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波涛》孖橘

34、圣诞晚餐

　　路过的一位年轻男医生，羡慕地说道，“这位兄台好福气。”
　　顾云起赶紧把盒子放回秦双双面前的桌子上。
　　秦双双看着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顾云起迫不得已又把礼物拿起来，“双双，你别哭啊。”
　　见顾云起拿起礼物，秦双双的眼泪很快就收了回去，“那师兄，你的意思是，可以吗？”
　　何清嘉瞅准机会，往路过的杨舒凡大喊了一声，“杨主任好。”
　　顾云起瞬间回头，手里的盒子变成一块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杨舒凡来回看了一下顾云起和秦双双，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后面两排的空位上，坐在顾云起的侧后方。
　　顾云起垂着眼，余光只能看见她逐渐走远的脚步。
　　他转头望去，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虚影，而杨舒凡则平静地低头吃着午饭，侧脸的咀嚼肌微微蠕动着。
　　顾云起的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袭来，仿佛要将食物全部倒流。他立刻丢下手中的物品，疾步冲到门外面的洗手池。喉咙剧烈收缩，他一下子将刚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何清嘉拦住了要跟出去的秦双双。她担心地看着门外，顾云起青了一张脸从外面回来，秦双双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谢谢。”顾云起接过，擦干脸上的水。
　　秦双双拿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冰凉冰凉，“师兄，你看起来怎么这么难受？”
　　“我肠胃不好，吐完已经感觉好多了。”顾云起叫她，“秦双双。”
　　秦双双眉头皱成川字，一双鹿眼里满是担忧，本来想跟她说清楚的顾云起，突然张不开嘴。
　　“比上次见你，你消瘦了很多，我以为是手术室辛苦，你去做过检查了没，吐得面色都青了，你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啊，心疼死我了。”声音甜甜的，何清嘉听得想起鸡皮疙瘩。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一点不知道含蓄。
　　顾云起的理智回笼，“双双，我有女朋友。”
　　秦双双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林莉睁大眼睛看他，“你如果是为了拒绝秦双双，大可不必。”
　　顾云起面色稍厉，“我是认真的。”
　　“无图无真相，你们总会有合照吧。”林莉为小姐妹打抱不平，“双双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不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就拒绝了。”
　　顾云起抹脸，合照这个东西他是真没有，他只能看向何清嘉。
　　何清嘉举起三根手指，“我作证，他是真的有女朋友，前几天冬至他们还一起吃饭了。”
　　秦双双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师兄，从此我喜欢?你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的拒绝暂时还不能妨碍我现在对你的喜欢，或许将来我还是会心灰意冷，至少我没后悔过自己争取过。”
　　餐盘里的饭，她没动一口，“林莉说得没错，我大一上医院见习课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在急诊，跟着老师做气管插管的示教，我看着你抢救一个呼吸衰竭的病人，后面你负责我们的见习小考，我害怕到手抖，你安慰我说，你别紧张，我给分你就是了。或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对于我来说，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师兄，我羡慕那个可以被你爱护的人，希望她也同样珍惜你。”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食堂中不算大，在场的几个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何清嘉听完以后，倍感唏嘘，再合适的人，不在恰当的时机遇上，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身后的杨舒凡已经吃完饭，顾云起听到声响回想转身看一眼，何清嘉拍他一下，阻止了他。
　　杨舒凡把餐盘倒干净，她余光瞄了眼打开的巧克力盒，耳边的碎发掉了下来，她随意地撩起，然后径直走出了饭堂。
　　*
　　何清嘉到餐厅的时候，任纪南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他穿了修身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处，第一二颗扣子散开着，一直开到锁骨窝的下方。
　　餐厅的灯比较暗，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刚好照亮这一方用餐区。任纪南的喉结下方有一小块投射的阴影，随着桌面上的烛光灯轻轻晃动。
　　餐厅里有人在现场弹钢琴曲，曲调悠扬，这家餐厅的座位私密性很强，灯光把每一桌客人隔离成单独的世界。
　　任纪南双手接过，“谢谢清嘉。”
