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一段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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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一缕阳光洒在脸上，空谷中有早起的雀儿出来觅食，叽叽喳喳的，李佳被吵得再睡不着，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一夜好眠，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却牵动到了伤口，疼得直咧嘴，转过头看去，背上的伤口换了药，绑着干净的纱布，身上也换了干净的寝衣，染血的衣服收拾不见，屋子里飘着饭菜香气，桌上摆着一碗猪肝粥，一颗茶叶蛋，两个酱肉包子，几样利口咸菜。
李佳摸摸肚子，自己已有两天两夜没吃东西，肚子确实饿了，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背着手，深深地闻了闻香气，她会心一笑，是如意来过了。
祭过五脏庙，李佳推开门，走到屋外。庭院中，两只红嘴黄羽蓝冠的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叨着羽毛，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芬芳，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却闻到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已到卯时，平日里这时刻，永夜城也该陆陆续续有人起床，扫撒的，练功的，晨课的，三三两两。今日的永夜城，除了虫鸣鸟叫，四处空无一人，竟如同死一般寂静。李佳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脚下愈加加快步伐向问道室走去。
途径演武场，血腥气味突然加重。有癸士拎着水桶冲洗地面，有仆役跪在地上拿抹布擦拭着地面。李佳拼命的想在附近找出些刀枪箭矢的痕迹，却毫无发现。广场上不知为何新换了好些石板，和旁边的石板比起来，颜色太新，倒是十分好辨认。
李佳抬头，向幽都山最高处望去，城主殿的大门紧闭，处处透露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问道室，在门口处迎头撞上了一个人，李佳被撞得回了神，抬头一看后，忙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道：“师傅。”
“慌慌张张的，去哪儿？”
“徒儿来见师傅。”
“嗯。随我进来吧。”
李佳跟着师傅进入平时休息的茶室，端端正正地跪坐下。师傅挽起宽大的袖袍，开始慢条斯理地煮水，选茶，选器，烫杯，沏茶，分茶，最后将一杯茶推到了李佳面前。李佳心中有事，早已如坐针毡，接过来牛饮了一口，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茶？味道好生苦。”
“莲子心茶，正好去去你的心火。”
李佳被看穿心事，讪讪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傅。”
李佳眼中的师傅，亦师，亦父。自五岁跟随师傅习武时起，印象中的师傅，总是少言寡语，穿着一件灰绿色的袍子，佝偻着背，站在人群中不显眼到快要消失不见。师傅早年间被敌手伤了腿，截掉了半条，膝盖以下装的是义肢，走路时一跛一跛的总是不利索。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老头，年轻时候的兵器竟然是一把三十余斤重的金枪，拦、拿、扎、点、崩、挑、拨、缠，使的出神入化。
师傅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香气后，慢慢饮了一口，道：“我常教导你，遇事要沉得住气，还是这样毛毛躁躁。”
李佳知道师傅是在敲打自己，忙正色认错道：“师傅教训的是。”然而奈何毕竟年轻，心中还是忍不住抓耳挠腮般的好奇，躬身抱拳道：“昨天夜里，徒儿睡的太沉，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昨天夜里，老城主随先帝去了。”师傅道，语气神色与往日无异，仿若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李佳却大惊失色，自己昏睡这一夜，城里竟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大事。距先帝驾崩，新皇继位，不过月余，永夜城竟便易了主，这哪里是老城主随先帝去了，这分明是一场清洗，怕是昨夜，跟着老城主追随先帝而去的同袍不在少数。
“这几日会有甲士的选拔，你准备一下。”
“可是师傅，我才刚刚晋升为丙士，还没有资格。”
平日里天崩地裂不改颜色的师傅，此刻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永夜城中，已经没有几个甲士了。”
李佳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清洗。她失魂落魄地从问道室中出来，再次路过演武场的时候，突然自心底处泛起一阵恶心，仿佛亲眼看见无数同袍在这里被无情屠戮，刀枪大力刺穿他们的身体，在石砖上留下痕迹，鲜血渗进石砖，再也清洗不干净。
