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康熙》温*熙

22、第 22 章

　　我不信那女人的话，如果按照她所说的，她曾经为了楚孤雪引毒上身，那么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可以活十年之久。
　　那个女人并不喜欢我，但也许真的是孤单太久了，她没有杀我，甚至把我当作一个交流的对象。她慢慢的向我说着她和楚孤雪的曾经。
　　原来，她是朱慈炯生母琴妃的亲侄女，刚生下来就被内定为当时的朱三太子，也就是朱慈炯未来的王妃。她从小就进了皇宫，在皇宫里长大，她的人生一直只有朱慈炯，直到闯王的军队进了禁宫，年纪小小的她随朱慈炯一起逃离了皇宫，然后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随他进行反清复明的复国大业。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最爱的男人居然爱上了敌人的女儿，和一个满清的格格相爱了，即使这样，愤怒伤心的她还是给身中金针封血的朱慈炯引毒上身，最终仍是得不到他的爱，以为就这样死掉的她，绝望之际一个人跑到了这座基本上与世隔绝的灵隐峰，居然一直活了下来。
　　听完了很久，我一直无语，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需要的可能不是安慰，而是倾听。
　　“很好笑对吧？”她问我，眼睛却望向其他地方。
　　“不，不好笑。”我严肃的摇摇头，爱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
　　“你想我帮你救那个男人吗？”女子笑笑，眼中却没有笑意。
　　“是的，你可以帮我吗？”我觉得有种曙光迎面而来，话语间不由有些急切。
　　“我的确知道解除金针封血的唯一方法。我救他，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平静的望着我。
　　“好，你说。”为了救天羽，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救活他，你就死。”她微微一笑。
　　“为什么？”我问。
　　“不为什么，他活，你就必须死。”
　　“好。”在此刻，我甚至对她心存感激。

　　来古代不到一年，生生死死的事情经历了不少，我看得有些淡了。
　　但看到天羽在治疗后，经过数天的调养，脸色红润，头发乌黑的健康模样，我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有一种前世今生的感觉。
　　“你准备什么时候付约？”女人突然把我拉到角落，低声问道。
　　“随时都可以。”我允诺，早和晚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那好，你陪我回灵隐峰。”她道。
　　“好。”我望了望天羽，此刻他正在教叶灵轻功，翻飞飘逸的身影在空中优雅灵动，完全不若大病初愈之人，看来那女子是很尽力的。
　　“舍不得吗？那就去道个别好了。”女子冷哼道。
　　“不用了。”我朝天羽微笑，或许感觉到我的注视，天羽回过头来，对我温柔含笑。
　　当天羽转开目光的时候，我转过身，随那女子走了出去。
　　我一直没有回头，这是一场没有离别的诀别，就让天羽一直以为，不辞而别的我，幸福的生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吧。

　　二度回到灵隐峰，那女子并未如我想象的那般，立刻杀了我，她甚至不提要杀我的事。
　　“你不杀我？”说实话，知道自己总会死，而那种不知道死期的压抑感，更让人难受。
　　“你这么想死？”她冷声道。
　　“反正都要死。”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不用付出代价。
　　“很好，三天后，你陪我一起死。”她突然道。
　　“为什么？你，会死？”我大惊。
　　“不然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什么可以不死？”她说得事不关己，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我已经分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感受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不要觉得感激或是怎样，你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很公平。”她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流淌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
　　她可能真的是太寂寞了，她甚至愿意用生命来交换临死的时候有个人陪伴。望着这个被爱恨扭曲的女子，我心中很酸涩。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温雨恒。”相识了这么久，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女子的眼拂过淡淡的悲哀。

　　和她相处其实并不难。她凶恶的外表下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温柔细致，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大爱大恨，或许此刻她仍是个温柔的女子。
　　她经常会给我讲她的过去，她倾诉，我倾听。即使我们这般对立，但很多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和她是朋友。

