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康熙》温*熙

23、第 23 章

　　不知道撑了多久，我只知道身体的痛苦已经麻木了。
　　当我获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繁杂的人声，靠在玄烨的怀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整个人竟沉沉睡去。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额头，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玄烨清俊的脸。
　　“醒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角间净是倦意，他右手醒目的黄色绷带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的手？”小心翼翼的碰触着黄色的绷带，我听到自己因担心而变调的声音。
　　“没什么大碍。”他不甚在意的瞥了瞥自己的伤患处，温和的笑笑。
　　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我越觉得心疼，他的脸色苍白且满是倦意。
　　有些心酸的抚上他不自觉纠结的眉头，他老是喜欢皱着眉头。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要不是一直暗中跟着你，真不敢想象你会怎么样？你这丫头怎么老是让人担心啊？”揽过我，玄烨轻声道。
　　“是你没有看到我的，是你不管我的。”我委屈的低嚷，任眼泪在他怀里乱飞。
　　玄烨抬起我的脸，吻上我的唇，炙烈的似要将我吞噬。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玄烨紧紧的抱着我，好象要将我嵌到骨血中去。
　　这样的我们，这样的爱情，浓烈得让我有些绝望。

　　或许玄烨真的是太累了，他在我身旁沉沉睡去。着迷般的看着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眉。耳边传来玄烨均匀的鼻息，我躺下身，侧身抱着他。
　　“皇上，”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突兀的传来，我忙轻轻起身，对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正在睡觉。”我轻声道。
　　“皇后、皇贵妃要觐见皇上。”来人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兰公公，他压低声音对我道。
　　“烦劳公公出去帮忙解释一下好吗？谢谢你。”我不忍有人打断玄烨的睡眠。
　　兰公公出去后，我才注意打量四周的摆设，看着熟悉的布局，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原来我又回到了乾清宫。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扰声，怕惊醒玄烨，我忙起身走了出去，想要看个究竟。
　　“本宫偏要去收拾那下贱的狐媚女子。”声音从一个艳丽的女子口中传出，她衣着华贵，站在她身旁的就是端庄娴美的皇后，估计她就是皇贵妃吧。
　　看见我，皇后明显一愣，而那个女子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子？居然这副模样！京城的百姓真是没见过世面，哼，还什么艳甲一方呢。”女子冷哼数声，一脸鄙夷。
　　“妹妹，你认错人了，她不是那个青楼女子。”皇后轻声道，然后对我温和的笑笑。
　　“很久不见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在这个女子面前，我从来都觉得有些自卑，她娴美温和得好象与世无争，虽然她是权倾天下的皇后。
　　“你又是谁？”女子狐疑的看着我问道。
　　“麻烦你声音小一点可以吗？皇上在睡觉。”我诚恳的说道。
　　“放肆，本宫用得着你管？”女子当下勃然大怒，一个巴掌就要打过来，被我一把捉住。
　　“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冷冷的警告，甩开她的手。
　　“你，反了反了。”女子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皇上在休息，你这样子成和体统？”皇后轻轻的说，却自带威严，女子当下噤声，瞪我的眼光十分怨恨。
　　“雨姑娘，劳烦你了。”皇后含笑着对我点点头，领着那名皇贵妃转身离去。
　　我长吁了一口气，真的很厌烦遇见这种乌漆抹黑的事情。
　　玄烨正在批阅奏折，神情十分专注。
　　我坐在距他不远的斜下方，双手搭在桌子上，专注的望着他，虽然我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史记》。
　　自从玄烨的手受了伤，每天都会有很多妃嫔来探视请安，我总是在旁静静的看。很多时候，明明他就在我身旁握着我的手，我却觉得很冷，发自骨子的冷。我找不到自己留在他身旁的位置。渺小如我，如果一定要加诸一个响当当的头衔，那就是曾经的天牢重犯。自嘲的笑笑，发现玄烨正在凝视着自己。
　　忙装着很开心的模样，刻意将笑容扩大了N倍。然后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他的眼太过睿智，我不觉得有人可以在他面前伪装什么。
　　翻到的是高祖本纪第八，看着生涩的字体，我竟慢慢看了进去，正觉津津有味之际，听到桌子被轻轻敲了两声，是玄烨微笑的脸，“看得这么入迷啊？”
　　“恩，很好看。”我轻轻合上书，在21世纪，家里也有这种藏书，买回家了，却很少愿意去翻，始终觉得放在那里会有时间看的，却一直忽略没看。
　　在这个时代，我所能做的消遣也只有看书。其实这样也好，随兴致所至，不只是为了看书而看书。
　　“走吧，我们回寝宫。”玄烨伸出手。
　　我上前握住他的，十指交缠。
　　“今天晚上的星星怎么这么亮啊？”走出外殿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看夜空，但见墨蓝的夜空中，布满了璀璨的星星，格外漂亮。
　　“我们现在去御景亭看星星。”玄烨突然道。

