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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夕露沾我衣 ...


  •   “也许如此,我也能减轻对鸣姝之愧。”她无法做到驳斥莲的请求,也无法置苍和芪师父的遗言于不顾,那是上百条人命,一个死物就能换,她不忍不换。
      这把火,是她作为朋友能为鸣姝做的事。可是她还是算背弃了她。
      若日后鸣姝责怪,需要她付出代价,她也认。

      “没有什么数字密码。底部一小口则是锁孔。”她把盒子倒过来:“钥匙在明月布坊,我梳妆屉倒数第二格,一支飞鸟银簪,则为钥匙。”
      “原来正反我便搞错了,算术都是迷惑人的。”莲忍不住夸赞:“很精妙的设计。”
      时舒卷摇头:“小计罢了。”
      莲:“多谢。”
      时舒卷:“不必言谢,原本,就是我该谢你的救命之恩。”

      莲没待多久就要离去,“营中有事,我得先走了。”
      时舒卷小跑着把一纸袋藤萝饼递给她,笑得乖巧:“等你回来哦。”

      既做了选择,时舒卷也不会因此为难自己。
      同样,她也会在云竹坳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学习。
      当然苍也没给她惰懒的机会,每天卯时不到就会敲她的门。
      早晨,先是练剑,后是观日,然后是背诵。

      练剑她着实感觉只有锻炼身体之效,她这身体基础差,一招一式学得极慢。
      观日然后吹笛,这也是芪采药回来之时,他的耳朵也是受到极大的骚扰,但是他总是笑脸相迎,时间久了才忍不住端着羊奶求她:“好舒舒,今日练得差不多了,可停下了。”

      唯有背诵,她极快,甚至能举一反三。
      于是苍不仅教了她星辰卷谱,以看天象天势,以下五行八卦,更让她在繁楼自行吃透武侯兵法等一干书籍。
      他说零陵门下,除了开派师祖,唯有他师父是集大成者,而他师父只有三个亲传弟子。
      芪学医学萧,通鸟兽,识万物,加之愚泽族治愈天赋强,他作为血脉纯正者,学医更是一年抵过他人十年。
      莲学武学琴,武学天赋高,做事细致全面,有统帅领导之才能,极擅长双剑。
      苍学卦学笛,知天文晓地理,甚至改进了门派的剑法,自有太极、两仪、四象于剑,浑然天成。最出色的是卜卦问天,此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了他的师父。

      而武侯兵法晦涩难懂,他们三人都只学了一点便弃了。
      可是这却偏偏正中时舒卷下怀,晦涩难懂不过是因为……它是文言文。
      “感觉虽是兵书,但是和星辰卷谱很像,就像是星辰卷谱的第二卷。”她这样跟苍讨论。
      “坤元蕃草木,天象粲星辰,兵法与天象时势,本就相通。”苍一一为她解释更深奥的五行。
      时舒卷挠挠头,指了旁边那一堆杂书杂学:“比起兵法,我更喜欢鼓捣那些东西。我感觉你说起这些,眼睛都在发亮。这样,我给你把武侯兵书翻译出来,你细细研读以后再教我些易懂的吧。”

      于是,繁楼下,春日迟迟,杏花满头。
      玄衣男子风姿特秀,龙潜深渊,执笔乾坤,一手字行云流水。
      一旁的绯色少女捧着书走来走去,翻译得极快,皓齿含贝,才情了了。

      “我翻译得是不是太快了。”她停下念叨。
      苍摇头,但是眼中闪过惊艳:“你在诗书上,天赋实在不错。你按你的节奏,我跟得上。”
      说罢继续把她的翻译誊抄在案。

      时舒卷心想,哪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她博士阶段,研究的就是文言,所以看文言书籍,就像看白话文一样,没什么区别。
      翻译完了武侯兵书她也不爱继续练剑,偷偷捧着研木匠的书,央求芪和她一起造躺椅。

      “书上说了,这个角度的躺椅,这里还有机关。天呐,我都不敢想,这样晒太阳会有多舒服。”她兴致勃勃。
      芪举起斧头,含笑点头:“那我们去砍树。”
      机关术不愧是零陵门的入门术,她学得还很辛苦,平日不是砸到自己,就是把自己衣裙弄得脏乱不堪,可是芪已经炉火纯青,没几下就能安装好。

      “暖床斜卧日曛腰,一觉闲眠百病销。舒有了这个躺椅,多睡觉,日后定然平安健康。”芪本身就眉如新月目似星,就算拿起锤子斧头,也自有风云流淌的翩翩气度。

      “嗯。这里还可以造一把。到时候整个可以锤肩膀的。习武累了,大家都可以休息。”她擦着汗,高兴地来回转。
      转身看着芪的样子,不由叹:“我这汗湿发乱的,你倒还是天然风流的美少年。”

      “树刻之味,其美无涯。通夕之味,殆非可比。”被夸的少年目光一点闪躲,反而就这样迎了过去,盯着她看。

      她一时反而有些无措,这是说晒太阳睡觉会很快乐,还是在说,她也很美?
      她伸手至他的脸颊,手动帮他关上了一双含情的蓝眸:“年纪不大,话倒学得好听。”
      感受到她的触碰,芪只觉得很兴奋,闭眼感受片刻后,抬起手正要动作。
      却见时舒卷又惊喜地捏着他的脸揉来揉去:“芪你怎么保养的,这可不仅是吹弹可破可以形容的了,你可得给我也配点合适的护肤品啊,我还是很在意保持美貌的。”
      芪有些失望此刻氛围的突变,但是还是很温柔地回应她:“好。我给姐姐配。”