晴空万里，日头晃的她眼前一黑。李佳抬头再望去，幽都山顶的城主殿大门已经开启，有仆役低着头在门口洒扫，一切如常，仿若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甲士的选拔，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丙士中，只有两人可以晋升。
这一个月内，李佳在师傅的监督下，闻鸡起舞，日夜加紧训练。
“你力气不足，若遇到用蛮劲的，切记不可正面交锋，必须要侧面与之周旋，先探其虚实，待找到死穴后，再趁其不备，一击拿下。”
“这类对手其实并不是最难对付的，若遇到和你一样，善于轻功暗器的，更需谨慎小心。他一定想要先于你发现你的破绽，你定要更加眼疾、耳敏，神清、手快，先他一步将他击倒。”
选拔持续了七天，期间生死各安天命。前六天，李佳遵照师傅的叮嘱，也算战无败绩，顺利晋级了决赛。
决赛那日，李佳与平日一样，早起先是练了一套舒展筋骨的拳法，然后去后山晨跑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后用了如意精心准备的早餐，换上一套黑色拿银线绣着祥云的裋褐，又仔细检查了身上藏着的各色飞镖、飞针、袖箭后，这才出发向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上早已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永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到来。
李佳走进演武场，师傅已经在擂台下边坐着，见她过来，又叮嘱了一番：“今日的对手善用毒，前面和他交战的都吃了亏，待会定要万分小心。”李佳点点头，心里好奇这是个怎样的人物。
等了一会，城主的驾辇才姗姗来迟，不一会，有城主身边的随侍从帘幔中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城主有令，比武开始。”
李佳右脚轻一点地跃身站上擂台，只见对手也站上了擂台。对面是个穿着黑衣，头上带着黑色帽兜，左手带着银丝甲的高瘦男人，他面色惨白，生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珠是金色的，一道疤从右边眉毛开始，劈过眼睛，延伸到锁骨以下。
比武初始，二人都不着急分出个胜负，只是互相绕着圈子试探。李佳脚下踏着八卦步，眼睛快速地扫视男子全身。他整个身躯都覆盖在黑袍之下，只露出十只泛着荧荧绿色幽光的手指甲，怕是全身上下都淬了毒。李佳不敢靠得太近，又一时看不出对方的破绽，心中难免有些着急，便从袖中甩出了一个袖箭，探探虚实。她出手很快，袖箭直直向着他的喉头射去，男子的反应也很快，他抬起左手轻轻一挡，袖箭撞到银丝甲，发出“叮铛”之声后坠落地面。李佳一时不敢再造次，只得继续围着他转圈，打算伺机而动。
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飘着一股子甜腻的夜来香香气。
突然，李佳发现对手露了个后背给自己，大喜，忙从袖中掏出一把梅花针便向他后心射去。同时，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此刻日头正高，青天白日，怎会出现不合时宜的夜来香香气。
对面突然一个鹞子翻身，避开了银针，然后左掌一拍地，借势向自己正面袭来。李佳措手不及，想要躲避时，却觉得四肢百骸沉重无比，身形也不由自主地迟缓了下来，再想逃跑却是已然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李佳已被黑袍包覆，一把黄色的药粉自一双枯瘦的手中洒出，令她更觉天昏地暗，神志涣散，顿时胸前命门打开，被一掌打下了擂台。
这一掌来势凌厉，怕是伤及了心脉，李佳嘴中泛起腥甜，喷出一口鲜血，昏迷前，闻着熟悉的迷药香气，突然陷入了一段往事回忆。
在永夜城中训练，时时设有考验。那是五年前的一场试炼，秋风萧瑟，李佳与其他千余名己士，穿着单薄的红衣，身无一物的被赶入幽都山后山，期间各凭本事，待次年雪融河开后生还的便算通过考验。
李佳跟着大家一起向后山走去，身边不时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突然，前面有人大喊：
“有武器，有武器。”
“有食物。”
“这里有水壶。”
然后，阵阵惨叫随之传来。
李佳听着声音估算着距离快速向前跑去，在距离声源处五十米外慢慢减速，藏匿进树丛，以此为掩护，渐渐向目标前进。
眼前的场景让李佳阵阵作呕。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依次摆着三个大箱子，应该分别是武器、食物和水具，此时恐怕早已经被抢殆尽，地上零零散散散布着尸体。李佳怕有埋伏，不敢草率靠近，躲在树丛中观察。
这时有个人从后面赶上来，跑到箱子面前，挨个看了过去，到了第三个箱子，一脸期待的表情顿时变得沮丧，果然是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那人垂头丧气地刚想继续前行，突然自对面树丛中传来破空声，一把匕首直直刺入那人心脏，那人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后面才跑来的人们看到此番情景，也不敢再贸然靠近空地，纷纷隐匿入山林。幽都山迷雾重重，进山后大家很快失散不见。
