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长野风过

10、就诊

　　在江城呆了大半个月，各种景点都逛过了，最后实在不知道干嘛，就去看马戏、话剧、音乐会。但两人都不是陶冶情操的料，往那一坐包打瞌睡的，完全就是在浪费金钱虚度光阴。

　　听交响乐的时候沈然在手机的震动下悠悠转醒，他起身出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一脸喜色地轻声问同样在犯迷糊的温格：“温格，你想不想去看自由女神像？”

　　温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微微站起身来示意他去外面说。

　　“你想不想去美国玩？”沈然划拉着手机查机票，“最近的机票正好在打折呢，蛮便宜的。”

　　温格本来对这个国家没什么兴趣，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有机会去看看也是不错的。护照都办下来了，有生之年不用一次实在可惜，别到时候去了下面，人家都在谈论出国旅行而自己插不上话。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沈然直接定了明早的机票：“今晚我们就去机场附近住吧，不然要起很早赶飞机。”

　　***

　　短视频上的商务精英拍个国际航班的vlog看起来炫酷极了，但温格此刻只觉得腰酸背痛两眼昏花，整整十五个小时啊！

　　“如此折磨！”温格有气无力地蹲在传送带旁边等着自己的行李，周围人叽里咕噜说的话她也听不懂，第一次感受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境。沈然倒是很自如，沈家与好莱坞有合作，沈福也让他处理过这边的事情。

　　“国际航班是这样的，还好江城到纽约有直达，不然中转更受罪。”沈然终于等到两人的行李转出来，“走吧！”

　　沈福给他在纽约准备好了房子，他自知对这个儿子有亏欠，所以当沈然找上他的时候喜悦是大于惊讶的。这是沈然第一次主动找他请求帮助，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温格在住过五星级酒店、江城市中心的loft后，又住上了太平洋彼岸的别墅。

　　“不是哥们，你富二代啊？”温格终于发现这人不是一般人，这过的都是什么奢华的日子啊！沈然笑着摇了摇头：“朋友借我住的。”温格这次可不信了，只当他是谦虚，跟在他身后参观房间。

　　“等等，那是什么？”温格看到书房墙上挂着的东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跑过去近距离观看却又不敢上手摸，但已经确信这就是——

　　“枪啊。”沈然走上前直接把那柄黑色的长枪拿下来，吓得温格往后退了三米远。

　　“我这是合法持枪。”沈然把枪重新挂回去，好笑地看着一脸惊恐的温格。“在美国，每一百个人中就有八十八把枪，持枪率还是蛮高的。”

　　“恐怖袭击的案发率也不低。”

　　沈然点头：“有人为了私欲□□，其他人为了自保也必须购入了。”

　　“那你会用吗？”温格好奇地问，感觉他刚刚拿枪姿势蛮标准，看起来是有点水平的。

　　“会一点。”实际上沈然枪法不错，安岚年轻的时候爱玩这些，小时候总带着他去靶场，耳濡目染也会了不少。

　　温格瞬间安心不少，决定在美国期间都紧跟着沈然，以确保自己小命的安全。

　　吃过晚饭后已经是深夜，沈然收拾完餐具，靠在厨台上看着坐在客厅被电视剧逗得傻乐的温格。

　　“温格，”他犹豫再三，斟酌着措辞开口：“明天我们去趟医院好不好？”

　　温格闻言抬起头来，她就知道沈然不会莫名其妙说要来这里玩。“你怎么了？”她有些担忧地问。

　　“不是给我，是给你看。”沈然拿毛巾把手擦干，走过去坐到温格身边：“我爸爸有朋友在纽约最好的医院工作，我让他帮忙联系了这家医院心外科的专家，拿过好几个医学奖项的，说不定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呢？”

　　温格笑了，一半是无奈，一半是酸涩，还有一点点夹杂在其中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期待。

　　“没必要，国内有名的医生我几乎都看过了。”

　　沈然转头凝视着温格的眼睛：“咱们来都来了，就去看一下吧。好不好？”

　　温格其实不喜欢这种希望终会落空的感觉，但是看着沈然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是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希望，”温格提前打预防针：“大概率是……”后面的话两人心知肚明。沈然没说什么，只是让温格早点休息，然后就回房间了。

　　温格关了客厅的灯，去卧室转了一圈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在万籁俱静的一片漆黑中不知道想着什么，就这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然开车带着温格去医院。车是温格没见过的牌子，她偷偷在网上搜，发现是价值七位数的限量款。于是赶紧把手里没喝完的豆浆盖上盖子，生怕洒出一滴来。

