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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暗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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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良转身回家,殊不知虎子的余光一直紧紧跟随他,嘴里同陆福禄说着笑,心里暗讽,不过是个伪君子,值得她那般看重。
两人随便找了间厢房,三杯酒下肚,陆福禄拱手道:“废话不多说了,既然何大爷让我来找江兄弟,想必你不会推辞。”
虎子擒着杯,小眼睛瞅着杯中液体,笑道:“莫非陆二爷对武家媳妇动了真心?”
陆福禄满饮一杯,是啊,动了心。没料到半生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陆家花二爷,临老了撞上这么一个人,既不解语又不风情,娇娇怯怯般的样子就是能滑到他心底去,两手一摊叹道:“就这么遇上了,想躲都躲不掉。就想和她过半辈子。”
遇上了,躲不掉,可不是吗?虎子放下杯盏,陆福禄给够钱,他有什么不能办的。
“二爷花钱办武家人,怎么就没想到詹家?你那妹婿可还欠着何爷大笔钱呢!”
詹家那钱可不少,利滚利到如今,他可还不上,再说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他詹家的事哪里需陆家来忙活?
虎子一瞧陆福禄的神色,心下明了,“我明天就带人去詹家,二爷放心,决不动你陆家人。”
陆福禄谢过虎子给的面子,叫来几个花姑娘,殷勤服侍。冷眼看着虎子左拥右抱,只叹世事无常:一年时间不到,当初装不进他眼里的虎子,如今却成了他巴结的对象。
虎子喝得半醉回厢房,他的小女人坐在桌边,清清冷冷和这满室粉红格格不入。这么久,还不肯给个好颜色,虎子心里失落,刚在陆福禄那得来的豪情瞬间冻成冰疙瘩。
可他对这个小女人生不出半分气,压下不快,涎着脸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如玉,不上床睡觉,是在等我吗?”
如玉将手抽出来,当他不存在,默默地铺床展被,恭敬地侍立一旁。若不是看见她颤抖的小手,虎子真当她想通了,“妈妈教训你了?今天教了你什么?”
苍白的小脸微微抬起,脚下似有千斤,一言不发地挪到虎子身边,举起颤抖不止的双手,咬唇去解他的腰带。
虎子无名火气,强扭的瓜哪里会甜,按住她的小手,怒道:“爷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虎子经常发火,如玉还是觉得他凶悍,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般怒火冲天,结果……
“我……我伺候江……江爷安寝。”好容易挤出口的话,安寝二字始终在喉头转动,呼不出来。想起老鸨罚人的手段,惊地打颤。
“不用了,爷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如玉看着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逃过了一夜。
锦良刚到家门便和匆匆出门的袁叔撞个正着,见对方神色慌张,锦良急道:“出了什么事?”
袁叔抓着锦良的手,语无伦次,“回来了……老爷……旧病突发。”
锦良闻言大惊,交待袁叔烧好热水看着老爷,转身飞奔去回春堂,请来夜诊大夫。回春堂的大夫医术算是了得,略一把脉,皱眉道:“我在老方子上再添两味药试试,若是不行,尽早准备吧。”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奇怪,上次给老爷子诊脉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这回如此凶险?
大夫打量了下光秃秃的破损屋子,好心道:“虽说夏天,夜里还是要防着吹到冷风。再买点药材膳食,进进补。再有,老爷子毕竟上了年岁,别让他担惊受怕,他这病,受不得点点惊吓……”
大夫说什么,锦良一一点头记下,回屋找出钱袋,付了诊费,惭愧地将大夫送出门。
阮老爷闭眼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锦良吩咐袁叔赶紧煎药,自个儿跪在床边,半响无语。
“小少爷,老爷坐在门口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看见你的影子,他怕你路上出什么事,心头一慌病就发了。”
锦良从袁叔手里接过药碗,轻轻将阮老爷唤醒,喂他吃药。阮老爷见孙子无恙,心下稍安,盯着他似有话要说,袁叔识趣地出去,将门拉上。
“爷爷,我……”
阮老爷疲惫地扬手止住锦良,靠在床上,虚弱道:“下次把小满带来吧,我都好久没见那丫头了。”
锦良闻言心中有些酸涩,“早晚见都是一样的,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就带她来见你。”
“傻孩子,”阮老爷又喘了两口气,积攒了些力气,“早见早好,我看着她心头喜庆,病就好了。”
阮老爷说了几句话,就累地躺回床上,锦良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天上弦月如钩,这时候有她陪着该有多好!
“小少爷,”袁叔走到锦良身边,犹豫道:“你别自责,老爷这事,不全是你的原因……”
锦良厉眼盯着袁叔,静静等他下文。
小少爷这么看人的时候,最像老爷。袁叔心头一抖,撸直舌头道:“今天舅老爷来了,又提了上回的事,老爷没答应,舅老爷又说了几句风凉话……”
昨日种种烦心事,都消散在梨花香中,小满这一觉睡的又沉又香,待到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明香端着吃食进来,笑话满姐姐是个大懒猪。小满见她双颊带笑,昨日的不愠一扫而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外头天光大亮,艳阳高照,小满穿好衣服,一拍脑门,“糟了,忘了给锦良送饭。明香,快帮我拿食盒装点吃食,我立刻给锦良送去。”
明香拉住小满,笑道:“不用去了,阮姐夫今天根本没来书院。”说话间将小满按到桌边,递上筷子道:“你就安安心心吃饭好了。”
锦良没去书院,他从不会无故逃课,不会是有什么事吧?“书院里的人怎么说的?”
