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波涛》孖橘

25、搬家

　　罗方略一只手揽着何清嘉的肩膀，“我下夜班，请你喝上午茶。”
　　何清嘉看了看他背着的电脑，“带着电脑去？”
　　罗方略坦白，“师哥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的数据，我算了好久都是无差异，人都要疯了。”
　　何清嘉点头，“可以啊，去哪？”
　　“麦当劳？就在旁边商场比较近。”
　　“都快11点了，你不会还没有吃早餐吧？”
　　“没办法，6点多被叫起来抢救，刚送ICU就交班了。”罗方略一脸疲惫，“我忘记晚上要值班，昨天早上喝了一瓶旺仔牛奶，忙得跟陀螺似的。”
　　“关牛奶什么事，你值班出了名的黑，远在实验室的我都知道全科室的护士都不愿意和你搭班。”
　　罗方略无奈闭眼，“天选之子，逃不过躲不掉，已经认命了。”
　　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坐在麦当劳的桌子上，何清嘉对着电脑录入数据，罗方略翘着二郎腿，冰美式送薯条。
　　“你等下回去不用补眠吗，还喝咖啡？”何清嘉看着他面前的一大杯黑色的咖啡，问道。
　　“哪有这种福气，一会回宿舍洗个澡，下午去实验室跑蛋白。”
　　“不怕猝死吗，刚刚听老板说半夜办了三个绿通。”
　　“我手脚快，昨晚能睡了有2个小时吧，并且这周是黄金班，周末再睡回来也一样。”
　　何清嘉浏览了一下罗方略的数据，整理成Excel表，“你分错组了，等于同组内运算，那么统计出来肯定没有差异。”
　　罗方略伸头看了一眼何清嘉标红的数据，拍了拍脑袋，“我真的是值班值傻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他把薯条推过去，“谢谢我英明神武的师哥。”
　　“小事情，我已经帮你重新分好了，你回去再整理一下。”何清嘉帮他收拾好电脑，“你年会的任务重不重？”
　　“老板知道我辛苦，让我搞搞后勤，打印资料。”罗方略说道，“你知道新来的纪医生吧，老板给他安排了发言。”
　　“纪彦？讲哪方面的？”
　　“难治性心律失常吧，他真的技术一流，有些异搏点射频消融的成功率极低，但他却做得非常出色，几乎没有复发。如此突出的能力，估计很快就会在行业内声名鹊起。”
　　“嗯，你有没有看过他写的国自然标书，也很漂亮。”
　　罗方略长叹一声，“要临床有临床，要科研有科研，还长得那么帅，我要是能有他一半我就非常知足了。师哥，你说我要不要抱他大腿，老板还有几年就退休了，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任主任。”
　　“不要乱说话，被老板听到就不好了。”
　　“老板今年说要升副院长，我看希望不大，移植科杨舒凡在，谁争得过她。”
　　听到杨舒凡的名字，何清嘉眼眉一挑，“那的确比不过。”
　　罗方略点头，“有野心的女人比男人可怕多了，就她的能力和人脉，院长那个位置，她踮踮脚，也能够得到。”
　　“听说她一直单身？”
　　“师哥你不知道吗？”罗方略说，“她前夫是美安临床检验公司的老总，康满达。”
　　“她结过婚？”
　　“那当然，但是应该没有小孩，离婚很多年了。”
　　“知道离婚的原因吗？”
　　罗方略没想到何清嘉也这么八卦，“不清楚，医院几乎没有关于他们两个的传言，康满达现任妻子在我们医院干行政，见到杨主任也是客客气气的。”
　　“杨主任看起来与风月无关。”
　　“谁知道呢，杨舒凡主任这一类人无人能征服，生来就该站在高处，她就是那种大家都很敬佩羡慕，但又不想成为的人。”罗方略总结到。
　　何清嘉点头认同，“她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性。”
　　“跟这些人比起来，我就像社会边角料一样。”罗方略感叹道，“我可能在再花50年都不一定能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必硬追。”何清嘉补一刀。
　　罗方略啊一声，做吐血状，“不说了，我这种毕业都成问题的人，担心一下实验比较实际。”
　　“不要太硬撑，劳逸结合，下午睡一会吧，我帮你跑蛋白。”
　　罗方略感激涕零地抱住何清嘉的手臂，“师哥，我好感动，但你下次能不能早点说，我咖啡都喝完了，下午肯定今天是睡不着，我总不能在床上睁着眼睛蹉跎时光吧。”
　　何清嘉摊手，“那没办法了，这个机会留到下次吧。”
　　罗方略哭着离开麦当劳。
　　*
　　何清嘉今天晚了一些到家。
　　门铃声突然响起，何清嘉起身去看，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中年女性，他之前因为打球崴到脚，在宁致家住了半个月，所以他一眼就认出门外的人是宁致的妈妈。
　　他慌忙把门打开，宁致的妈妈一手挽包，一手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礼盒。
