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轻若空气

3、[楚路]圣诞的意义

　　“I’ m wishing on a star
　　And trying to believe
　　That even though it is far
　　He’ll find me Christmas Eve
　　I guess that Santa’s busy
　　Cause he’s never comes around
　　I think of him
　　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
　　……”

　　厚厚的雪覆盖着古老的校园，中央广播不断地送出圣诞祝福，背景音乐是欢快的《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清脆的童声响彻校园，使寒冷的平安夜多出几分暖意；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上除了雪和小饰品，还缀着大小不一的礼物，学生会主席那个金色的礼品盒稳稳地挂在了树顶的银星上，还吊着一个大巧克力板，霸道地占据了五分之一的位置——“诺诺，圣诞快乐！”

　　路明非撇撇嘴，这样骚包的事除了他家老大谁也做不出来，而像他这样的穷鬼，只能站在树下，踮起脚尖仰望不属于自己的流光溢彩。

　　他从未想过圣诞有什么意义。

　　他又不是基督徒，上帝又不会保佑他，为什么要替他儿子庆祝生日？卡塞尔是德系学院，尽管这些爬行类天才有没有宗教信仰也是个问题，有文化传统的由头，他们哈皮一下也无可厚非；但中国很多互送礼物、玩得很疯狂的人，根本没有这个背景，有些人甚至连圣诞的来源都不知道。

　　这样的圣诞，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想起还在仕兰的时候，女生们都在忙乎织围巾或手套甚至毛衣，说要送给楚子航；可最后也没看到偶像师兄有戴过Burberry之外的围巾，也没看到他戴手套，毛衣倒是看不出，反正那件Diese罩衫总能恰到好处地衬出他的身材。

　　路明非想，楚子航每年都收到那么多礼物，会放在哪呢？他又不用，该不会堆在一个柜子里，等它们发霉吧？反正他家应该很大……唉，真是浪费。

　　走吧，又没有我的礼物，站在这里吃西北风么？路明非缩起肩膀，细雪钻进他的脖子里，被体温融化，冰凉的水珠又因空气的流动而蒸发，带走他本来就不多的热量。

　　如果楚子航家里那堆礼物能分他一份该多好，他从未收过女生织的围巾——他只有一条路鸣泽不要的婶婶牌围巾，像咸酸菜一样皱巴巴的，他也没有带它来美国。可现在他后悔了，再难看也是围巾啊，围在脖子上也能遮一下风挡一阵雪！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
　　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
　　我爱过的人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寂寞他陪我过夜
　　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想祝福不知该给谁
　　爱被我们打了死结
　　……”

　　背景音乐突然改变，芬格尔猥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下面的广播节目由我——卡塞尔新闻部负责人芬格尔主持，拨打电话*******或发送短信到******即可送出你的祝福！按照传统：血统优先、金钱优先以及主持人心情优先！废话不说，现在由主持人送出第一首歌：这首悲哀的《圣诞结》送给孤单的可怜的不曾受人祝福的废柴学弟路明非！希望他在新的一年里能有所长进！”

　　陈奕迅？这么潮？不过还真是他妈的应景！路明非暗骂一句，芬格尔这算哪门子的祝福，分明是落井下石！越听越冷，回到宿舍可能还要继续听他的广播，还是现场版的；而对门宿舍的女孩子们应该会开Party，欢乐的气息持续整晚。在这样的氛围下，那些心理承受力低的死死团员很有可能会一夜无眠。

　　路明非倒是没有担心自己睡不着，反正他一个人惯了。在来到卡塞尔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在圣诞这个“欢乐的日子”里想起路明非，包括他暗恋了三年的陈雯雯；卡塞尔学院好啊，怎么样也会有个废柴师兄惦着自己，废柴间的惺惺相惜也很温暖——

　　——温暖他个大头鬼！路明非哭丧着脸，盘算着呆会要看什么——《断背山》上一年看过了，今年看《王的男人》吧……见鬼！怎么都是这样的片子！他郁闷了。

　　“礼物。”淡然得和这绵绵小雪融为一体的声音，楚子航戴着他的Burberry格子围巾，一只手撑着一柄黑色大伞，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朴素的木制盒子，递给路明非，“圣诞快乐。”

　　“给、给、给我的？”路明非吓得直打哆嗦，他根本不知道楚子航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该不会一直就在附近吧？但就算楚子航听到了他说想要份礼物，也不可能真的分一份给他吧？他们什么交集也没有啊！接过盒子，看到传奇师兄的黄金瞳光华灼灼直盯着他，路明非觉得自己只说这样一句话太傻了，也补上一句，“同乐同乐。”

　　“嗯。”楚子航淡淡地应了一句，“回宿舍？”

　　“是啊……像我这样的废柴哪位漂亮美眉肯和我一起过圣诞啊？只能回去和猥琐光棍师兄一起看《王的男人》……”路明非抱怨着，不自觉地和楚子航拉开了距离，和这样的学生领袖站在一起总让他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呃，我指的是我的室友芬格尔，像师兄你这样的猛人大把靓女争着和你过圣诞，我看你每年收礼物都收得手软的……苏茜学姐和漂亮师妹送你什么了？”

　　“我没有收礼物。”楚子航把伞往路明非那边偏，垂下眼帘，“我也不介意陪你看《王的男人》。”

　　“噗——师兄你是开玩笑的吧！”看着对方是铁定心跟着自己了，路明非只好往他那边靠近了点，免得他打伞打得那么辛苦，“我看论坛上抒发对你爱慕的小女生不必仕兰少啊……夏弥不送我倒可以理解，小师妹可能还忙着她的小猫成长日记；苏茜学姐没送我就好奇了——她不是喜欢你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还有，师兄你到底知不知道《王的男人》演的是什么哦，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楚子航睁开了黄金瞳，一字一句，很认真，“我是没有‘收’礼物，而不是没有‘收到’礼物，‘Accept’和‘Receive’的区别你应该清楚。”他回避了后面那个话题，“先别回宿舍了，跟我来一趟——反正你也不想回去，对吧。”他用的是陈述语气，然后，调转方向。