　　这是第三天的黄昏，我和她一起弄好了简单的晚餐开始吃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狞笑，让人闻之即心生寒意。女子脸色大变，搁下碗筷就拉着我向外跑。
　　跑到山洞口，但见一个装扮极诡异的男人站在洞口不远处，看见了我们，他突然大笑起来，正是刚才那种令人听了极不舒服的笑声。
　　“够了。”女子冷声道，“燕飞，你倒是挺守时。”
　　“锦娘，你不会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亡音刚落，那叫燕飞的男人就飞扑过来，我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女子扔到了一个角落。
　　顿时，猛烈的攻势夹着漫天尘土，铺天盖地而来，顿觉天昏地暗。他们身形转动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看清楚，只看见两条身影上下翻飞，拳影眩目。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我居然担心起那女子来。
　　“啊——”突闻一声惨叫，一个身影从天跌下，那人正是被称为锦娘的女子，我顾不上其他，忙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有些急切，声音因担心而有些变音。
　　还没来得及等锦娘回答，我就感到一阵疾风从天而至，向我袭来，说时迟那时快，锦娘突然起身，一掌推开我，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掌，顿时鲜血狂喷，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被生生抛了老远。
　　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我急忙慌乱地向锦娘跑去。
　　半跪在地上，没等我开口，锦娘向我摇了摇头，直到温热的液体滴到我的手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决定……不让……你……你死。”锦娘断断续续的说，脸上少了一贯的唳气，看上去有些温柔。
　　“不，你不要死，你不会有事的。”我努力的擦去她脸上、唇边的血，哭叫着，心里很痛很乱。
　　“锦娘，你怎么这么傻？”那个叫燕飞的男子扑了过来，异常悲伤。
　　“燕……飞，对不……起，我始终无法……爱……爱……你……”锦娘的眼睛缓缓闭上，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洞口凭添了一座新坟，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才一天的光景，就这样天人永隔，我无法竭制的悲伤。
　　直到锦娘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是朋友，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危难的时候推开我；也不仅仅是她明知道即使马上要付生死之约，还耗费巨大的心血去救天羽；这个为爱倾其所有的孤独女子，和我有着致命的雷同，爱一个人，爱的不惜毁灭，仍无怨无悔。
　　锦娘，我不知道有没有真正的天堂，如果有，希望你能忘了在人世间你曾这么痛苦的爱过一个男人。
　　坟前跪着悲痛欲绝的燕飞，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失手打死自己的至爱吧！我分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是怨恨还是同情，我想，我没有权利去责难他，他的心会给他最好的审判。
　　锦娘，我要走了，经过这一次，我想得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争取的！或许我们唯一不同的是，我爱上的那个男人也爱我，如果死亡都不能隔绝我的思念和爱，那么我就去努力争取，我不愿在流逝的岁月中去凭吊自己的爱情，锦娘，我一定会幸福的！
　　深深看了一眼锦娘的坟墓，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留在我心头的，是锦娘最后那滴眼泪。

　　临去京城前，我偷偷在叶府门前站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进去。

　　数日的跋涉，真的很是疲倦，但当我看到城门的瞬间，倦气一扫而空，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我最爱的男子正和我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直奔湖心小筑而去，那是我在这个时空的家。
　　推开木门，屋内仍是纤尘不染，踏足进去，恍如隔世。
　　桌上一杯尚未饮尽的清茶在空气中缭绕。
　　他来过吗？手中是半杯清茶，握在手中，仍有余温。
　　此时正好有风，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悦耳清亮。

　　一夜无梦，我在一片宁静中醒来。自从锦娘死后，很多个夜晚，我都睡不着，我忘不了锦娘的舍命相救，忘不了她含泪逝去的模样，她幻化成哀怨的样子，夜夜折磨着我的心，不是让我惧怕，而是让我心酸。
　　稍事洗漱了一下，换了套整洁的衣服，吃着每日必有的新鲜糕点，我爬上湖边的木栅栏吹风，微风夹着湖水清澈的味道，我双脚悬在栅栏外悠闲的晃悠。
　　什么事也不去想不去做，只单纯的在湖边吹了大半天的风，我觉得特别舒服。
　　趁着天色还早，我决定去市集逛逛。
　　对于市集，我可谓是老马识途，虽然身上没多少银子，但添置些小东西还是不难的。
　　京城的市集永远是那么繁华，一派车水马龙的模样，走得累了，我就近找了个小茶馆歇脚。
　　“这位大爷，要点小曲吗？”一个老汉领着一个女孩，问我旁座的两个男人。
　　“不用不用。”其中一个蓝衣男人摆摆手道。
　　老汉带着女孩讪讪离去。
　　“其实刚才那个丫头还是满俊的。”另外一个麻衣男人道。
　　“你就这点眼神？告诉你，那绮玉阁的润玉姑娘那才是艳盖群芳的美人儿，只是我等穷人，根本无幸得以一见芳容。”蓝衣男人长叹了一口气。
　　我微微一笑，原来喜欢打望，自古有之。
　　“得了吧，做人还是本分点好，那绮玉阁的润玉姑娘可是我等可以想的，她的入幕之宾至少也是王公贵族，少不了是个贝勒王爷什么的，听说啊，”男人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还煞有其事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听说就连当今圣上，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呢。”
　　男人声音虽小，还是被我听了个清清楚楚，我浑身一颤栗。我压根不信他们这种民间流言，只是听到有人提到玄烨，仍是免不了心中一悸。

