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楚路]面对死亡 When Facing Dea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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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reface：Death and Revival
“我要退学。”
路明非不知哪来的魄力，在安全降落后，只在车上留下这张纸条，就乘飞机返回了中国。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那张运通卡还能撑多久，划了机票的钱后，咬咬牙，决定回去婶婶家。
婶婶怒骂也好叔叔的白眼也好，总比这个令人窒息的城市要好受多了。
芝加哥、六旗游乐园、断裂的中庭之蛇，以及……那个在空中像枯叶一样浮动的身影。
见鬼！就算混血种的身体再强悍，通过这样的高压电也还是会死翘翘的啊！他牺牲得那么壮烈干嘛？！
坐在芝加哥飞往上海的航班上，路明非紧紧捂住耳罩，任由双泪在脸上静静流淌。
他不愿意面对死亡。
他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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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啦啦，沙啦啦……”
绵延不绝的小雨弥漫了黑暗，楚子航站在屋檐下发呆，那个初中部的衰仔还没来。
淡淡的花香伴着他等待，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十天……浓浓的悲哀涌上心来。
悲哀？他猛然睁眼，目光所及是一片纯白。
“师兄你才醒就要耍流氓么？”
在夏弥的聒噪声中，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活了下来。然而师妹只说完她的丰功伟绩就沉沉睡去，没有带给他更多消息。
我都活下来了，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楚子航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那个诡异的梦，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2| Sorrow
路明非坐在婶婶家的天台上，看着天空，百无聊赖。婶婶和叔叔都不待见他，除了会煮好他的饭放在桌子上之外，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
他叹气，反正已经习惯了对不？没人关心他了解他的日子长着呢，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啊……关心他的人都在卡塞尔，而他已经决定要退学了。
“I cassell you……”古怪的铃音响起，路明非愣愣地听着自己的声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找他，“喂——”
“路明非你小子搞什么飞机！”iPhone那头的声音气急败坏，“越洋电话贵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兄是条穷狗！”
师兄？穷狗？哦，是芬格尔。“对不起对不起，”路明非连连道歉，他已经提不起反驳的劲了，甚至还有点高兴，寂寞的时候有个骂一下你也好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在七上八下呢？
“我也不怪你，”芬格尔的声音也平静了不少，他立即进入话题，“楚子航醒了，那个叫夏弥的美女师妹救了他。”
“哦。”路明非的心跳莫名地乱了一拍，他该高兴的对不？人活下来了，那他就更不欠他什么了对不？那个人情么，把漂亮师妹让给他就当还了吧……路明非再度叹气，不知道心中那种酸酸的感觉从何而来。
“喂喂，除了‘哦’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感想了？人家可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的！”芬格尔忽然收口，也跟着叹气，“算了，换个话题，路明非，我亲爱的废柴师弟，你真的打算退学？”
“他妈的为了救我用得着这样么老子又没哀求他救我他自作主张地就牺牲了这捡来的命老子不稀罕——”路明非很想这样吼出来，发泄心中的恼怒，但他没有，他沉默了，十天前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现在无论是小熊□□还是白雪公主都不能救我们了。”那时，他在他身边。
——“这就是火线，钢轨是我们的零线。”那时，他也在他身边。
——“这样你会是最后一个死的……”那时，他还在他身边。
——“通电！”那时，他不在他身边了，他在前面，挡住那截钢骨支架，给予他生还的机会。
——他被电流震飞出去，像一片枯叶在空中浮动。
“是。”路明非语带哽咽，不待对方回应就挂了线。
他想起在登上过山车之前，他曾对楚子航说，“有你陪绑，不禁觉得人生最后路上多点安慰。”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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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师兄，”夏弥来到楚子航床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虽然医生说现在你可以接受精神刺激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要控制好情绪。”
“什么事？”楚子航心里竟有些忐忑，康复期内，苏茜来过，兰斯洛特来过，校长来过，甚至连恺撒和诺诺都来过，可是……路明非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要做好心理准备喔！”夏弥做了个鬼脸，“我喜欢你……是开玩笑的。”
这算是什么刺激？楚子航皱眉，正想发问，就听到师妹低低的声音，“明非师兄退学了。”他抬眼，师妹却背过身去，
“校方也批了，就差一个给他洗脑的人了。”
路明非……退学了？
楚子航脑子里一片空白——好端端的退什么学？他不是和家里闹翻了吗？退学的话他能去哪里？退学的话……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不管怎样，路明非没有出什么意外，离开了卡塞尔，离开了他，衰仔应该就能平安度日了吧，没有龙王，没有言灵，没有……他。
楚子航忽然想到那个梦，梦中的他困在雨里，等待着路明非。他一直等啊等啊等啊等。但路明非不会来了，他走了，走得那么决绝，那么义无反顾。
男人把他丢在了播着民歌的迈巴赫里，路明非把他留在了花香四溢的雨夜。