　　御景亭在御花园东侧的堆秀山上，堆秀山东西有蹬道可上，山前有门，门内是石洞，是园中可以登临的最高点。蹬上此山远眺，西山在望；俯瞰，紫禁城尽收眼底。此刻已然入夜，近远眺望十分不便，却可以在这里看星星。
　　玄烨趣味十足的给我讲解北斗七星的位置和排列方式，对于天文，他研究甚深，对于自然科学，他都有很深的钻研，虽然我生活的时代，科学知识比他们不知要发达多少倍，但学习马虎的我，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以前在21世纪，某一天突然知道我们所学的根、开方这些数学名词是康熙学习数学时为了方便，将国外冗长的数学名词改成这些时，当下景仰得乱七八糟。
　　“哎。”我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啦？”玄烨问道。
　　“如果是你教我的话，也许我的地理就不会那么烂了。”想起地理曾惨遭补考的惨痛经历就觉得郁闷，菥那家伙名正言顺的称自己为地理白痴。
　　“你们也学天文地理吗？”玄烨很感兴趣的问道。
　　我点点头。多说多错，我尽量少开口，免得说漏了嘴。
　　“真难想象，那些我们现在看来还璀璨夺目的星星，或许在几百万年前就已经陨落了。”我一直觉得这个很奇妙，隔着浩瀚的时空，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东西，还能以另一种方式美丽。
　　玄烨没再说话，他看着我，眸子在星光下熠熠生辉，格外清亮。
　　“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呢！”在那一瞬，我几乎有那样的错觉。
　　“是吗？有多少颗啊？”玄烨正色道。
　　“恩，让我数一下啊。”我煞有其事的假装数了起来。“一颗，两颗……十颗，”
　　“还没完啊？有这么多？”玄烨故意把眼睛瞪得特别大。
　　“对呀，哈哈哈……”看到玄烨瞪眼睛的样子，一脸正色的无辜模样，觉得特别可爱，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有这么好笑吗？”玄烨忍不住边笑边抗议。
　　“没有，咳咳咳……”
　　“再笑，就不让你看眼睛里的星星啦。”玄烨突然凑近，面带得意的威胁道，有种淘气的味道。
　　“那不行。”我干脆赖皮的勾住他的脖子，“你眼里的星星是我发现的，我要给它们命名为，呃，周星星。”
　　“为什么要叫周星星啊？”他不解得问道。
　　“因为，因为，”我总不能说因为我那个时代有个喜剧之王叫周星星吧，虽然一开始，我恶作剧的成分更多一点，“因为我喜欢，不可以啊！”我索性耍赖到底。
　　“好，准奏。”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有些宠溺的道。
　　“谢主隆恩。”我回刮了下他的鼻子，他的鼻子真挺，我暗暗羡慕。

　　晨光中，在玄烨的怀抱醒来，有多久没有这样了？我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他还在熟睡，在此刻他单纯得象个孩子，爱怜的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脸颊，一路吻着，最后吻了吻他的唇。
　　偷袭成功，正要闪人，突然被一个力道带进了他的怀里。
　　被抓个正着的我，不由有些脸红，正好迎上他慢慢睁开的深邃眸子，他的双眸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趴在他怀里问。
　　“你吻我的时候。”他一脸诚实。
　　“那你还装睡？”我有些郁闷。
　　“为了配合你行动啊。”他坏坏的笑笑。
　　“你，你太过分了吧。”我佯装生气，主要是为了掩饰自己偷袭被抓的尴尬。
　　“不过，现在轮到你配合我了。”他柔声低喃。
　　“我不要。”我的抗议很快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说我飞蛾扑火也好，说我自取灭亡也好，怎么都好，对于我来说，经过一次辗转苦难的经历，我变得更加勇敢了。我怀着一种近乎美好的心态来面对一切我将要面对的，无论是幸福还是不幸。虽然我无法说要替锦娘幸福她的幸福，但至少我可以幸福自己的幸福，我决不会妥协与退缩。
　　面对这个锐利的女子，我一直面带微笑，已经经历过数次这种场景了，虽然对立的角色一直在换，而且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你笑什么笑？”皇贵妃不悦的喝道。
　　“本宫已经把你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你不要得意，你不比前段时间那个青楼的女子好多少，都是贱民，哼。”她鄙夷的冷哼道。
　　“你的意思就是警告我，叫我当心，叫我不要自以为是对吧？”我总结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放心，我不觉得麻雀可以变凤凰，也不屑这样，我爱玄烨，跟他是不是皇帝无关，不管他是谁，就算他是你口中所谓的贱民，我也会把他找出来，然后绝对绝对的爱上他！”她眼中空洞的愤怒，让我心生怜悯，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无视她在身后百般示威，我从容的离去。