　　沈然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笑着说：“没事，这个座套可以拆下来洗。”

　　温格撇撇嘴：“不是你的车，还是小心点吧。”

　　实际上这辆车就是他的，是沈福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只是当时回国的时候没来得及处理，就先停在了这里。

　　医院在纽约市中心，精致小巧的古典楼在一众高楼大厦中显得格格不入。温格好奇地东张西望，今天不是周末，但是街上的人依旧很多。

　　“等看完医生我们在这附近逛逛吧。”温格兴冲冲道。

　　医院的前台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看到他们便迎上来亲切地打招呼。温格听不大懂，不过很快就有个亚裔女孩走出来用标准的中文与她沟通。

　　“我叫提亚，我在纽约留学，顺便在这里做兼职。”提亚笑起来有两个很可爱的小梨涡。“我的教授是世界范围内都很出名的心外医生，”说到教授女孩眼睛里尽是崇拜：“他很厉害。”

　　温格抿唇笑着点头，一向话多的她今天就好像是被拔了电池一样，提不起精神。

　　提亚把她带到诊室门口，问她需不需要翻译。

　　“需要，”温格尴尬地说：“我英语不好。”

　　提亚了然，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沈然：“你要陪她一起进去吗？你可以给她翻译。”

　　沈然点头，上前正准备推开门却被温格一把按住：“提亚你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进去？”

　　提亚有些惊讶，但是很快点点头：“好，那我们进去吧。”

　　“刚刚我看到对面有家蛋糕店，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个可颂？我早上没吃饱。”温格扭头冲沈然眨眨眼。

　　沈然想起她早上狼吞虎咽三个三明治的情形，有点怀疑地看向她，温格已经关上了诊室的门。

　　好吧，不管是真饿还是假饿，温格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沈然如此想着，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面包房人这么多，可是附近又没有其他面包店，沈然只能干等着，光是排队结账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拎着刚出炉就拿到而现在已经冷冰冰的面包回到诊所时，温格和教授都站在大厅，提亚站在两人中间，依旧是笑意盈盈。

　　“哇，看起来就很好吃！”温格冲上去拿过沈然手里的袋子，拿出盒子来给提亚和教授分享。

　　“检查完了？”沈然问。

　　“嗯。”温格点头。

　　“医生怎么说？”

　　“温小姐的情况比较复杂，但不是没有治疗和控制的可能。”提亚替她回答，教授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和提亚的一样。

　　沈然去看温格的表情，对方正在吃面包，从脸上也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那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提亚很快回答，末了又补充道：“现在可以靠药物治疗来控制一段时间。”

　　“可是……”沈然想到在江城看到的那张检查单，上面的诊断结果很清楚，器官衰竭。尽管他不懂医学，却仍然觉得这是需要住院的程度。“如果住院会不会更保险一点？”

　　“是我自己不想住的。”温格拿起一个可颂塞进沈然嘴里：“好吃吗？”

　　“我不想住院你是知道的呀！”温格见沈然不说话，委屈地拉拉他的袖子：“况且现在吃药就能治疗，为什么非要住院？”

　　“这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这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啊！”沈然皱眉，说着不想死的人是她，现在不积极治疗的人也是她。“既然有希望就更要好好治疗不是吗？”

　　“是啊，”提亚忽然转变了态度：“要不你就在这边住一段时间，等有好转再药物治疗？”

　　于是还是办了住院。沈然去办手续，温格哭丧着脸坐在病床上对提亚说：“我真的不想住在医院！把我的大好青春全浪费了呜呜呜……”

　　“没办法啊，不住院的话他不会相信吧？毕竟他真的看到过你的检查报告。”温格的病其实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但是温格坚持要瞒着沈然，教授不同意隐瞒，她便搬出沈福，还让教授和沈福通了电话。

　　“但是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提亚看着温格：“时间久了，你的各种并发症都会显露出来，如果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他迟早会发现。”

　　“所以啊，我更要抓紧时间。”温格抬头看着纯白的天花板：“至于其他，我会小心的。还要麻烦你出院的时候帮我开点止疼药。”

　　提亚看着眼前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心里五味成杂。刚刚的检查显示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就连教授在翻来覆去地翻阅那几页薄薄的纸后，也只能脸色沉重地说“Miss Wen,I’m sorry.”

　　温格的身体像是一块残败的破布，内里已经变得难以缝补。

　　办完住院，温格嚷嚷着要去逛街。教授和提亚附和着说不用在医院里呆着，要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沈然对教授深信不疑，温格临走前对着两人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