由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人。
未曾改变。
|3| Taking Chances
“师兄，师兄？”夏弥的手在他眼前晃动，“这样就打击到你了？喂喂是我不好不该开玩笑，明非师兄是申请退学，校方还没批呢，校长怎么会让他评定的‘S级’就这样跑掉，他还指望着你劝他回来啊！”
“我？”楚子航的思绪被扯回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为什么？”他感觉左胸膛第一第二根肋骨间的什么东西在加速跃动。
“我该说你们都很敏感还是都很迟钝啊！”夏弥翻了个白眼，“我问你，你喜欢路明非不？”
“是，我喜欢他。”楚子航轻声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低下了头。
“这么直白倒真难得，”夏弥扶额，“如果明非师兄也能这样坦率那就好了。”她叹气，“你还没告白吧？我说他肯定也是对你有感觉的，他退学首先是不想得知你的死讯，现在你没事了，OK，其次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来的你。”
“醒来的我？”楚子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去劝他回来岂不是雪上加霜了？”
夏弥嘴角抽搐，“算了不解释了，你飞回去把他打晕了用麻袋装着带回来就是了，霸王硬上弓也是一种交流感情的方法。”
收回嬉笑的口吻，她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师兄，既然你有勇气直面死亡，你为什么没有勇气面对你爱的人，没有把他留下的决心呢？”
“现在帮我订机票，”楚子航淡淡地笑了，“谢谢。”
黄金瞳内光华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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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东机场。
“怎么……是你？”路明非愣愣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看着对面那个修长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种落泪的冲动。他想转身就逃，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他忍住了，他定在了那里。
楚子航面无表情，“我是学校派来的，跟我走。”他径直往前走，没有再看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瞄了瞄对方的手提箱，再看看对方冷硬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然后快步跟上。
老兄你用得着这么冷淡么？虽然我是猜到你的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我就快要洗脑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最后的微笑？我可是把夏师妹让给你了哎……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心情，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连伞拖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都没有发现。他只是在想，好歹也是同坐过一趟地狱列车的兄弟哎，楚子航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是不是因为高压电太痛了，不不，或者连转变也说不上，他们本来就可以算是敌人——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楚子航问。
“什么？”路明非茫然，师兄怎么知道他在想这个？他是神么？咦不对……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那辆暗蓝色的Panamera，暴雨敲得车窗啪啪作响，像极了……
7月17日的晚上。
|4| Reason
楚子航的声音淡淡的，“我在问你退学的原因。”他专注地看着路面，黑色美瞳掩盖了凛冽的金黄，路明非看不出里面是否蕴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我怕了，屠龙是件很危险的事，像师兄你这么强悍的人也差点没命了，像我这样的废柴……”路明非熟练地搬出了说辞，这套话他绞尽脑汁了好久，简直就是数学里的充要条件了。
他本该对这理由很有信心的，可想到隔壁开着车的是楚子航，那个牺牲自己换来他的安全的传奇师兄，他莫明地心虚了。
“是么？”楚子航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让路明非揣测不出他的想法。
或者只是纯粹因为八卦好奇才会问的吧。路明非叹了口气，内心稍稍松了一下，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别的什么。他扭头看向窗外，却看到路灯后退的方向猛然改变，强大的推背力把他死死地按在座位上，一瞬间又消失了——楚子航把车停在了路边。
车里依然播着那首爱尔兰风情的对唱民歌，女孩的干净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悲哀，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终于要是去自己的记忆了。
再也没有龙文，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炼金课程，没有诺诺没有芬格尔，没有……楚子航。
其实他还是会记得楚子航的，仕兰的传奇嘛！就是下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再也没人给他解围了，不过他们可能也不会再叫他去了吧，所以一切都没关系了。
是啊……已经没关系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认命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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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干什么？楚子航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演得过头了。夏弥说不能表现得过度热情，小心吓跑路明非，可现在人是没跑了，那样子却好像快要死了。
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吧。楚子航打开车门，走进雨幕中，没有撑伞，他全身都湿透了。