　　“I give you my heart
　　Hold on let me sign it
　　Your senorita aka your best friend
　　Hereby let it be known
　　Love like never before
　　……”

　　“下面播送第二首歌，咦，是来自学生会主席的祝福，恺撒•加图索先生，送给陈墨瞳小姐，祝她永远快乐！”芬格尔的声音插了进来，“《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只有闷骚的人才会点这样的歌吧，不像他的风格啊，‘祝她永远快乐’也太平凡了吧，说说说，是谁冒认的！”

　　“老大……你知道……实名制……没人能作弊的啊！”细细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不是很清晰，应该是芬格尔手下的马仔在旁汇报。

　　“呃……”路明非挠挠头，尽管芬格尔的聒噪替他挡了一会时间，他仍想不出应该怎么答复楚子航——他不知道这位师兄在搞什么飞机，大好的平安夜他不和美女在一起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他一个衰人！是怜悯他一个人孤零零？分明是变相嘲笑他的衰嘛！而看这个方向，大概是要去……教堂？

　　“路明非。”楚子航停住了脚步，拿出他的iPhone，按了几下，又望向路明非，“你认为圣诞是什么？”

　　“耶和华的儿子过生日呗。”路明非移开视线，黄金瞳发出的刺眼光芒让他不敢直视，“对于像我这样的废柴，圣诞就是看着情侣成双成对，作为死死团的一分子悲愤地诅咒着情侣不得好死，但又巴望着有个漂亮美眉帮助自己脱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很矛盾很可笑对吧？师兄你就笑吧我不介意的……”

　　“虽然我不是漂亮美眉，但现在有个脱团的机会摆在你面前。”楚子航强迫路明非看着自己，“圣诞节虽然是宗教节日，但它是九月份开学以来第一个最适合告白的日子。”那双黄金瞳里藏着很复杂的情感，“我不会收我不喜欢的人的礼物，我只会送礼物给喜欢的人。”他看了看路明非手中捧着的盒子，“我不希望你退回我送的礼物，”黄金瞳骤亮，“我在等你的礼物。”

　　搞什么飞机哦不这已经是火箭了啊啊这玩笑开大了吧如果现在附近有任何一条狗仔的话明天他将会被导航社里的人五马分尸！他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还是落在了空中飞舞的雪花上，“学长……我……”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我明明算好这首播完之后就倒数的啊！第三首歌是怎么冒出来的？不过反正我个人不喜欢第二首，就让这位杀入来的兄台插一下队好了，老大不会介意的吧。让我看看这是谁……狮心会会长楚子航？！送给……送给路明非？我的废柴师弟还真是给我大大地长脸了啊！”芬格尔的声音通过中央广播响遍卡塞尔，“《Christmas in my Heart》，不错的歌，祝福词是……不要逃避？这是什么祝福哦？啊呀，看来明天的头条有着落了！”

　　“倒数了。”楚子航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没有听到路明非的支吾。教堂附近的人开始欢呼，“十、九、八……”诡异的是，他们在这充满西方文化气息的情况下仍然使用的是中文。

　　“三！二！”他们越来越激动了，广播里芬格尔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楚子航没有倒数，他默默地看着天空；路明非感到莫名的心慌。

　　“一！——Merry Christmas！”钟楼上传来悠远的钟声，教堂放出白鸽，情侣们拥抱在一起——

　　“圣诞快乐。”楚子航依然看着天空，路明非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路明非，你欠我一个答复。”

　　路明非咬咬牙，死就死吧，“师兄你不介意我当面拆礼物吧？”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和楚子航同款的格子围巾，还有一个雪白的信封。

　　“如果你说不出口，可以写下来。”楚子航淡淡地笑了，将自己的围巾除下，系在路明非的脖子上，“或者通过行动来表达。”

　　路明非踮起脚尖，给他的师兄戴上那条没有温度的新围巾，然后，投入对方的怀抱，“师兄，这个就是我这个穷鬼能给你的礼物了，你不收就……”后面那三个字被吞入了深吻中。

　　“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There's something breaking deep inside
　　I tried to hide my feelings to keep myself controlled
　　But somehow I can't deny what's deep inside my soul

　　“I've been always on the run
　　So many different places having fun
　　But like a river always knows just where to flow
　　Now that December comes I feel like coming home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When I'm with you
　　No matter where we are or what we do
　　Tomorrow may be grey
　　We may be torn apart
　　But if you stay tonight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I don't know how to stay alive
　　Without your touch without you by my side
　　Just like the desert's always waiting for the rain
　　Oh baby I wish the holy night would come again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Everywhere I go and everyone I know
　　Is making lots of wishes for old Santa Claus
　　But all I really need tonight
　　Is for you to come and hold me tight
　　What is Christmas without you here by my side
　　I need you tonight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When I'm with you
　　No matter where we are or what we do
　　Tomorrow may be grey
　　We may be torn apart
　　But if you stay tonight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It's Christmas in my heart……”

　　一曲终。

　　他们依然紧紧相拥。

　　路明非想，其实圣诞还是能过得有意思的——起码，在这个圣诞，他终于退团了。耶和华不保佑他没关系，他有传奇师兄笼罩；虽然当个衰神不好，可是被附身的那个不介意不就行了？或者这也是上帝保佑的一种？这么说……他给他儿子庆祝生日也是应该的？

　　原来，圣诞的意义，可以无关传统，无关宗教，只关……

　　感情。

　　-圣诞的意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