　　这场战争，我打得很辛苦。
　　我很在意她所说的那个青楼女子，不知为什么，我总会无端想起那个紫衣美女，和那天在茶楼听到的那两个男人对话中的绮玉阁的润玉。

　　走到一僻静处，一个蒙面的人从某角落窜出，用刀架住我。
　　“不要叫。”他刻意压低声音威胁。
　　我极配合的应允。
　　“抓刺客啊……”侍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还听到众多繁踏的脚步声，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点也不怕。
　　“走，带我找个藏身之所。”他低声道，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从他的应对和声音听来，他并不惊慌，而且十分沉稳。
　　“我不知道。”这个刺客沉稳有足，智商却不怎么高，他完全找错了对象，我先天就是一路痴。
　　“走。”他倒是反客为主，一边挟持我，一边寻到一小径退去。
　　我真是白混了，这家伙对路线熟悉得好象在自家花园似的，让我大开眼界。
　　“好了。”明显感到架住我的刀松开了。
　　“我可以走啦？”大舒了一口气，我准备闪人。
　　“你再走上三步，定叫你血溅当场。”后面传来冷冷的警告。
　　“你有病啊，你不是已经安全了吗？还要我当人质干嘛呀？”我却真的不敢再踏出半步，生命诚可贵。
　　“等入夜了，再放你走。”他冷声道。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啊？再看看那刺客，我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是楚孤雪。
　　“楚孤雪，你把那块破布扔了吧。”我嘲讽道。
　　“就知道你会猜出是我。”他解开面上的蒙面的布。
　　再一次见到他，觉得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我想到了凄楚一生的锦娘。
　　“认识锦娘吗？”我突然问，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打算问他。
　　“她怎样了？”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一贯面无表情。
　　“死了。”虽然锦娘的死跟我有直接的关系，但其实无论是她为他引毒还是帮天羽解毒，都和他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即使他冷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仍是看到他的身形一颤，他还是在意的吧！
　　“你也会在意？”我冷笑。
　　“她怎么死的？”过了半晌，他突然道。
　　我望着他，没有回答，我想要从他眼里看出更多的端倪，虽然他的表情冷酷得让我觉得从心里发颤。我突然有些后悔把锦娘的死讯告诉他，他的不在乎，对锦娘至死无悔的感情是一种亵渎。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你还有没有人性？就算你不喜欢锦娘，但至少你应该有一点点人类的感情吧！”我大声咆哮，我受不了这种无动于衷。
　　他望着我，甚至没有反驳，但他的眼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楚孤雪，你真是个混蛋。”我狠狠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如果可以，我真想爆打他一顿。
　　“温雨恒，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没象我以为的那样大怒，而是用指尖碰了碰我的额头，然后叹了口气，又将手垂了下去。
　　“你不要碰我。”我刻意将他碰触的地方狠狠擦了又擦，眼神凶恶得估计可以杀人了。
　　“我和锦儿是一起长大的，对我来说，她就象是我的小妹妹，我特别宠爱她。”他转过头轻声说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创贼攻进紫禁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我的母后和皇姐全部饮剑自尽。”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见楚孤雪的脸分明抽痛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父皇安排了我和两位皇兄出逃，一路上我都带着锦儿。一直到后来我建立日月盟，锦儿一直陪在我身边，锦儿从小就被内定为我的新娘，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无法给她除了兄长以外的爱。我甚至无法爱上任何人，我背负着反清复明的担子，国都亡了，又怎配谈儿女私情？”他突然苦笑了一下，“可能真的是天意弄人，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漫雪。”说到漫雪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我和漫雪爱得难舍难分的时候，锦儿突然告诉我，说她已经查清漫雪是清朝的格格。国仇家恨让我怯步了，可是我无法不爱，我控制不住。漫雪知道真相后仍是义无返顾的爱着我，我们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就在漫雪临产的时候，大批清军闯了进来，我无法丢下漫雪独自逃生，我被囚，漫雪被捉。在监狱里，我受尽了酷刑，还中了金针封血，生不如死。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直到有一天我被盟中的兄弟救了出来，我才知道，漫雪在逼迫下已经自杀，而向清军出卖我们下落的正是我生生疼爱的锦儿。”
　　“呵呵，我从来没这么多话的，不知今天怎么会对你讲起。”楚孤雪转过身来对我笑笑，我却觉得揪心的疼，我竟把别人的伤口硬生生的撕开，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对不起。”我无法不相信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掩饰罪恶的人。
　　“都过去了。”他眼中的痛楚分明是那么清晰，他可以伪装得很好，可是当一个人真的痛了，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整件事情偏离了我自以为是的想象，凄楚的锦娘仍是凄楚，锦娘没有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她甚至用一生去做了补偿，包括生命。可楚孤雪和那个漫雪的悲剧又该谁来负责呢？爱情的世界里或许本来就没有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