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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０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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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酒楼是唐口镇最大的一间酒楼，但凡镇上有什么婚丧嫁娶、宴请宾朋之类的，都是到这里来置办酒席。老板娘是家传的手艺，又懂得经营之道，酒楼里菜色齐全，口味地道，平日里也是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其实展云翔已吃饱了，但架不住曹鼎文三言两语一哄，还是陪了他来吃那个已经听他念叨过无数次的酸辣粉皮。
虽然时候已不算早，可这唐口大街倒未如想象中的冷清，尤其这玄天酒楼更是高朋满座，灯火通明。
“从小我就喜欢吃这玄天酒楼的酸辣粉皮，这么多年在外面，连做梦都会梦见它，酸溜溜、辣呼呼的味儿。”才踏进酒楼，坐也未坐，曹鼎文就抑不住兴奋地夸赞起来。
同来的曹福和豆壳儿都知道曹鼎文打小就最爱吃这一口儿，频频笑着点头。
唯独展云翔兴趣缺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一手支着腮帮子，接着犯困。不过就是粉皮，能好吃到哪里去？
曹鼎文跟着在旁边坐了，笑嘻嘻地道：“我保管你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展云翔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曹少爷，这可是我爹的绝活儿！”说话的正是这玄天酒楼的老板娘——玄三娘。曹鼎文他们一进门，玄三娘就在楼上瞧见了，忙不迭地下来亲自招呼。
曹鼎文闻言不免有些失望：“您是说我现在吃不着了？”一直想着回来之后一定要带云翔来尝尝这玄天酒楼最出名的酸辣粉皮，没想到竟然吃不到了。
“笑话！”玄三娘挺直了腰杆儿，“名师棒下出高徒，我拌出来的酸辣粉皮啊不比我爹差！不信的话，我露一手让你瞧瞧！”
曹鼎文这才舒了口气，笑道：“是是是，那就劳驾您了。”
玄三娘自信满满：“一会儿我端上来，要是吃着不好这桌菜算我的，吃得好的话您请常来！”
“好。”曹鼎文很喜欢玄三娘这直爽的性子。
曹福在一边道：“我们都要一盘。”
“没问题，稍待。”玄三娘答应着转身去了。
豆壳儿跟自家少爷一样，也最爱这玄天酒楼的酸辣粉皮，冲着玄三娘的后影儿大声喊着：“多来一盘哦！”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先听得“砰”一声枪响，正轰在曹鼎文他们面前的那张桌子上，几个人反射性地抱头闪开，酒楼里的其他食客也都惊恐四避。
曹鼎文本想去护展云翔，谁料那子弹竟是追着自己不放，只得拼力闪躲，朝着展云翔相反的方向逃。
那边展云翔得了喘息的机会，这才总算看清来人。放枪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一身劲装，透着几分英武泼辣，手里端着杆□□，枪口净是瞄着曹鼎文，连放数枪，轰得大堂里木屑纷飞，酒坛碗碟碎片四溅。
眼看着曹鼎文逃得凶险狼狈，展云翔抄起手边的一个凳子就砸了过去，正正砸中枪管，“砰”一声走了火，猎枪脱手飞出老远。
那女子万没料到会有人敢向她动手，气急喝问：“你是谁？居然敢砸我的双管响！”
“你管我是谁？”展云翔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你这个疯女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开枪！这叫蓄意谋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扭送你到警察局去，在场这么多位乡亲都可以作证。砸你？是便宜你了！”
“你——”那女子被展云翔一顿抢白堵得无言以对，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趁本少爷还没改变主意最好赶紧走，还是你想现在就跟我们去警局投案自首？”展云翔偏着头，勾着一边唇角瞅着她。虽然展云翔已悔悟改过，诚心向善，昔日任性妄为的展夜枭也早已不复存在，但骨子里的一些脾性却不是说改就能完完全全改变逆转的。不随便欺负别人，不代表就可以随便任人欺负。
那女子捡回猎枪，气不可遏地道：“本小姐今天就是要在这里猎狐狸，你敢帮曹鼎文出头，我就连你一起轰！”说着就端起枪瞄向展云翔。
“白小凤！”曹鼎文急吼，“你有什么就冲我来，要是敢伤他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原本曹鼎文只想退步忍让，让白小凤发泄一通也就罢了，可现在牵扯了展云翔，立时把风度全都抛诸了脑后。
“哼！”白小凤笑着哼声，“不放过我？那也要先看我肯不肯放过你！”枪口一转，对着曹鼎文又是一响。
幸亏曹鼎文反应敏捷，飞身扑到一旁的酒架后险险避过。
这下展云翔也急了眼，看到前面刚好摆着一桌酒菜，几步冲过去抓住桌面猛地一掀，桌子连同杯盘碗碟一齐朝白小凤摔了过去，吓得白小凤连忙退后闪躲。桌子沉重，又隔了一段距离，本就砸不到人，但是碗碟中那些汤汤水水、残羹剩菜难以躲避，洒溅了白小凤一身，样子甚是狼狈。
“我要宰了你！”白小凤又羞又恼，端起枪又要轰人，被玄三娘一把拉住。“四小姐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这要是真闹大了闹到警卫队去，白老爷子脸面上也不好看。更何况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赶紧回家换件干净衣服去，别在这儿跟人怄气了。”
说话间白家的人也到了，和着玄三娘一起半拖半劝着总算把白小凤给强拉走。
这边展云翔紧张地拉过曹鼎文检视身上有没有受伤。
“不用看了，我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收起嘻笑的表情，曹鼎文对展云翔道：“倒是你，干嘛冲出来？万一伤到了怎么办？”一想起刚刚展云翔被白小凤拿枪指着的情景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她拿枪轰你？”展云翔气仍未消。蛮不讲理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但还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豆壳儿在一边插口道：“翔少爷，您真厉害！刚才把白小凤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曹福不无担忧地催促道：“少爷，咱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事儿瞒是瞒不住的，回头家里那些老少爷们儿还指不定怎么闹呢？但愿两家别又打起来才好……
