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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议论 ...

  •   第二天,陆二叔要请两个和尚来念《往生咒》,赵氏不同意,她信道,派人请马仙姑来为陆老爷安魂,结果得知马仙姑云游去了。赵氏叹老爷福缘浅薄,陆福禄只恨没先下手抓了马妖妇。

      得了信息的亲朋好友都上门来了,小满忙的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经过福英的劝阻,赵氏没再找她麻烦,只令她每天去齐家烧一炷香,小满躲虎子都来不及,哪还敢去齐家。本来明香见她为难,自告奋勇,要拉着明达代她去齐家上香,结果被赵氏得知,又是一通说辞。

      小满正在为难,没料到锦良带着丧仪礼品来了。小满见了救星,陪着他先带袁叔到陆福元处送了礼,再给陆爷子上香磕头,又亲自给他系上孙女婿的红腰绳。又带他去给陆家众人问好,赵氏因不喜小满,连带看锦良也不顺眼,闰氏和郑氏嫌弃阮家是个穷光蛋,也没什么好眼色,明礼两兄弟因和他同窗,表面上也和睦。唯有柳氏和福英夫妇,怀着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越看越顺眼。明香在一旁抿嘴笑话小满傻兮兮地到处献宝。

      袁叔要照顾阮老爷,锦良便打发他先回去。这边小满便拉着锦良同她到齐家去上香,有了这个护身符,她到什么都不怕了。

      齐家明显比陆家冷清了不少,齐大叔坐在灵前,双眼无光,动也不动,齐武跪在地上烧纸钱,见到陆家人,立刻赤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小满却步,锦良坦然上前,献了一柱香,拉着小满诚心叩过头。

      齐武将锦良插在香炉里的香扔到地上,拿脚使劲踩。小满知他记恨陆家,若是齐武如此羞辱她,到没什么,但是不可以这样对锦良。

      “你干什么?锦良又没有错。”

      “他也是你们陆家的人,陆家的人都一样!”齐武捏着拳头,涨红脸吼道。洪亮的声音将在院子里忙碌的虎子招了进来,小满一见他,不自觉地就靠到了锦良身边。锦良看着齐武,又看了眼失了魂的齐大叔,蹲下身道:“你恨陆家,陆家人却瞧不起你的恨,你怎么办?除了口头说说,你又能干什么?把自己变成一个偏执的无能之人,这就是你娘要的?如果我是你,定当发愤图强,他朝去做那人上人,冤有头,债有主,让那些嘲笑你的,瞧你不起的,伤害你的人养着你的鼻息过活,这才是男儿当做之事!你如今这番样子,不过是地上卑微的蚂蚁,谁眼中又有你来着?”

      虎子见小满靠在锦良身边,眼睛一眯,豆芽菜还是个有主的?听锦良一番话,又打量起他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说的话倒是个理。齐武性格执拗,有个人激激他也是好事。

      齐武眼中的怒气渐渐达到极盛,又在巅峰处烧成了一堆灰烬。锦良余光见地痞虎子盯着小满瞧,心中不喜,同齐大叔告辞,只觉得那道如苍蝇一般恶心的眼光一直粘在背后,甩都甩不脱,不由地驻足回头,看着虎子挑衅的眼神,再看看身边的小满,怒极而笑,“喂,我怎么没发现你还这么讨人喜欢呢?”说完捧着她的脸,吧唧一口,格外响亮。

      小满顾不得羞怯,先往四周看了看,幸好幸好,没人注意,红着脸拉着他便去金家请金一贴给福英看病。

      “那人你认识。”锦良折断伸出墙的一枝红杏,递给小满道。

      “嗯。”小满点点头,该如何说呢?他会不会介意,小满扯着艳红的花瓣,在介意与不介意,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定。

      “他是不是像苍蝇一样讨厌?”锦良想她死活要拉自己来齐家上香,心中便猜到几分。

      “岂止!”小满对虎子的意见说到天亮都说不完,“他就是一堆臭狗屎,恶心人的。”

      臭狗屎!锦良嘴角上扬,这比喻不错,伸手拍着媳妇的头,“离他远点。那种人光脚不怕穿鞋的,做起事来不要命。”

      一片一片的花瓣落在乡间小路上,平添几分艳丽。小满看着手里唯一的一片杏花瓣,在春风里瑟瑟发抖,老天爷是要她说了。

      “他……”锦良回头,见小满手掌里摊着一片杏花瓣出神,敛了笑,走过来牵她道:“想也不是好事,不想说就不说。出墙的红杏都被你自个儿撕烂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捏起花瓣,一口气吹到地上,“花做不了人的主。快走,再耽搁,回去又有人说你了。”

