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了，这是穿书！》小恐龙出版社

11、第 11 章

　　成忻自认为已经规避掉了绝大部分感情戏。

　　比如有一段经典剧情是小美没有带伞被大雨困在公司，小帅用自己的车送他回了家，为表礼貌小美邀请小帅上楼坐坐，二人发生了一段喜闻乐见的暧昧对手戏……
　　因此成忻特地多备了几把伞，办公室放一把家里放一把包里放一把，绝不麻烦夏总。

　　再比如，小美发现小帅患有霸总常见病之胃病，于是开始每天给小帅带饭，一日三餐盯着他吃……
　　拜托，公司食堂是摆设吗！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应该对自己的胃负责，而不是交给秘书！长得再帅也不行！
　　反正成忻是不可能带饭来公司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他顶多在夏未霖疑似犯病的时候假装健忘，把当天的咖啡昧下。
　　对，他故意的，绝不是真忘了。

　　总之，成忻坚守着工作伙伴的界线，比唐僧听话多了，乖乖在圈里坐着。
　　在他的努力下，感情线被砍得七零八落，除了某些客观因素——比如上次的电梯停电，应该不会再有其他进展了才对。

　　那这位夏妈妈是为什么出场的呢？

　　小说里的两个人是实打实谈起恋爱了（尽管当事人不承认），夏妈妈才出来棒打鸳鸯。但现在她来找成忻又是借的什么由头？
　　逗笑了她儿子吗？

　　夏妈妈坐下来，抬头看着不知为何在颤抖的成忻，开口：“我是夏未霖的妈妈。”
　　成忻对她点头：“阿姨姐好。”

　　夏妈妈脸上浮出一个问号。
　　成忻咬着舌尖埋头苦笑，顺便找找桌上有没有什么裂缝可以钻进去躲躲。
　　这不能怪他，面对着这样一张脸，“阿姨”俩字实在烫嘴啊！

　　好在夏妈妈情绪稳定，没追究那个称呼。她唤来服务员点单，问成忻：“喝点什么？”
　　成忻提议：“要不我们就喝白开水吧？常温那种。”
　　万一待会儿不小心进展到泼饮料环节，水还是比咖啡要好一些。
　　夏妈妈自然没听懂，帮成忻要了杯水，自己仍然点了咖啡。

　　过了一会儿，两个杯子都端了上来。夏妈妈搅了搅咖啡，进入正题：“你是小霖新找的秘书，对吧？你在小霖身边多久了？”
　　“回阿姨姐的话，”成忻破罐子破摔了，“也就二十来天。”
　　言外之意是，我俩刚认识没多久，还不熟。
　　夏妈妈神情却冷淡了些：“那你还挺有本事，用这点时间就让我们小霖那么喜欢你了。”

　　阿姨姐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啊？就光记得按套路出牌了是吧？

　　成忻作谦虚状：“哪里哪里，这只是打工人的必修课，要是没法博得老板喜欢的话我就要被开了。”

　　夏妈妈看着成忻，那副表情可以解读出“404 Not Found”这一行字。但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按流程走。

　　“但是我们小霖……现在谈情说爱还有点早。”夏妈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低调奢华的那种，“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成忻只看了那张卡一眼，立刻闭起眼睛。
　　要来了！

　　“我希望你能离小霖远一点——越远越好。”夏妈妈把卡推过去，“作为交换，这里面有一千万，你可以拿走。”

　　我的天呐。

　　成忻神情恍惚地睁眼，看着对面神色冰冷的夏妈妈。
　　亲耳听到这句话的冲击力也太强了，尤其是银行卡离他只有十厘米的时候。
　　难怪大家都说一定要听现场版！

　　成忻内心长叹一声，咬牙开口：“但是我拒绝！”
　　他努力把语气坚定起来，不过最终效果还是听着有气无力的。

　　夏妈妈蹙眉：“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想问啊！为什么！

　　夏妈妈还补问了一句：“你觉得钱不够多？那两千万够不够？”

　　别加了！本来就够难受了！
　　成忻沉痛地找借口：“这个……我担心把钱拿走之后，你转头就改口不是赠送而是借，要求我还钱……”
　　夏妈妈脸上又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迷惑。
　　成忻眼神真挚。
　　对不起啊，我们穷人就是这么小心谨慎斤斤计较。

　　夏妈妈犹豫着开口：“那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
　　“阿姨姐，”成忻连忙打断她，“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跟你儿子本来就没什么，你拿钱砸顶多也就能听个响——现在钱都存在卡里也砸不出多大动静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啊！”
　　“别糊弄我。”夏妈妈固执地说，“我了解小霖，他从来没有那样笑过。”
　　成忻神色复杂，指了指自己：“有没有可能……他会笑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比较好笑？”
　　夏妈妈沉默了。
　　成忻咬着嘴唇，憋得浑身难受。

　　这里是个笑点啊！怎么完全冷场了啊！
　　成忻一边哆嗦一边悲伤：自己这辈子可能是讲不好笑话了。

　　夏未霖在工作的间隙抬起头，发现成忻不在办公室，才想起一段时间之前成忻说有事下楼。
　　算算时间，成忻已经离开有二十分钟了。
　　夏未霖有些奇怪，起身走去成忻的桌边，从座机上查出上一个呼入的号码。是行政前台。
　　夏未霖拧起眉。怎么又是前台？难道是成忻的爸爸又来了？