　　付了钱，走出小茶馆，时近黄昏，街上行人仍是穿梭往来，热闹不减。
　　来京城前，迫切的想要见到玄烨，却始终没有去见，禁宫深重，但我可以等，在宫门口等，在湖心小屋等，可是我心中又忍不住想要逃开，是所谓的近情情怯吗？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小巷子里，但见巷内挤满了人，一经打听才知道，是有人在此救济发粮。笑笑准备走开，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喧闹声，本能的望过去，看见一个老婆婆倒在地上，手中器皿中的米粒洒落一地，这时一个紫衣女子走过去将她扶起，还一边温言劝慰，我隔得不是特别远，即使有些微近视，我仍是能看见女子的模样，当下倒抽了一口气，真的好美！也许是语文学得不好，来古代以后，对于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女，我都乏词表诉，只知道很美，没其他形容词。
　　当然惊艳的绝不止我一个，比起旁边已经呆掉的众人，我这种反应已经是很好了。
　　这时，一个秀气的少女走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子当即向老婆婆笑了笑，匆匆离去，随着众人恢复神智，我也晃到了其他地方。

　　当我再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是三天以后的一个午后，那时我在一家极普通的茶楼吃午饭，突然听到楼上一包房中传出一阵轰闹打斗声，好奇使然，我和一群好事之人，凑了过去，大家交头接耳后，终于综合成一个版本，就是一美丽女子被一恶霸之类的东西调戏，而那女子身旁的几个男人便和恶霸打了起来，反正就是这方面的消息云云。
　　目光随着人流凑过去，想要看看是怎样的美女？顺带养养眼。
　　撞入眼帘的居然是那个一直让我深深心痛的熟悉身影，玄烨！他怎么会在这里？排山倒海的疑问袭来，我看不见任何人，隔着人流，我只看到他。
　　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人潮中的我，他目之所及的是那个三天前的紫衣美女。
　　泪水迅速夺眶而出，我双眼紧紧逼视着他，而他的目光若隐若无的扫过，却始终没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他被困在打斗圈中，周围是他的侍卫，他护在别的女人身旁。
　　我是有些自卑的，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土里。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厚厚的人群离开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拼命的跑，消耗能量的跑或许也能消耗掉悲伤。
　　坐在崖边的石头上，吹吹冷风，或许慢慢的就会清醒，累垮掉的身体，对于痛竟然不是那么敏感，颈上的玉配应声而落，迅速滚向悬崖，有几秒中，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要不要去拣回来。当玉配消失在悬崖的一瞬间，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扑过去，要将它拣回来，一个用力过猛，加上心中急切，我失去重心，冲下悬崖，突然一只手及时拉住了我。
　　惊甫未定的我一手紧紧篡住玉配，一手如拉住救命草般拉住来人的手，整个人则悬挂在悬崖上。
　　“不要怕，雨恒。”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吓蒙的我，终于看向来人，居然是玄烨。
　　“你试着找个支撑点，不要怕，我绝不会放开你。”看到我吓得失去神智的模样，玄烨温柔的鼓励道。
　　我不敢看向下面，陡峭笔直的悬崖下面是一片混沌，我无法估量到底有多高，我心虚得全身泛软，玄烨一直温柔的鼓励着我，温暖从他掌心绵延不断的传来，我狠一咬牙，望向身下，想要寻找到一个支撑点，然而石壁光滑如镜，根本就找不到支撑点，我悬挂多时的身体疲乏到了极至。
　　“雨恒，你怎么啦？你振作点啊。”感觉到我的不适，玄烨有些着急。
　　时间久了，我的身体就象个破洋娃娃般在悬崖荡来荡去，我清晰的听到玄烨的手腕传出清脆的骨折声。
　　“放开我。”我的声音近乎微弱。
　　“雨恒。”玄烨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更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求求你，放开我。”我几乎哭了出来，骨折的疼痛是剧烈的，如果他还抓着悬崖边这么重的自己，不知道会痛成什么样子。
　　“傻瓜。”玄烨微笑着摇摇头，而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了，且布满了汗珠。
　　“放开我。”我试图抽离，我的一个微小的动作，竟引得他一声闷哼，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不敢再随便乱动。
　　“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玄烨清浅的笑容，在那刻竟如黑夜中的太阳，温暖得直逼我心。
　　我身体疲乏到了极至，根本没有办法再抬头望向玄烨，我们的手紧紧拉在一起，耳边一直传来他温柔的声音，或是鼓励，或是安慰，困乏的闭着眼睛，满心洋溢的却是他的笑容，强大的求生意识，使得意识逐渐抽离的我硬是死撑着努力维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