      说话间到了金家门口,两人一起去请金一贴,小满本想将柏年介绍给锦良,却不料他出门了,连金一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金一贴对锦良的印象颇好,问了他阮老爷身体是否康健之类的话,两个人却是投缘的很,说说笑笑便到了陆家。

      院中人来人往,小满眼尖,一眼便看到明礼和一群灵山书院的学生,叫锦良先去同他们说话,自己带着金大叔去给福英看病。锦良看见同窗,好似并不高兴,一脸疲惫只道累了,熟门熟路去了小满房间休息。锦良一向不大与同窗来往,小满并不奇怪。

      金一贴给福英诊了脉,劝她月子里要多保养,不要太操劳,否则落了病根一辈子都好不了。小满感激福英,见她不好,心里也不好受,暗暗决定将她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不多时,到了晌午开饭的时辰。小满帮着柳氏摆桌安席,意外发现摆上席面的饭菜每样都只有巴着盘底的一丁点儿,即便是贫苦人家也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问柳氏,她也发愁,又说不出个什么,再看热情洋溢的张婆子,小满气得想一盘子给她砸去。算了算了,张婆子又做得了什么主?想个办法,定不能让娘亲当着十里八乡丢脸。

      客人三五成群地落座,看着桌上的菜肴也都傻了眼,白菜豆腐,红烧豆腐,清汤豆腐,土豆泥,土豆片,土豆丝,满眼全是青的白的,除了两盘菜多肉少的荤菜,其他全是素的。素菜也就罢了,怎么全都能见着盘底?

      客人甲:“陆家不是挺有钱的吗?这都不够我塞牙缝。”

      客人乙:“老爷死了,妖魔鬼怪就要作乱了。这管厨房的,敛钱敛的太凶了吧。”

      客人丙指着穿梭在人群中的柳氏道:“听说就她管,看不出来,一个哑巴,这也算的太精了,连脸面都不顾。”

      金一贴看着眼巴巴站在自己身后的小满,拔高声音道:“哎呦喂,大太太管着钥匙都不说给厨房多拨点钱。这三太太也是,若是个会说话的,早就该找大太太理论,凭什么其他几处都给足了钱,就厨房要饿着?”

      “金一贴,万一是大太太给了钱,三太太私底瞒下了呢?”

      金一贴喝了口酒,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若你是三太太,能想到私下吞公款,就不能想到这么明显丢脸的事会被陆家赶出家门,她一个带女儿的寡妇,是那点子钱重要还是失了依靠重要?”

      众人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有几个和陆家走的近了,深知柳氏的性格,知道不是她所为,一时间,大太太欺负三太太人老实扣别个钱,故意让人丢脸的话就传开了。小满感激地给金一贴斟了满满一盅酒。

      明礼和明达看着桌上的菜尴尬劝道:“大家随意,随意。”其中一个同窗平时惯会做人,笑道,“陆老爷仙逝,不如我们来做挽联吧,谁做的好就喝一杯酒。”他本想借着做挽联的事,将大家的视线从桌子上移开,却不料众人并不买账,一个道:“传闻这管厨房的是锦良的丈母娘?”另一个夹起一根土豆丝,讥讽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满到厨房去弄了一大碗饭菜,给锦良送到屋里去,见他看着灵山书院学生那桌出神,不由笑道:“与其在这儿傻看不如和他们一起还热闹些。”锦良收回目光,道:“乱糟糟的,吵的头疼,还是这里清静。”

      小满咧嘴一笑庆幸道:“幸好你没去,要不然饿死你。”说着便把闰氏陷害柳氏的事讲给锦良听,又把自己撺掇金一贴的话告诉他,最后不忘加一句:“我厉害吧。”

      锦良刮了下她的鼻子,叹道:“果然厉害。”又有些心疼她们母女在陆家的处境,“八月快点到就好了,过了秋闱,我中了举,咱们又成了亲,什么烦恼便都没了。”

      小满拍了下他的额头,道:“读书读傻了吧,还有三年孝,除非咱们热孝里把亲结了。”

      锦良躺倒床上,捂着自己的眼睛,半响方道:“当真傻了。”