      他忽然站了起来,靠近她。
      时舒卷因为身高差异,下意识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之上,而芪伸手揽住她的后背:“舒小心。”
      说着忽然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芪好好给舒看看,到时候,是多加些白芷好,还是桃仁好……”

      他的蓝眸就这样扫过她的脸颊,一寸寸挪移。
      时舒卷心有些跳得悬起来,一把打掉他的手,推开他往后躲:“小屁孩,瞎弄什么。”

      于是这日子大概也过得还算充实,除了学得麻烦,没什么特别的烦恼。
      若说最特别的,就是那只鹤,本养在繁楼附近的山麓,苍作为它的主人,给它取名“不群”,也把这鹤养得娇生惯养,见她就追着要咬,可把她吓的。
      第一次见面时还让她骑,后面却总是看不惯她的感觉。
      她常常被这只大大的鹤吓得满林子里乱跑。林子里机关术也不少,反而把她练得那叫一个敏捷。

      本来想摆烂的,奈何师父日日监督,芪这个同门也是作为榜样,优秀得很,还有只鹤威胁,她有时也学着有劲儿。
      她同时也发现了,很多你认为别人很强的东西,往往真的就是别人很努力。
      就像芪和苍,天赋又强还努力,超强的自律。
      除了爱看书和学算卦,她对什么笛子啊学剑啊往往坚持不了,有时候就是苍拎鸡崽儿一样拎着困倦的她起来学。
      “你不困嘛。”她边裹紧自己的睡衣边吐槽,还打了个哈欠:“我不想扎马步了,也不想练剑了,我昨天学阵法,反而足足把自己困了一晚上!现在我是站着都能睡着!”
      她也学会了仗着苍终究对她心软,实在不行时就干脆耍赖,抱着一棵树,蹲坐在地上:“抗议!劳逸结合!“
      可是苍在对她的教管上,始终保持严师的模样:“既学,便要学好。你若是差劲,今后可别说是我的徒弟。”
      “我不说!我闭紧我的嘴还不行嘛!”她死活不肯走。
      于是苍吹了哨,把不群叫了出来。
      这么大只鹤,那嘴那么长,追着她,把她吓都吓清醒了,拔腿就跑。
      于是换她追着苍:“我来了!喂喂喂,师父!我来了还不行嘛!”

      没多久,莲的飞鸽传书也进来了,上面说,一切办妥。
      她也只能对着夜晚的星空许愿,鸣姝在宫中一切都好。
      她的卜算能力还很弱,只算出鸣姝不会有性命之忧,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有时候她也会想念明月布坊,尤其是虞娘还有岁岁。于是她让苍想办法莲递了一些绣品,拜托她送给虞娘。
      她的刺绣,虽说一般,但胜在新奇。虞娘熟悉她的针脚,一眼就能认出。
      由暗武卫的人给虞娘,虞娘既不用继续悲伤她的死去,也可安心继续经营布坊。

      芪似乎很黏她,他说,总觉得有她在,就像有家。可他总会刻意眼神躲避项链。
      时舒卷想,约莫他真把她当成亲姐姐了,躲避项链,似乎是不敢直面当年禺泽族天灾下的悲惨结局。

      她的机关术学得慢,远不及她的厨艺。繁楼有太多食谱,她隔个一两天就厨兴大发,做一桌子好吃的。还学会了酿酒。
      当然,这离不开芪这个做菜废,以及苍这个效率狂。
      芪实在只会做粥,她嘴巴又馋,不可能常常只喝粥。而苍似乎在找食材这方面无所不能,精准得很。
      芪实在又很会打下手,还总爱洗碗。
      所以做饭,对她来说,简直是享受。

      她有时候看着苍和芪在院中忙碌的身影,也会有阴暗的心思。
      三个人一起过,多好啊。日子就这样过,怎么不滋润呢?
      最重要的是——
      “我变成了我更爱的自己。所以谢谢你们。”
      今天是芪的生日,她做了小蛋糕,对芪这样说道。
      烟火璀璨,星光作伴,烛火摇曳随着芪许愿而灭,她总觉得,此刻晚风轻拂,山景也为情,这是她的灵魂也在被滋养。
      “原来……你们让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和能量真的很神奇。有些人相处了很多年,最后却是彼此深切的消耗。有些人明明没认识多久,却一早就觉得,在逐渐被深刻滋养。”

      芪问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她喝得有些醉,朱颜酡些,还在闭着眼笑:“其实我是孤儿,所以没有生日。只要快乐,我觉得日日都是我是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她还是摇摇晃晃地又哼歌。

      她又忽然上手捧着芪的脸颊:“所以啊,你很幸运了。你知道你的族人是谁,知道父母是谁,可我不知道。”她拍了拍他Q弹的脸,像亲小朋友一样大大啵唧了一口:“所以,把你心底那股子忧愁都散掉吧,芪。”

      还亲出了大大的声音。芪楞了一下就想要反攻。

      一旁的苍丢掉酒瓶,没在意芪,只把她拉了过来,满脸黑线,带着骇人的寒意:“你是不是喝醉了就谁都亲。”
      她怀里的少女回答不了他,她酒量实在太差,说完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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