李佳进山后，先除去外衣，红色的衣服实在太扎眼，太容易成为敌人和猛兽的目标。她只穿着贴身的衣服，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又在杂草树叶堆中打了几个滚，脸上也涂上泥土，这才一边观察植被的生长方向，一边往地势低洼处寻找水源。
幽都山谷底有溪流，待寻到水源后，李佳生怕喝了不干净的水闹肚子，不敢多喝，只是简单抿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此时天色已晚，后山多猛兽，李佳不敢耽搁，趁着太阳落山前，再向高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眼见天色渐黑，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可以躲避的山洞，最后只得选了一颗参天大树，从红衣上扯下几段布条，把自己牢牢绑在树上睡着了，夜间风凉，只好蜷缩着身体取暖。
第二日，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李佳便跳下树，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返回昨日放着箱子的空地。夜色掩护下，李佳暗中观察了半个时辰，确认周围再无人埋伏后，才敢上前查看。三个箱子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她检查了地上的尸首，也没有什么收获，恐怕就算有什么，也早被人拿走了。
正翻查着，李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去，原来是昨日那个被匕首偷袭的男子。她抱着侥幸的心态将他翻转过来，万幸匕首还在。她拔出匕首，擦了擦血，插入腰间，又悄悄隐入山林。
这一整日，她不敢生火，生怕暴露了行踪，只采了点野枣、野梨果腹，然后静静蛰伏在树上，待日光殆尽前，寻了些树藤和树枝，做了个简易的弓箭，又拿匕首削了些箭矢，打算明天走的远些。
第三日，李佳在虫鸣鸟叫声中醒来，翻身下树。今日原本打算原路回到溪水边洗漱饮水，却没想到水边飘着一个尸体。他头朝下泡在水里，后背被利器刺穿，恐怕是来饮水时被人偷袭。李佳把他从水中拽出来，他面目已经泡的肿胀，难以辨认本来的样貌。李佳摸遍他全身，没什么别的发现，却摸到了一个水囊，顿时如获至宝，只是这处的水源已经被污染，只得再往上游走走找水。
这几日都没有寻找到更好的扎营地，晚上，李佳还是把自己绑在树上。睡梦中，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她猛地睁开眼睛，与一双金灿灿的眼珠对个正着，眼珠下面是一张长满獠牙、正喷着腥热气的血盆大口。李佳吓得惊醒过来，匕首从右边袖中滑出，一刀划断绑着自己的布条，向右一滚，迅速的跳下树来。
兽嘴逃生，李佳庆幸亏得师傅硬是逼自己习得了一身好轻功。这猛兽见到嘴的猎物飞了，哪里肯依，自树上缓缓而下，居高临下地便要扑来。借着月光，李佳这才看清，是只花豹。豹子身形敏捷，李佳摆脱不得，勉力地左躲右闪，还是结实的挨了几爪。豹子眼见她就要力竭，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李佳自小便被师傅关在暗室中盯着苍蝇练习目力，夜色中，她将豹子的一举一动看的明明白白，豹子向她扑来时，她也举着匕首向豹子扑去。眼见要被咬住脖子，她突然向下方一沉，将匕首插入豹子脖子，借着惯性向前直直划破肚膛，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肚膛里面肠子肚子滑落一地。她顾不上擦，忙翻身起来，跳到豹子背上，摁住还在垂死挣扎的豹子脖子，狠狠地又刺了十几刀，有几刀刮到骨头上，刀都卷了刃。
李佳此时身体和大脑兴奋到了极点，眼睛瞪得如铜铃，呼哧地喘着粗气，直到豹子脑袋慢慢垂在地上，再也不动时，突然脱了力，从豹子身上滑下，力竭地倒在一边。
李佳就这样躺了一个时辰，才渐渐的恢复了点力气，拿出这几日在山谷中采集的草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不收拾身上的血污，爬回树上，倒头就睡。听说身上沾染着豹子的味道，会让其他猛兽不敢接近。临睡着前，李佳想，自己应当是入侵了豹子的领地，这里恐怕还有别的猛兽，明日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另寻驻地的好。
第四日，天光微白，李佳从树上一跃而下。这几日忍饥挨冻，又经历了一场鏖战，虽然现下力气恢复了些，却还是筋骨酸痛。她把豹子皮剥了下来，裹在身上，不敢生明火，便挖了火坑烤了一顿豹子肉。这还是李佳自进谷以来第一次生火，第一次吃熟食，第一次吃饱。她又多烤了些肉，用怀中师傅偷偷塞的盐巴腌了腌，拿兽皮裹上背在身后，带不走的肉，便留了下来。一切准备就绪，李佳便背着弓箭出发了。
她先是回到溪谷处，拿水囊取了些水，然后向更高处进发。路上，她走的很隐匿，尽量不与其他己士接触，还是难免会遇到几具尸体，或是被野兽分食，或是被利器致死。半路下起了暴雨，山路泥泞，更加难行。待到中午的时候，李佳终于登上山顶，可是雨雾蒙蒙，除了眼前五步内的景色，什么都看不清。
