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波涛》孖橘

51、我的嘉嘉

　　任纪南知道他是害羞了，他揉揉何清嘉的后脑勺，让他放慢呼吸，“嘉嘉？”
　　何清嘉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混乱中拖鞋已经不知所踪，粉红的双脚悬吊在餐桌下方。
　　任纪南蹲下去把滴落的可乐擦干净，何清嘉的双脚就在他的面前，他的脚踝很干净，轮廓清晰的骨头和肌腱被白皙的皮肤包裹着，这是一个男孩的脚，任纪南用手托住他的脚掌，在脚踝处轻轻吻了一下。
　　何清嘉能感受到，舌头接触到皮肤的滑腻感，他浑身酸软，控制不住地往前倾。
　　任纪南接住了他，抱着他的屁股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去给他找拖鞋。
　　他单膝跪下，帮他把鞋穿上，“还要吃点粥吗？”
　　何清嘉头低着，小声说，“饱了。”
　　任纪南把鞋穿好，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说道，“我还要处理一点工作，你早点休息，好吗？”
　　何清嘉一言不发进了主卧的厕所，从厕所出来以后，嘭一声把主卧的门关上，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任纪南摸了摸肩膀上凹凸的牙印，急了会咬人，咬得还很深，他的嘉嘉是头小狮子吧。
　　他迅速地打开工作软件，事务所年前接了一个大的教育集团的内部审计，递延资产，勾稽关系，高危支出。审计审的不是数据，是逻辑。他静下心来，回到工作状态。
　　他只想把活早点做完，然后去陪他害羞的小狮子。
　　等他终于把工作完成，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已经是半夜两点。
　　何清嘉侧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被窝是暖的，身边是匀称的呼吸声。任纪南亲了亲他的额头，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才伸手去把夜灯关掉。
　　灯一灭，何清嘉就攀了上来，搂住任纪南的脖子。
　　“南哥。”他嘟嚷着。
　　“嗯？”
　　“为什么现在不行？”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任纪南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任纪南伸手又把夜灯打开，亮度刚好可以看清对方的神情。
　　“清嘉。”他拍了拍他的脸颊。
　　何清嘉睁开眼睛。
　　“清嘉，如果你想问，你就理所当然，勇敢地问，我们既然相互承认了关系，你有权利问，我也应当回答你。”任纪南说道。
　　“那是为什么不行。”何清嘉声音稍大。
　　“是我没有准备好。”任纪南如实回答，宁致疯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他目光灼灼，手指透过衣物触碰到何清嘉后腰侧已经结了薄痂但依然贴着创可贴的伤痕，“我心疼你，疼得喘不过气，我怕你痛，你要是再在我身下痛一下能要我的命。”
　　何清嘉猜到是跟宁致有关，“不会的，你是我喜欢的人。”
　　任纪南抱住他，“等一等我，好吗，清嘉。”
　　何清嘉摇头，“我不想等。”
　　“不，你要等。”
　　“啊。”何清嘉逐渐耍赖，半个身体压在任纪南身上。
　　任纪南不为所动。
　　何清嘉坐在任纪南的腰上，“你给我，你必须给我。”
　　郑重其事，势在必得。
　　任纪南喜欢这样的他，他抱住何清嘉翻身压住他，亲了亲他。
　　“清嘉，换你这样，好吗？”
　　何清嘉头皮发麻，在试过的所有的梦境和幻想中，他都不是这个位置。
　　“不行。”他果断地拒绝，“我会让你舒服的，你不想要吗？”
　　任纪南帮他穿好裤子，拥他在怀里，“想要的，我非常想要清嘉，但是越想要越想给你好的体验，我不愿意你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你是我的宝贝啊，我怕稍微用力一点，你就碎在我怀里。”
　　何清嘉把自己放软在任纪南的怀抱里，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这个现实。
　　白天睡得多了，夜里睡不着，何清嘉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里过着顾云起的画面。
　　他小时候鼻涕四流的邋遢，中学时期的肆意张扬，以及现在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放了鼻饲管的样子。
　　又想到那份字字清晰的病理报告，他感慨命运的残忍，感叹人生的无可奈何。
　　他无声地叹气，睁着眼睛凝视着黑暗。
　　他往后轻轻地靠了靠，想更贴近任纪南，又怕惊扰到他。。
　　任纪南半夜睡醒，怀里的背脊紧绷僵硬，他在何清嘉的后颈亲了一口，试图让他放松一些。
　　……
　　何清嘉跟导师请了假，每天回实验室2个小时，其他时间自由安排。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院里有个研究生患了胃癌，何清嘉用顾云起的手机发了条朋友圈，用朋友的身份，建议大家暂时不要过来探望。
　　秦双双还是不管不顾地去了，在顾云起的床前哭成了泪人，顾云起无法说话安慰她，只能看到她趴在床上，为了忍住哭声而微微颤抖的头顶。
　　站在她旁边的林莉也在低声抽泣。
