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竹溪有风

9、我们离婚吧

　　甘母眼泪汪汪地看过来，然后惊喜地叫起来：“医生，医生！”

　　忙乱地检查过后，甘母哭诉，如果不是她正好想起要去看女儿，找童良希拿了钥匙，只怕甘菊要病死在房间里。中间夹杂很多对童良希的不满。

　　以往甘菊都会劝慰她，今天却只是笑微微地听她说，让甘母诧异万分。

　　“今天怎么不反驳我了？以前不是最喜欢说我看人不准的吗？”她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递给甘菊。

　　甘菊一口一口地吃着，笑：“自然是因为发现都是金玉良言。”

　　甘母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因为吊瓶而显得冰凉的手，沉吟：“你和他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甘菊默不作声地只是吃，甘母叹息，说：“你不说也不勉强你。要是过不下去，就回来。你爸虽然说着不原谅你，但是心里还是想你的。每回你打电话过来，都竖着耳朵听。”

　　“我知道。要是他不原谅我，就不会送我房子了。妈，放心，我不会委屈我自己。”甘菊笑微微地答，反手拍拍甘母的手。

　　甘母看她直摇头。

　　甘母在这里照顾她直到她好了才离开。这期间甘菊有三天时间每日往返于医院，在家孵蛋两天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公司。

　　童良希借口忙着准备出行，根本连家都没有回。后来趁着甘菊不在的时候来收拾了东西就走。

　　甘菊也不生气，反而倒过来劝慰暴跳的甘母。

　　公司里面依旧忙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人员到齐之后，连业务都多了很多。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就被孙跃建鄙视了，他瞪着她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不明生物一样。

　　“我说，你真的想不到？”他反问，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自己回答，“杜家建的写字楼生意交给我们了啊……”

　　“咦？真的哦，我没想到这里。”甘菊纯良无辜地回答，一双眼睛清澈透明，仿佛真的是没想到一样，让孙跃建恨不得撞墙。

　　两个人聊了没几句甘菊就被何天宁抓现行，在他的怒吼之下过去干活了。

　　虽然何天宁一再要求甘菊拿出自己的速度来，她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干活，让何天宁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在他濒于暴走之时，将做完的工作交上去。

　　甘菊发现，看何天宁跳脚，几乎快要成为自己的恶趣味之一。

　　□□依旧保持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从孙跃建的口中得知，他似乎为了他家的公司正在鞠躬尽瘁。甘菊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办这家公司。

　　孙跃建得意地说：“如果想知道这个八卦，尽管来向我打听。”

　　甘菊笑，软语哀求一句，他就软了半边身子，忙不迭地把自己打听到的说出来。

　　传言□□和何天宁曾经有深仇大恨，何天宁一直不肯原谅□□，所以□□开办这家公司算是给何天宁赔罪。

　　甘菊听完，不屑地看他：“这么狗血的剧情你都好意思拿出来说，不是昨天看肥皂剧看多了，拿这个来打发我吧？”

　　孙跃建只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没有说谎，才勉强得到甘菊的点头承认。然后她话锋一转，看着孙跃建似笑非笑：“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他并不以为杵，笑嘻嘻地说：“因为我忽然发现，一个不知道boss八卦的助理不是好助理。所以，我特意向那边公司的人打听了。”

　　甘菊笑眯眯地点头，两人凑在一起说八卦说得不亦乐乎，中间不时有其他人路过插嘴说两句。甘菊直说得眉飞色舞，感觉自己半点病都没有了。

　　一群人在一起正乐呵，身后一个冷得掉冰渣的声音插入：“那些都不是真的。”

　　有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驳一句：“谁说不是真的，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最后两个字在看到身后人之后，靠着强大的惯性弱弱地飘了出来。

　　□□站在那里，对众人点头：“当事人最清楚。所以，都不是真的。现在，立刻给我去干活。”

　　一干人做鸟兽状散。

　　甘菊和孙跃建站在那里，尴尬地对他笑。

　　.