李佳倍感沮丧，垂头丧气地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这几日，自己孤身一人，荒野求存，昨夜还险些命丧豹口，都是靠一口气撑着，如今连老天爷也戏弄自己，只觉得一口气散了，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她无精打采地坐靠着大石头，淋了好久的雨。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砸的人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李佳觉得脸上不疼了，心想怕不是雨停了。睁眼一看，还真停了，不仅雨停了，此时，常年云山雾罩的幽都山晴空万里，整个山谷的走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幽都山被谷底的河流劈成了两半。她在的这边和永夜城相连，山势较为缓和，占地面积却不及整个后山的三分之一。而河对面的山峰更高、也更陡峭，奇峰异岭，层峦叠嶂，最高峰峰顶覆着皑皑白雪，想是终年不化的。两边没有吊桥相连，要过去，只能下到谷底泅水。
树上是睡不得了，对面也不会是什么洞天福地。李佳正犹豫要不要泅水过去看看，忽然被对面山上偶然反射出的一道光晃了一下眼，再仔细看去，对面半山腰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平台，虽然入口被藤蔓遮掩的极好，应当是一个小小的山洞。李佳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趁着日头正好，在石头上晒干了衣服鞋袜，吃了点早上烤的肉干，便又向山下走去。
今日下了暴雨，河水水流湍急，李佳不敢贸然渡河，只得又等了一日，一边向下游寻找水流平缓之处渡河。李佳向下游又行了十几里地，终于寻到一片河面开阔，水流平缓之地，便在附近驻扎下来，只等一个风和日丽之日过河。
第二日，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可惜当时与那花豹搏命时，在豹皮上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身上又没有带缝合的工具，不然便可利用豹皮，吹满气做个革囊，漂浮着渡河。李佳不知这河水深浅，水里是否有大鱼，若要保险，还得另寻它法。
这几日，李佳凭着来时记忆，找到了一片竹林，拿匕首砍了不少竹子运到水边，用藤蔓牢牢扎紧做了个竹排，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推着竹筏下水，另拿一根竹子做桨，向对岸划去。
越靠近河对岸，天气愈发阴冷，雾气也愈重，好在水流平缓，水中也没有什么凶猛的水怪，很快便到达对岸。李佳把竹排绑在岸边石头上，匆匆向上游看到的山洞赶去。
昼夜兼程，李佳终于在拂晓前，到达之前在河对岸看见的山崖脚下。曙光在望，脚下不由更加快了步伐向山上爬去。这一路走来，罕见人迹，应该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找到这里来，正这样想着，清晨静谧的丛林中，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不知是人是兽的奔跑声，所及之处，发出树叶沙沙，树枝折断的声响。李佳立刻警惕地蹲下，身体藏匿于树丛之中，观察动向。
没过多久，一只猛兽从林中露出头来，原来是只黑熊。李佳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的匕首在与花豹打斗时已经卷了刃，后来又勉强砍了许多竹子，黑熊皮糙肉厚，若是正面对上，怕是毫无胜算，曾听人说，熊不吃死人，装死或可逃过一劫，于是便屏住气息，随手扯了些枯枝烂叶盖在身上，倒在地上装死。
那黑熊东嗅嗅，西嗅嗅，一边寻找猎物一边走来，路过李佳时，靠近嗅了嗅。可能是在泥地里打过滚，又沾染过豹子的血气，掩盖了人的气味，黑熊闻了闻，便不感兴趣地走开了。
李佳躺在地上，任黑熊呼出的腥热鼻息喷在脸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黑熊渐行渐远，大气不敢喘一下。
突然，空气中飘来一阵兰花香气，远处的黑熊不知为何变得暴躁不安，怒吼着向着李佳的方向冲了回来。李佳心下大叫一声“不妙”，翻身起来，撒腿便跑。
李佳对此间道路并不熟悉，此时不辨方向，只是埋头向前逃命，却不知不觉跑到悬崖边上。此时，前边是万丈悬崖，下面是怒涛汹涌的河水，后面是紧追不舍的黑熊，李佳站罢，深深叹了口气，只得从腰间摸出匕首，扔下辎重，做出要与黑熊搏斗的姿势。
黑熊狂啸着向她冲来，浑身的毛发脂肪随着奔跑的节奏抖动着。李佳右手握着匕首，右脚轻一点地，飞身向黑熊右眼刺去，飞至半空，突然膝窝一麻，整个人直直向地面坠去，措手不防间，摔了个结实。此时黑熊已经奔至面前，眼见下一秒面皮就要被巨爪撕烂，李佳忍着背上疼痛，就势向着悬崖边滚了滚。
黑熊并没有要放弃这个猎物的意思，李佳一滚再滚，眼看旁边就是悬崖了，心想，落入河中，至少还有搏一搏的机会，总比即刻被黑熊撕碎分食了好，于是一咬牙，便向悬崖下滚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肩头活生生被黑熊抓去了一块肉。
李佳坠落山崖，过了好一会才“扑通”一声直挺挺落入水中。河水冰冷刺骨，李佳肩头掉了一块肉，露出森森白骨，汩汩留着血，她入水太急，脑袋撞得嗡嗡作响，呛了几口水后，便无力挣扎，意识涣散，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慢慢向河底沉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一段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