      外头人吃的是清汤寡水,赵氏这桌却格外丰盛。闰氏满意地看着张婆子将席面布置好,心道:陆福禄果然是个人才,那点子钱竟能办出这么一桌丰盛的酒席。

      桌上的人全是陆家结交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群女眷坐在一起,不免八卦一番。镇上开酒楼的简太太有心显摆,抿了口酒,叹道:“这米酒虽好,终是比不上郁家青禾酒。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齐国人人皆知,当今圣上最喜甘泉郁家所酿青禾酒,赞其“琼浆玉液,人间少有”。青禾酒乃是当朝贡酒,普通人哪里能吃到?简太太的话没换来众人的羡慕,到惹来了不少白眼。

      “哼”简太太眉毛一挑,卖弄道:“那年我随夫君去过礼州甘泉,想和郁大爷搭线,让他将次于青禾酒的玉清酒供应给我们,郁大爷没答应,不过他人好,还请我们吃了刚出窖的青禾酒,那味道,啧啧,香味悠长,天上人间,怕是只此一酿。”简太太沉醉在回忆中,其他人想她年轻时跟着简老爷走南闯北,到有些信了她的话。

      “可惜”简太太见旁人脸上有了几分羡慕,峰回路转,“青禾酒怕是要绝迹了。”

      “这怎么说?”闰氏要捧客人的场,顺着简太太的意思往下走。

      简太太渲染够了,也就不再藏掖,神秘兮兮道:“正月元宵节那天,老凤山中三千山贼,血洗郁家,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甘泉镇,等到官兵带人去的时候,上下百十来口全部遇难,无一生还。”见众人停杯停箸,简太太继续放猛料,“礼州州长立即上书圣上,太子令卫保将军带兵灭了老凤山一干人。阿弥陀佛,幸好郁家还有个在外经商方回的郁二爷,给大爷家收尸敛骨,不过这酿酒方子听说是被烧了,出事至今,郁家酒窖再没出过一坛上品佳酿。”

      桌上的太太们一时感慨万千,有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有说郁家财大招了别个的红眼,闰氏道菜要凉了,招呼众人吃饭。忽见郑氏带着李婆子进来,悄声对赵氏耳语几句,赵氏瞪了自己两眼。

      饭毕,李婆子引着一干人到福英屋子里去絮话,屋中只剩下婆媳三人,赵氏冷下脸来,质问道:“外头是怎么回事?一桌子素菜还只做了三个人的份儿,你让其他七个人干向着?陆家还没做过这么抠门的事,诚心要人戳脊梁骨不成?”

      闰氏丈二的和尚,不知赵氏唱的是哪出,郑氏将外边情形说了一遍,末了添了句大嫂虽要节流,但是面子工程总得做好吧。

      闰氏气得跳脚,暗道遭了二房算计。明明是陆福禄说什么菜价上涨,又要多开支。她刚给了齐家八百两,正为银钱发愁,哪里拿的出更多钱来。陆福禄又说自己认识个菜商,能给自己原来的价,只是要一次性支够这七天的花销。她找老张打听下,确有此事,咬咬牙给了,还夸陆福禄长进了,没有趁机吃回扣。现下看来,他是真长进了,不吃小的,要吃她这条大鱼。

      “娘,媳妇天天在账房里,自然是采买说什么就给什么,一笔一划,账上都有记载。今天这事,媳妇如何知晓,问二弟或许还清楚些。”

      “你就给了三百两给你二弟,他为你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无法才让她媳妇来给我说,你还要把事情推给他!多的不说,家里的钥匙交到我手上,你只管记账就成。”

      交到赵氏手上,不就是变相的给了陆福禄?去账房的路上,闰氏又被陆二叔拦住受了一番说教,叹只叹陆福禄手段太好,外打三房脸,内伤大房身,他自己财名两得。账房门口,张婆子正和一个俏媳妇说闲话,闰氏看到她,气不打一处来,将她叫进账房,怒道:“你老糊涂了!厨房里这么大的事都不给我说一声。”

      张婆子不解道:“不是太太你交代的吗?我还为你发愁怎么将齐家这个窟窿填了,结果你转眼就想到了好办法……”

      “好个屁!”闰氏摸着额头,摊坐在圈椅中,身心俱疲。

      “张婶子,”俏媳妇畏惧闰氏的怒气,躲门外小声叫唤,“我过两天再来找你吧。”

      闰氏见她不过二十来岁,模样还算周正,只是并不认识,问道:“这个小媳妇道没见过,哪家的?”

      “就是村南武家的,男人常年在外,她又是个薄脸皮,平时家都不怎么出,刚从后门过来,找我借两个钱使使,道她男人回来了就还。”

      “下次她来时,你让她来找我借钱。”闰氏舒展下四肢,恢复了精神,日子长着呢,陆福禄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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