　　顾云起好想把身上的管子都拔掉，坐起来大喊一声，不要哭了。他从小都在同情中度过，但依然做不到在这种气氛中怡然自得。
　　秦双双抽了半包纸巾擦干净眼泪，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师兄，我还想和你谈恋爱呢，我每天给你带东西你都好好吃，发信息也每一条都回，我都以为我快要成功了。”秦双双哽咽地说道。
　　顾云起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张着嘴，用气声说道，“对不起。”
　　秦双双看着他更想哭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了堤，“师兄你不要这样，我宁愿不喜欢你，也不想你觉得对不起我，我后悔没有早一些追你，是我不够勇敢，不应该等到现在才跟你表明心意，你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这么坏，呜呜呜。”
　　“不坏的，遇到你，说明他不坏的。”顾云起安慰道。这个女孩给过他温暖的粥和热烈的爱意。
　　他喉咙里面卡着一根胃管，说话很费劲，秦双双止住哭声，后面几个字只能听到沙哑的气声，秦双双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了，你要我哭死吗？”
　　顾云起伸手，摸一摸她的肩膀，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何清嘉在旁边看得心酸酸的。
　　顾云起手边的手机响了起了，是一个本地固话，何清嘉拿起来，接通。
　　“你好，我是*派出所的，请问是顾云起吗？”是一位中年男性的声音。
　　何清嘉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走到病房外面，“我是他的朋友。”
　　“他本人呢？”
　　“他住院了，现在讲不了话，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何清嘉猜想这并不是诈骗电话。
　　“有一宗打架斗殴事件，我们通过小区的监控排查到他有作案嫌疑，现在需要他到局里了解一下情况。”
　　果然，何清嘉的心一沉，他理清头绪，“警官您好，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顾云起现在是绝对卧床的状态，没有办法接受问询。请问是宁致报的案还是家属报的案？”
　　“什么病，多久康复呢？”
　　“胃癌。”
　　电话那边显然沉默了一下，说道，“是被殴打者母亲报的案，你方便到警局说明一下情况吗？”
　　何清嘉低头看着地砖，“方便的，不知道他的妈妈是怎么跟您这边描述事情经过的，我想先和他们沟通一下，如果仍然需要我接受问询的话，我全力配合。”
　　“可以的，麻烦提供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何清嘉报完以后，挂掉了电话，一股气堵在喉咙里，他思考片刻，拿出手机，给宁致妈妈发信息，四两拨千斤：阿姨，请到派出所撤销报案吧，如果你不想宁致坐牢的话。
　　何清嘉不去想宁致妈妈收到这条下消息的震撼，他回到病床边，顾云起拿过手机，用眼神问他是谁打的电话。
　　何清嘉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派出所打的，宁致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顾云起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他有脸报警？”
　　秦双双压住他的肩膀，“师兄你别动。”
　　“他没脸，他妈妈报的。”何清嘉安抚地说道，“无关紧要。”
　　顾云起气得氧气管都歪了。
　　林莉和秦双双纷纷疑惑，又不敢多问。
　　“中午了，你们先去吃饭吧。”何清嘉跟他们说。
　　“你几号做手术？”林莉问。
　　“暂定是10号早上。”何清嘉替他回答。
　　“10号我夜班，我换个早班陪你。”林莉说。
　　顾云起点点头，摆摆手跟她们再见。
　　顾云起转头看何清嘉，“我说了我不手术。”
　　何清嘉坐在椅子上叹气，“你现在起来走两步，能走到门口，我就听你的。”
　　身残志坚的顾云起只能朝他翻个白眼。
　　10号，似乎有个什么约定，他想赴约，但是他甚至都离不开这张病床。
　　从他那天晚上离开，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杨舒凡，应该也不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他的吧。
　　“南哥说下午来看你。”何清嘉在饭堂打了午饭，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边吃边说。
　　顾云起话说多了累，他下载了个软件，能把他打的字用浑厚的男中音播放出来，“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谈恋爱啊，你没见过两个大男人谈恋爱吗？”
　　“想想也挺好的，你有伴了，我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何清嘉一巴掌打在他的额头上。
　　顾云起没有一点反抗能力，“那宁致呢，你以后打算怎么面对他？”
　　“没什么打算，应该是他好好想想以后怎么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