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只想浪迹天涯》云墨客

9、佳人有约

　　卫沂的步子大，宋涵卯足了劲儿，偶尔小跑才勉强跟上，心里暗道卫七郎是个长腿怪，也不知他的红颜们如何跟得上他的步调。

　　穿过一片蜿蜒曲折的石林，一阵清幽的梅花香沁人心脾，豁然间，两人合抱粗细的腊梅跃入眼帘。

　　跨过一扇藏在梅树后的拱形石门，远处传来阵阵铜铃声，轻纱般的水雾弥漫，映出一艘画舫的影子。

　　金黄的光晕刺破薄雾，女子手持一盏八角宫灯站在船头，纤细手腕上的湖水蓝玉镯衬得皮肤白皙细腻。

　　她身着淡紫色流仙裙，脖颈上搭着雪白兔毛围脖，金钗挽起秀丽的乌发，和遮挡右脸的金累丝面具交相呼应。

　　船缓缓靠岸，船稳稳地停靠在沿岸的青石一尺远，女子屈膝下蹲，眉眼含笑，温润地喊了一声：“卫公子。”

　　卫沂向女子点头示意，接着一步跨上船，转身向宋涵伸出手臂，道：“请表妹登船。”

　　宋涵略过他的手，左脚刚踏上船板，画舫突然摇晃起来，与岸边的距离又拉远了些。

　　宋涵站立不稳，身子左右摇晃，慌忙间她拽住卫沂精壮的手臂，右脚借力收入船中。

　　“表妹当心，变成落汤鸡，这里可没有沐浴更衣的地方。”卫沂轻笑，转而向着船尾划桨的老伯喊道；“吴伯，船稳些，莫再惊着女公子。”

　　“哎。”

　　画舫再度启程，水波荡漾，房檐下红绸缠着墨玉作舌的铜铃，叮当作响，与女子弹奏的琵琶乐声融为一体，别有风情。

　　“卫七郎，瞧这位姐姐出水芙蓉清绝姿，珠落玉盘琶音绝，莫不是芷姐姐？”宋涵坐在船舱内，目光聚集在女子不断变化的双手。

　　“表妹慧眼如炬，芷兰遮蔽面容也难掩绰约风姿，改日换身市井小贩的打扮，定叫表妹不敢相认。”卫沂右手轻轻地摇晃着酒杯，眼睛望向芷兰，余光注视着宋涵。

　　窗外景色变换，不知是不是灯神观灯活动已经结束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卫七郎，那些是灯神会的人吗？”宋涵一手伸出窗外，指向街上四处走寻，一家一户敲门的人们，“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风轻轻吹起宋涵的面纱，露出鲜红欲滴的唇，一张一合的，卫沂愣了一下，无意识的喉结滚动，赶忙移开眼。

　　“为首之人好生眼熟，呀，这不是柳指挥使吗？”卫沂故作惊讶的说道。

　　“是吗？”宋涵眯起眼睛用力瞧，这才发现那人就是柳玉容，而今正担任皇城禁卫副指挥使一职。

　　“莫不是来寻我的？你没派人禀报我的事儿？”宋涵望向卫沂，有些担忧。

　　“你什么事儿？孤身一人夜探花楼，本少可不敢报。”卫沂漫不经心的说道，接着又提着酒壶倒满酒杯。

　　一股热流涌上宋涵的脸颊，当朝公主夜逛花楼，回宫必然免不了一番责罚，自然不能上报此事。

　　“还望卫七郎帮忙遮掩一番，多谢。”宋涵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面色酡红。

　　“本少可不是一杯茶便能收买的，表妹欠我一个愿望，如何？”卫沂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此愿不可违背天地伦常，不可谋害他人。”宋涵望着卫沂的眼睛，坚定地说。

　　“好。”卫沂说完，将目光转移到芷兰身上，宠溺一笑。

　　窗外景色变化，一座六层八角楼出现在远处，彩灯悬挂在每一层每一个檐角，灿若星河。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空中旋转，飞舞，缓缓降落在八角楼的屋檐、彩灯之上，乃至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卫七郎，下雪了。”宋涵伸出手接住雪花，落入掌心的瞬间便化作晶莹剔透的水滴。

　　“是啊，又下雪了。”卫沂缓缓睁开眼，眼瞳中映射出宋涵略显落寞的背影。

　　这一幕被八角楼中的宋月和宋兮尽收眼底。

　　“月姐姐，沂哥儿同游的女郎眉眼长得像宋涵，禁卫军还没找到涵妹妹吗？”宋兮右手撑着腮帮子，满脸愁苦。

　　“专心下棋。”宋月落下一子，轻轻地敲击桌面，示意宋兮。

　　接着她扭头，不经意间斜眼一瞟，正巧撞上卫沂目光直直地盯着宋涵背影的一幕，手中的玉子滑落棋盘，胜局毁于一旦。

　　她为何在此？她不该在此的。

　　“利安，叫人引沂哥哥的画舫靠岸，告诉禁卫军，七公主找到了。”宋月将棋子一颗颗收入棋盒中，“兮妹妹，下楼迎人。”

　　“还真是她。”宋兮披上裘衣，跟随在宋月身后。

　　“公子，四公主的人在岸边挥手，我们要靠岸吗？”吴伯在船尾喊道。

　　“表妹，咱靠岸吗？”卫沂轻声问道，“若你不愿，只当没瞧见他们，划过去便是。”

　　宋涵顿了顿，颔首同意。

　　“吴伯靠岸。”卫沂高声喊道。

　　画舫缓缓靠近岸边，晕开层层涟漪，岸上以宋月、宋兮为首，身后仆从侍卫黑压压站了一片。

　　“沂哥儿安。”

　　“沂哥哥安好，众人寻涵妹妹多时，沂哥哥邀涵妹妹夜游元都，也不叫上我们同乐。”宋月和宋兮屈膝抬手，向卫沂行问安礼。

　　“迷路时河畔偶遇卫七郎，一时忘了时间，是妹妹的不是，当罚。”宋涵眉眼低垂，维持着屈膝的动作。

　　“听闻，沂哥哥身边的芷美人琴艺卓绝，一手琵琶出神入化，不知今日有没有福气听上一曲。”宋月的眼眉含笑，望向卫沂身后正竖抱琵琶的芷兰。

　　“美人玉手娇嫩，一日只做一曲，前些时候已拂琴助兴，五公主只能再等有缘之时了。”

　　卫沂左手撑着宋涵的肘弯将她扶起，转身拉过芷兰的手，指腹不停摩挲着芷兰的手背。

　　“天色已晚，本就是为寻涵妹妹耽搁了回宫的时辰，今日便不再打扰沂哥哥的雅兴。”宋月脸上的笑容僵住，藏在手拢里的双手拧在一起。

　　“佳人有约，五公主见谅。”卫沂将芷兰拢入怀中，脸贴向芷兰雪白的脖颈处。

　　宋月急忙转身，拉着宋兮往回走，“利安，请七公主回宫。”

　　“今夜多谢卫七郎。”宋涵向卫沂拱手行礼，下船离去。

　　人影渐远，慢慢化作一个个黑点，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没意思。”卫沂松开芷兰，转身向船舱内走去，“回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