　　餐前面包已经上了，“等很久了吗？”何清嘉问他。
　　任纪南轻轻摇头，“还好，我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早到了一些。”
　　餐前面包是一个小小的黑松露软欧包，任纪南修长的手抓着刀叉，手背上的肌肉收缩拉紧，圆润的关节在白皙的皮肤下滑动，柔软的面包被整齐地切开，沾上蛋黄酱放在嘴里。
　　餐桌布置地非常精美，侍应将他们吃好的碟子收走，奉上下一道餐点。
　　两个人专注于食物，以及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
　　任纪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拉开衬衫的领子，在颈窝边挠了挠，又快速放下。
　　何清嘉不禁想到，任纪南过去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呢，和他的前妻像现在这样吃一顿浪漫的晚餐吗，他的前妻不仅可以看他的喉结，还能剥开他的衣服，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肉，也可以抱着他，抓住他的手臂，被他宽厚的手掌捧着脸亲吻。
　　切着牛排的任纪南抬眼看他，“想什么呢，眼睛湿漉漉的。”
　　何清嘉收回自己过于赤裸的目光，“在想……”
　　三分熟的菲力牛排口感滑嫩，有淡淡的奶香味，任纪南也看向他，“清嘉，在想些什么可以告诉我。”
　　何清嘉觉得心跳噔噔噔地加快，他指了指自己的颈部，“南哥，我想摸一摸你这里。”
　　任纪南落落大方，停下手里的动作，整个人往前凑近。
　　西餐厅的桌子不算宽，何清嘉坐直身体，伸直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触到温暖的皮肤，两个手指上下抚摸，感受喉结的凸起。
　　任纪南没忍住吞了一下口水，连带着整个软骨在何清嘉的指腹间滑动，所触之地仿佛变成一块磁铁，把他的手指牢牢吸住，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手指一直通到心底。
　　何清嘉恋恋不舍地把手放下。
　　“对了，我瑞士的签证下来了，元旦你放假吗，我们一起去看雪吧。”何清嘉说道。
　　任纪南想起他们的约定，“好啊，我调休两天，前后加起来应该有5天的假期。”
　　何清嘉喜笑颜开，他激动地拿起手机，“那我看一下有没有直飞的机票。南哥，你把你的身份信息发给我一下，我来一起买机票。”
　　“好，我等一下，发给你。”
　　任纪南看着他不停地滑动手机，把他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一小块一小块切好，再淋上酱汁，给他放回去?。
　　“好像没有直飞的，要在沙特或者荷兰换乘，早上8点钟出发，会太早吗？”何清嘉抬起头问。
　　任纪南双手支起，撑着下巴看他，“不会，你觉得合适就行。”
　　“那我再看一下需不需要过境签。”何清嘉又低下头。
　　任纪南叉起何清嘉盘里的一块牛肉，喂到他嘴里，何清嘉看得太认真，没有意识般张嘴，然后咀嚼。
　　终于，何清嘉把订单页面递给他看，“我确认了啊，30号早上，8点10分。”
　　“好。”任纪南笑着感叹何清嘉订票的速度。
　　何清嘉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放下手机，开始期待起过几天的行程，“你要带我去见你的姐姐吗？”
　　“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看她吗。”任纪南回。
　　“那我刚好可以问一下她，关于我小姨的事情。”
　　任纪南面露疑惑。
　　何清嘉也不想过多讨论不确定的事情，“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当面再聊吧。”
　　两个人吃完饭，出到一楼大门时，外面下着绵绵的雨。
　　车灯穿透浓厚的雨雾，映照出细细的雨丝。对面的购物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在细雨中闪闪发光。
　　！两个人站在门口，“打车吗？还是坐地铁？”两个人都没有开车。
　　任纪南伸手去感受飘着的雨滴，“这里离得也不远。”他的眼里倒映着对面璀璨的圣诞树，“我想走回去。”
　　流转的眼波无声地在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雨丝轻柔地洒落在街道上，雨水像霜一般，悄然落在头发和外套上，留下了微湿的痕迹。
　　路过一家哈根达斯，圣诞节买一送一，任纪南兴致勃勃地问要不要买，十分钟以后，两个穿着冬衣的人，手里各自端着一杯冰淇淋球，站在商铺的屋檐的路灯下，慢慢地吃着。
　　冬天的冰淇淋总是要比其他季节的甜。
　　身前的道路车水马龙，远处的高楼影影卓卓，身边的人言笑晏晏。
　　店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英语歌，轻快的节奏，悠扬的音调，在寒冷的冬夜里宛如颂歌。
　　“圣诞快乐，清嘉。”任纪南说道。
　　“圣诞快乐。”
　　任纪南得偿所愿，冰淇淋已经吃完了，他用温暖的掌心盖住何清嘉的耳朵，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朦胧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这一张立体的脸，何清嘉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细细的水珠。
　　一股寒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吹起衣角，拂过发梢。
　　细雨，冬夜，车流，还有一个温暖且甜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