　　“听说你最近病了？”在茶水间见到□□的时候，甘菊有几分讶异。她一直以为这种事会是孙跃建在做。所以反应迟钝了两分，过一会才慢慢地点头。

　　□□依旧板着脸，语气中却透出丝丝暖意——也只有最近和他游戏中语聊多了的甘菊才能听出来——“那么，好了吗？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

　　甘菊笑：“多谢关心，我自己知道。再说，就算不行，也一定得撑着过来，否则，被取代了可就不妙。”

　　“他不会这么做。”□□十分畅快地接口，然后补救般地解释：“你是十分优秀的员工，天宁不会干这种事情。”

　　甘菊笑嘻嘻的过去拍他的肩，结果发现有点难度，最后改为拍手臂：“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所以，我自己也得努力。人情可不是拿来在这种地方挥霍的。”

　　□□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甘菊看一眼他杯中的液体，微微皱眉：“咖啡不要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面无表情地点头，有些僵硬地端起杯子走。甘菊跟在他身后出去。

　　出门的一霎那，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好好照顾自己。”细不可闻，几乎刚刚离开唇就已经消散。

　　甘菊一愣，然后微笑起来。

　　孙跃建小心翼翼地从一旁走过来，十分八卦地问：“刚刚boss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开心的样子？”

　　甘菊摸一摸脸，诧异：“我很开心?”

　　他肯定地点头：“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说，要开除你？”甘菊笑，狭促地看他。孙跃建小气地扭头就走。

　　甘菊在他身后开心地笑起来。

　　.

　　回到家里发现甘母又来过，留下字条说厨房里有鸡汤，让她不要忘记喝。同时提醒她，有时间还是回家看看。

　　甘菊心中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几乎要感动得落泪。

　　顺着字条摸到厨房，果然看见紫砂锅里的汤，盛一碗出来喝一口，立刻暖到心里去。

　　甘菊冲动地过去打电话，听到那边母亲接起来一声“喂”，眼泪差一点就要掉出来。

　　“妈，”她叫，撒娇般地说，“我好想你。”

　　“才两天不见想什么想。”甘母在那边嗔怪，然后压低了声音，“你爸就在边上呢，要不要让他听听电话？”

　　甘菊连连点头，又想起那边听不到，急急地答应。

　　甘母笑：“就是么，父母和子女哪有隔夜的仇。老甘，女儿电话，你接不接？”后面一句声音渐远，似乎将听筒拿开了一点。

　　甘菊听着那边细碎的交谈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甘父似乎拗不过甘母，过来接了电话。虽然语气似乎有些恼怒，却没能盖住话语中的关怀。

　　甘菊叫着“爸”，声音中的哭腔，让甘父手忙脚乱，连声劝慰，甘母着急起来，一把夺了电话。好说歹说，甘菊才让她相信，不是甘父惹自己生气。

　　和甘父甘母谈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甘菊才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仿佛是忽然之间，身体里面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前面是什么都没有关系了，自己的身后，总是有着父母的支持。

　　现在，她闭一闭眼，对镜中的自己微笑起来，然后才插上乳液，套上睡衣。

　　做下了决定，那么，现在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

　　给童良希打电话的时候，听着电话里拨号的声音，甘菊觉得自己出乎意料地平静。

　　那些愤懑与不安都消失无踪，就算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心情也没有出现波动。

　　童良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宽厚，以往听来只是觉得安心，现在听起来，却无端地多出几分懦弱。

　　“甘菊……”他叫，十分迟疑。

　　甘菊心平气和地说：“老童，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来商量一下我们的离婚协议书。”

　　童良希激动起来：“我不会离婚的！”忽地又放软声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甘菊轻轻笑：“老童，你知道吗？周雪怡已经找过我了，她说，你一定会是她的。如果不是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这样笃定。老童，我不敢相信你。你能够爬上她的床，给她钱，我不怀疑，她还会因为这件事继续缠着你。而你，不会拒绝。”

　　她靠着床头，有些感慨：“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你一直都是那种太过好心的人。以前我觉得没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童良希在那边沉默地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没信心。就算以后会后悔，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老童，我们离婚吧。”甘菊说完，听着电话那头轻轻的呼吸声，叹息了一声。

　　她和童良希之间，其实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她不想去赌。

　　赌童良希会改变自己。

　　她静静地等着童良希做下决定，电话那头却忽然响起细细的女声：“你在和谁说电话？”

　　甘菊下意识地看钟，晚上十点。

　　她一怔，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