“师兄，洗脑……需要湿身吗？”
他还是那么脱线啊。楚子航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突然很想淋淋雨，或者，他是在赌吧。
赌路明非会不会跟出来。
一把破破烂烂的伞罩在他头顶上，“师兄，就算你有自虐倾向，也要考虑一下周边人的感受啊，要洗脑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冲出来干嘛？”路明非絮絮叨叨的，言语里却有着担忧，“你才刚好没多久啊，他们怎么就派你来了，我还以为会是像芬格尔那样的闲人……”
“你就那么想忘了卡塞尔么？”楚子航接过伞，黄金瞳透过美瞳直视路明非，后者移开了视线。
“屠龙很危险的——”“我问你，你讨厌卡塞尔么？”楚子航不耐烦地打断了路明非虚假的说辞，双眼微眯，“还是说……你讨厌我？”
楚子航把两人的距离再缩短了几分。
“没有。”路明非往后退，靠在Panamera暗蓝色的车门上，衣服都被打湿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师兄，我是真的怕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昂，“你知道我在那辆过山车上的感受么？我看着你就像一片枯叶，飘啊飘啊，我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我宁愿忘掉一切也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了！”楚子航能听出当中的哭腔。
“那你选择忘记我？”
害怕面对死亡——不是自己的，而是另一个人——“他”的死亡。
就是为了这个荒谬的理由？楚子航叹气。路明非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无力地伏在车门上。
|5|Climax and Epilogue: Dispute and Peaceful Ending
路明非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失态，平常他就已经够怂的了，难得失控了一次对象却是救了自己命的师兄。伏在车门上，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还有脸颊。
他想，幸好有这场雨，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楚子航是分不清的。最后一次相处了竟然是这样的情景，就算他不可能会记得了，楚少爷肯定也会印象深刻吧。
“别哭了。”楚子航一手打伞，一首撑着车门，在路明非耳边轻轻地说，“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被抱住了，对方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衬衣传递过来，温暖的感觉包裹了全身。他闭上双眼，调整心情，试图说句白烂话打破暧昧的气氛，“师兄你别趁着待会我就要洗脑了就狂吃豆腐啦，男人豆腐有什么好吃的，你还有苏茜师姐和夏弥师妹呢。”他自己也能闻到后半句浓烈的酸味，不禁为自己被扭曲的性取向而叹息。
“我说过我不爱苏茜，”楚子航强行让路明非转过身来，“我很感激夏弥，但我也不爱她，”路明非能感受到隐藏在美瞳后的灼目光华，“别退学。”
“老子爱退就退关你毛事啊！”路明非猛然挣脱开来，往远方跑去。他还是逃了，他不知道再待下去将会发生什么，“师兄，我要求换一个人执行洗脑任务！”
但他没跑几步就已气喘吁吁，漫天的暴雨增重了他的负担，他本来就不是体力很好的人，不小心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又湿又硬的地面上。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打消退学的念头？”楚子航叹气，伸手把他拉起来，只差一步，他就能接住路明非，美瞳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但黄金瞳却暗淡无光，“你退学的话，我陪你。”
路明非扑入楚子航怀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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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路明非还是跟着楚子航回到了卡塞尔。芬格尔盯着他红肿的双眼，拍拍他的双肩，“奇怪，楚子航看起来不像那种会纵欲过度的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路明非满脸通红，瞪了他一眼，只挤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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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楚子航回到会议室时，面对燃烧着八卦之魂的夏师妹，轻描淡写地说，“只有带上换洗衣物还有点用。”
师妹毫不气馁，“那会长师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明非师兄的尺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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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昂热校长和蔼地摸着路明非低垂的头，笑着对站在一旁的楚子航说，“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把明非带回来。”
校长抿了口红酒，将视线投往窗外的蓝天，轻轻地哼起了中文版的《我的太阳》，“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暴风雨过去后，天空多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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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没有单独面对死亡的勇气，所以，如果有下次，你要带上我一起面对。”
“不会有下次的了。”
暴风雨之夜，楚子航与路明非这样约定了。
-面对死亡 When Facing Death Fin-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楚路]面对死亡 When Facing Dea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