　　夏未霖干脆拨通了电话。前台马上接听了，夏未霖直截了当地问：“成秘书呢？”
　　前台忙回答：“刚才有位女士来找成秘书，两个人好像去对面的咖啡厅了。”

　　是女士？

　　夏未霖应了声“知道了”，挂断电话。
　　对方显然不是成忻那位爹，但夏未霖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短短几秒后，夏未霖果断做出了翘班的决定，转身下楼。

　　咖啡杯的液面已经下降了一半。
　　夏妈妈抬起头，依旧用冷静又执拗的语气说话：“我不放心。”
　　成忻没有饮料，只能咕嘟咕嘟喝白水：“阿姨姐，说实话，我这种人在你们这儿人均忧郁破碎的婚恋市场里完全没有竞争力的，说不定都禁止入内呢。”
　　夏妈妈还是没有笑：“小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分辨不出坏人，所以我会帮他剔除危险因素。”

　　这回轮到成忻眼神变得迷惑起来。
　　难不成我弄错了？您儿子是小白花吧？不是我们夏总吧？

　　成忻忍不住说：“阿姨姐，你儿子是不是已经满18了？确切地说，已经18岁零一千四百多天了？不是8岁吧？”
　　成忻已经讽刺得很隐晦了，谁知话音刚落，就见夏妈妈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瞪过来。
　　成忻一卡壳，相当能屈能伸：“……那8岁零四五千天？”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是小霖跟你说的？”夏妈妈忽然激动起来，连连发问，“还是你胆敢查小霖？”

　　查什么啊？百度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啊！

　　成忻连忙安抚，同时关注着夏妈妈手里的咖啡杯：“慢点慢点阿姨姐！我就是一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先把咖啡放下，别一不小心泼出去……”

　　夏妈妈直直看着成忻，僵硬片刻，把咖啡杯挪回桌面，放下时可以看到她的手指在发抖。
　　成忻打量着她的神情。得了，经典的豪门女性角色，多少都要沾点精神问题。

　　成忻一瞬间想到很多种源于小说影视的解决方案。或是不卑不亢当场撕破脸，把矛盾转移给豪门自家人；或是一顿慷慨陈词，把对面说得茅塞顿开当场落泪；或是激化她的症状，等待她被送进疗养院。
　　但成忻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他看到的那段几分钟的视频中，夏妈妈仅仅占据了十秒的戏份，她可以牢牢绑在恶婆婆反派位上，任凭读者和观众批判厌弃。
　　但她现在就坐在成忻面前。她举止优雅、言谈得体，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她或许有悲伤的过往，会在某些时刻侵占她的理智，控制她的行为。
　　成忻只能看着她，就像现实中面对精神病患者的普通人一样，毫无头绪，不知所措。

　　原来我面对的不是符号和标签，而是一个人。
　　原来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了。

　　“你怎么来了？”
　　成忻抬起头，看见夏未霖快步来到桌边，神情难得显出几分慌乱。

　　夏妈妈听到这个声音，像是枯萎的花枝吸饱了水分，一下子活过来，明亮的眼睛看过去，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小霖。”

　　夏未霖看了成忻一眼，俯身去扶夏妈妈，小声对她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先回去。”
　　夏妈妈起身，抓着夏未霖的手臂：“小霖，你跟妈妈说实话。你跟他真的只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别的？”
　　“没有。”夏未霖垂着眼，“我让徐屹送你回家。”
　　夏妈妈顺从地迈开步子，嘴里还念叨：“你一定要听话……”

　　“成忻，”夏未霖回过头，低垂的眼睫看不出情绪，“你先回公司。”
　　成忻应了声“好”，目送夏未霖扶着夏妈妈走出咖啡厅，身影消失在公司写字楼之后。

　　惆怅劲一过，成忻忽而清醒，抓起桌上的小票快速浏览。
　　——还好还好，已经结过账了。
　　成忻松口气，接着看到旁边还有块烫手山芋。

　　银行卡让夏妈妈忘在这了！

　　成忻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他又不能把一千万随处乱丢，伸出颤抖的手捧起卡片。
　　虽然不能收，但是在兜里揣一会儿总可以吧？

　　成忻回到办公室后又等了半天，夏未霖才再次现身，神色有些复杂。
　　“夏总，”成忻先一步起身打招呼，“这是……令堂落在这的东西……”
　　成忻从口袋里拿出银行卡，艰难地伸直手臂递出去。

　　夏未霖看了一眼那张卡，想明白了母亲突然找上成忻的原因，伸手接过——稍微用力才抽过来。

　　夏未霖凝视着卡片，又抬头看向一脸苦相的成忻：“她……跟你说的话，你别在意。”
　　“没事的夏总。”成忻立刻扬起好员工笑脸，“反正咱们也只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令堂真的不必……送此大礼。”
　　夏未霖还想说什么，成忻已经转头坐下了：“上班上班——一会儿不见，邮箱又膨胀了。”

　　他还真就勤勤恳恳看起电脑来。夏未霖只好闭了嘴，沉默地走回办公桌。

　　成忻偷瞥一眼开始工作的夏未霖，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一场咖啡厅悟道带来了点连锁反应，具体表现为——

　　他不小心考虑了一下自己跟夏未霖的可能性。

　　醒醒啊成忻！笑点太低的人跟霸道总裁是不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