任纪南握住麦克风，“接下来，来一首beyond的情人，希望大家喜欢。”
　　熟悉的旋律慢慢地被唱了出来，任纪南的嗓音其实和原唱不同，情感却更为热烈，中间的吟唱哼出了灵魂。
　　舞台前面有一对同性恋人，他们只是肩膀相互依偎在一起，但是他们每跟唱一句都深情地看向对方，他们触摸着对方的手背，每一下隐秘的动作都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后面任纪南又唱了几首歌，何清嘉慢慢地有了些醉意，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好听的旋律，在旋律中歌唱的男人太迷人了，像水晶杯子里淡蓝色的鸡尾酒，不知不觉让人沉醉。
　　他的眼神迷离，一直到听到任纪南的声音，才发现台上的人已走到了他身边。
　　酒吧里光影变幻，何清嘉耳边的红色忽闪忽现。
　　“你有开车过来吗？”何清嘉问他。
　　任纪南点头，“有，我开了你的车。”
　　“那刚好，等一下麻烦南哥送一下我。”何清嘉喝酒不会红脸，任纪南只觉他看起来有些无力，四肢关节软软的。
　　“能自己走吗？”
　　“可以。”说完何清嘉站了起来，“现在回去吗？”
　　任纪南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肘，“嗯，回去吧。”
　　程丞在整理演出结束后的乐器，任纪南起身去跟他打招呼。
　　程丞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何清嘉，“你今晚帮了我大忙，我送你们吧。”
　　任纪南拒绝了他，“大学以后，我很久没有唱得这么开心了，我应该谢谢你的舞台和乐队才对。”
　　程丞露出一个笑容，“你唱得开心就好。”
　　“那我们先走啦？”
　　“我还是送一下你们吧。”程丞把手里的乐器放下。
　　任纪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真的不用，你忙你的，我们改天再约。”
　　程丞只好送他们到酒吧门口。
　　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何清嘉上车系好安全带，整个人瘫软在副驾驶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