　　“清嘉。”宁妈妈笑起来很亲切。
　　“阿姨好。”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本来是过来给小致的新家置办东西的，看到你好像在家，就过来看一下，是我冒昧了。”宁妈妈微笑着道。
　　何清嘉把她迎进家，“不打扰，好久不见了阿姨。”
　　“好久不见。”宁妈妈把水果放在餐桌上，“买了些新鲜的杨梅，阿姨记得你喜欢吃。”
　　“好，谢谢阿姨，你先坐一下。”何清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宁妈妈喝了一口水，环视了一下家里的装修，“听小致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
　　何清嘉点头，“嗯，本来是我外公外婆的房子，上学比较方便，我就搬过来了。”
　　“清嘉你是大学毕业才搬过来，还是？”宁妈妈问道。
　　何清嘉偏头想了一下，“高三下学期，我妈老在家里练琴，我嫌吵就搬出来了。”
　　宁妈妈微笑，笑完有些苦涩，“我们家小致，也说要搬出来自己住了。”
　　“阿姨是不放心？”
　　宁妈妈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算是吧，他爸爸和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孩，从小言传身教的，这么多年，他从未独立离开过爸爸妈妈超过24小时，现在突然非常强烈地要求要自己出来住，清嘉，你知道原因吗？”
　　何清嘉思考了一下，“宁致在附二实习，这里会比较近，可能他觉得跑来跑去太累了吧。”
　　“他年纪轻，生活经验少，家里有佣人，司机，我怕他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阿姨，宁致成年了，他自己可以的，说起来，平时都是宁致照顾我比较多。”
　　“小致从小都很听话，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就犟起来了，竟敢用条件要挟他爸爸，最终我们同意他周一到周五在这里住，周末再回去。清嘉你就住在对面，就麻烦你多照应一下他。”
　　“那肯定会的，阿姨你放心。”何清嘉说道。
　　宁妈妈叹气，“最近小致变了一个人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承认他已经长大了吧，在孩子的生活中退出这件事很艰难，看着他强大，看着他远离，哪怕小致很优秀，做母亲的依然会担心他独自面对生活和人际时不够圆滑，不够理智。”
　　何清嘉开解到，“阿姨，我爸妈和您不太一样，我是放养长大的，他们就像一张弓，蓄满力以后把我射了出去，任由我自由飞翔。宁致他也一样，因为他优秀，所以飞得更高。”
　　宁妈妈看着清嘉，有些触动，“清嘉，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谢谢。”
　　宁妈妈的眼角湿润，她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局促地站起来，“夜深了，阿姨就不打扰了。”
　　何清嘉把她送到门口，“阿姨回去注意安全。”
　　他关上门，给宁致发信息，“你过两天要搬过来？”
　　宁致回得快，“嗯嗯，正打算告诉你呢。”
　　“我刚刚看到你妈妈了，东西搬完没有，要不要帮忙呀。”
　　“我妈安排的，应该都搬完了吧。”
　　“实习开始了吧，现在轮到哪个科室啦？”
　　“关节外科，跟着董方重医生。”
　　两个人的对话一问一答，何清嘉双手按在键盘上，不知下一句要发什么，他想了想写到，“好好学习，早点休息。”
　　过了十来分钟，没看到宁致回消息，何清嘉刚打算放下手机去洗澡，宁致发来一个视频邀请。何清嘉按下接听。
　　“嘉哥。”手机对面的宁致穿着白大褂，他剪了头发，以前的碎刘海变成了利落的短刘海。
　　“今天值班吗？”何清嘉问。
　　“嗯嗯，跟值。”
　　“忙不忙？”
　　“下午跟了4台手术，董主任今天夸我了。”
　　宁致的五官本来就秀气，有些昏暗的光线被白大褂反射在他的脸上，显得微微的笑眼更加精致。
　　“夸你什么了？”何清嘉笑着问。
　　“夸我拉钩拉得好哈哈。”宁致手肘撑住桌面，整个人往镜头靠近，“嘉哥，我好想你啊。”
　　突然的一句话，把何清嘉吓得躲开那双在屏幕里放大的眼睛，镇定了一下说道，“因为太久没见了？我们约个时间去打球？”
　　宁致摇了摇头，“不是。”
　　何清嘉把手机放在阳台的架子上，仰头收衣服，手机只能看到他的半个肩膀，“我准备洗澡了，你干完活早点睡。”
　　宁致的声音清亮，“一会就睡，我想再看一看你。”大学里的官方语言是普通话，所以宁致和何清嘉日常交流也是普通话，只有两个人偶尔觉得亲近的时候，会说粤语，宁致又低声用粤语重复一遍，“我想再望下你啊。”
　　望比看又多了一份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