明香偏头想了下,摇头道:“没怎么说啊,一两天不去没什么吧。明达这么久没去,也没听别个说什么。许是姐夫家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阮老爷身体一向不好,会不会是他又病了?锦良一个人一定忙不过来,小满想到此,胡乱地扒完饭,打算上阮家去看看。
“老三媳妇在吗?”
姐妹两从打开的窗户看去,却是徐氏,她又来干什么?柳氏从房里出来,将徐氏迎进门,便去厨房烧水待客。
小满和明香作为晚辈,忙整理一番,去屋里给徐氏请安。徐氏依旧是一副带笑慈爱模样,瞧着眼前姐妹两,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二人。一个年纪尚小便能当家理事,另一个……徐氏上次没细看明香,这次近距离观察下,发现这个丫头明眸皓齿,长的异常水灵,心叹这十里八乡再找不出一个出其右的。
明香知晓徐氏是阎雷的外婆,见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心如鹿撞,低垂下头,一双脸羞的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烫。
柳氏端水进来,小满赶忙接过,给徐氏奉上。徐氏赞道:“你家丫头懂事,没料到这个侄女长的如此乖巧。”
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徐氏说这话什么意思?阎雷把他和明香的事,告诉徐氏了吗?再观明香情状,小满心底越发不安,明香背着她和阎雷来往了?她今天是一个人去的书院,锦良不在,那她……
小满想到此,直怪自己睡的太沉,对徐氏如此急切上门相看,生出三分不喜。徐氏每次来,柳氏含笑相陪,只有小满陪她说两句话,而今小满因不满徐氏,无心应付,徐氏一个人说了半天话无人应答,也觉无趣。
明香觉得气氛怪异,满姐姐和徐氏的面色都不好看,她不愿让徐氏尴尬,顾不得羞怯,找话题道:“二婶婆好几天没上门了,最近有什么忙的事吗?”
徐氏面色稍霁,看着明香笑道:“去了趟阎家,阎雷的小弟弟生病了,我去照顾了几天。”
明香听她提阎雷,赶忙偏头,却正对上小满的厉眼,心头一惊,慌忙敛去眼中泄露的情愫。
徐氏毫不在意地拉起柳氏的手道:“我那个大外孙和你们阮姑爷都在灵山书院,跟着岑夫子作学问。不是我自夸,那孩子真真是个懂事的,对长辈孝顺,对幼弟疼爱……”
“明香,和姐姐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来招待二婶婆。”小满眼见明香竖着耳朵聆听,对徐氏的不满更甚,也不顾长辈正在发言,拽着明香去了厨房。
“你今天去见他了?”小满虽是问,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
满姐姐不喜阎雷,明香心底明白,她说要帮自己好好相看,不过是托辞罢了。明香并不埋怨小满,毕竟私下和阎雷来往,于情可通于理终过不去。
“满姐姐,你别生气。我想听你的话不去见他,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明香握着小满的手,无比诚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满姐姐,我想和他在一起,像你和姐夫那样。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会痛苦成什么样子。满姐姐,你一向疼我,定不会看着我伤心难过的是不是?”
小满忽略掉明香眼中的祈求和希翼,狠心道:“因为我疼你,所以不能答应你。阎雷那个人太轻浮,并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
你和他多接触接触,兴许就能改观了。明香很想告诉小满这句话,可姐姐如此决绝地拒绝,明香不敢赌,两个人她都输不起。
“小满——”方氏凄厉急切的声音响起,徐氏的话头被这一声叫唤打断,和柳氏出门一看,只见方氏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血泪纵横,衣襟上泥污斑斑。
“亲家婆婆,这是怎么了?”方氏脸上躺下的血水,吓得明香不敢上前。小满两步上前,掺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又惊又怕。
方氏丢了魂似的,哭求道:“快去!他们抓了詹贵,福英……妞妞……救命!”
语无伦次的几个词,吓得院中四人花容失色。小满又急又怕,“亲家婆婆,你把话说清楚,谁抓了人,福英和妞妞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小满——”几个急问,让方氏找回了魂,她掐着小满的手,惊恐道:“虎子带着一帮流氓到家里要钱,我们拿不出来,他就打詹贵,他们还打了福英,福英,妞妞……快去,救命!”
小满听到此,立刻就要去詹家,徐氏拦道:“那些人是流氓,你一个女孩子去干什么?快去找你大伯。”
方氏急道:“老大媳妇不让进门!”
方氏来梨花村报信,第一个就该想到陆家,而非三房这里。小满当机立断,“明香,你带着亲家婆婆从后院过去见奶奶。娘,我去找金大叔,叫他和我一起去趟詹家。”
柳氏担心福英,要同小满一起去,这边徐氏思量一番,道:“你们等着,我去叫我家老爷陪你们一起过去,怎么说他在这一片还是说得上话的。”
徐氏一走,明香便带着方氏去了陆家,小满和柳氏片刻不敢耽搁,跑到金家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