曹鼎文无奈地点点头。唉，酸辣粉皮还是没能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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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楼里当众轰了那么多枪，这么大的事不消一刻工夫就已传遍了整个唐口。曹鼎文他们几个还没到家，消息就先传了回去，曹家屯一片灯火，许多年轻一辈的吵嚷着要去白凤庄讨个说法。正巧曹鼎文回来，看到这种情形连忙把大伙儿拦住，只说是一场误会并无其他，好说歹说总算遣散了众人。听说曹大奶奶已然睡下，叮嘱了曹福和其他人千万别去惊动，然后同展云翔一起回了屋。
“你不回自己房间，跟着我干嘛？”进了屋，展云翔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白小凤是什么人吗？”曹鼎文笑看着他。
展云翔坐下来喝了一口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定是你欠下的什么风流债。”
曹鼎文也坐下来：“我从小就被我娘送到外面读书，哪有机会欠什么风流债啊？”
“谁说年纪小就欠不了风流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都是哪儿来的？”
曹鼎文若有所悟地瞅着展云翔，笑呵呵地凑近：“我怎么听着这话酸溜溜的啊？”
展云翔瞪他一眼：“什么酸溜溜？我看你是满脑子的酸辣粉皮！”
曹鼎文呵呵呵地笑，笑得展云翔恼了性子，侧过身不去理他。
翻开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曹鼎文慢悠悠地：“这白家啊有四位千金，白小凤排行老幺，小时候我们还有镇上的一些孩子常常玩儿在一起。她从小就皮得很，跟个男孩子一样，没想到长大之后更加泼辣了。”那一阵乱轰虽是威吓成分居多，但也足够让人心惊了。“其实今天中午在十字坡遇到的时候，我就猜到八成是她。在这唐口，会骑着马端着枪追着狐狸满山跑的姑娘家，除了她白小凤，我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展云翔回过头：“你白天就见过她了？”
曹鼎文苦着脸叹气：“我扛着车过河，正走到河当间儿，冷不丁‘砰’的一声枪响，我脚底下一滑就摔进水里去了。还好我反应快，及时扶住了车，不然要是照相机弄湿了那可就糟了。”当时车上捆着测量仪器，这要是掉到水里就真的麻烦大了，想想真是惊险。
展云翔一听，腾地站起来：“原来你掉到河里也是那个疯女人害的？”
瞧着展云翔这反应，曹鼎文暗道幸好没把自己被白小凤吓得又跳了一次河的事情说出来。“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在山上撵狐狸，还是她帮我把自行车从河里给拉上来的，要不然我一个人可真得费些工夫了。”
“她会帮你？那她干嘛又拿枪轰你？”展云翔疑惑地问。
曹鼎文歪着头：“我猜她八成是记恨我小时候老用弹弓射她，中午在河边儿没认出我来，后来知道了这才赶过来寻仇的吧。”除此之外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
“你用弹弓射她，她就要用猎枪回击？真要是为了这个也未免太过分了！看那白老头儿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更是蛮横不讲理，以后她要是再敢来找你麻烦，我就要她好看！哼，想当初本少爷横行乡里的时候，我看她也就只知道满山满野地撵撵狐狸，比耍横耍狠，她还差得远呢！”展云翔脸上掠过一丝展夜枭式的狠辣。
曹鼎文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啊？”横行乡里？那要不要再加上一句欺男霸女？不过曹鼎文心里头明白，展云翔现在能把以前的事儿当笑话来讲，也就说明他已真的将那段过往彻底放下了。
“反正对白家的人不能客气！”展云翔对这白家的一老一少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拉展云翔坐下，曹鼎文好笑道：“我要你跟我回来可不是让你去跟人家结仇结怨或是帮我对付谁的，看你这样子就像是随时准备跟人打上一架。我可是听说了，今天你在我娘面前表现得不知道多温顺有礼，怎么，这么快就暴露出本性啦？”
对于“本性”一说展云翔毫不在意：“那还不是爵士说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第一次见你娘要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爵士？爵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曹鼎文不认为展云翔会为了这种事而特意去向古爵士请教。
“就之前打电话告诉爵士咱们要回唐口的时候啊。”
曹鼎文“哦”了声。当时自己也在旁边，并未听展云翔有在电话里提及此事，想来是古爵士听说他要跟自己一起回家，这才细心提点。
“你还不回去吗？”展云翔的声音带着不耐。
“嗯？”曹鼎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展云翔微拧了眉：“你还要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我——要——睡——觉！”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吃饭也就算了，又被硬拉出去吃什么酸辣粉皮，结果酸辣粉皮没吃成，倒无端端被人用枪轰了个灰头土脸。现在总算回来见着了床，展云翔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家伙像是屁股粘在了凳子上，死赖着不走。
曹鼎文恍然一笑：“那你也要先洗澡吧。你不知道洗澡间在哪里，我带你去。”
展云翔戒备地看他：“你告诉我行了，我自己能找到。”
曹鼎文瞅着展云翔忍笑道：“我带你过去就回房间，保证不再来吵你。”
“最好是。”展云翔这才转身去拿换洗的衣物。
曹鼎文在展云翔身后无声地咧嘴笑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