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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兰泽误芳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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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些话,也是希望自己如果猜对了,芪和苍也能减少甚至消灭对她的一些男女心思。
直到后日下午她难得醒得很早,她才觉得,有些话,她还好没说得很自恋,不然,脸会很疼。
“苍,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去试探舒,长公主给她的信物在哪里啊?真的要五年之后再慢慢去找吗?这登基的新皇明显算不上善茬……可我们该如何向舒开口呢?”
“苍,你说话啊。这样瞒着,既完成不了任务,又觉得对舒也……”
苍的声音也有些无奈:“那晚我本来是想用拜师来交换的,可是那晚我……一下就答应了,没来得及说出口。”
听到这些话,她的心陡然凉了一截。
可是随即苦笑释然。
是了,不然别人凭什么救你还要传授你宝贵的知识。
她欠莲的命,她本不知如何报答。芪和苍对她收留之情谊,她也只能通过日常吃穿细微小事回报回应一二。
她拜师时自以为上天眷顾,许下绝不背离的诺言。
可是原来,这份情谊,也不那么纯粹。
若非那晚她吻了苍,苍应该是要跟她讲信物的事情的。终究是她不小心打破了他的计划。
她很乐意帮他们完成什么任务。
可是,鸣姝也是她的朋友。
她心中忽然挣扎,有些难受。但很快平静了。
却听他们继续道——
“苍,你对舒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不然以你之性情,早就把要求提出来了。”
那边沉吟片刻,又倨傲道:“只是意外。我岂会看上她。”
门吱呀被推开。
俨然是刚醒的女子,青衣墨发,清素若九秋之菊。
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无视了他们二人脸上难掩的错愕。
“想来我身子真是快好了,都能被饿醒了。”说罢询问他们:“你们应该也没吃过吧,我多做些炒饭,保管是你们不曾尝过的新味道。”
芪有些欲言又止:“舒……”他有些心虚,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
“吃饭的时候慢慢聊吧。信物应该是指那块玉,可是那是鸣姝拜托我保管的。你们要有足够的理由,否则即便我身死魂消,也不会给你们。”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想理由。因为我的饭很快就能好。”
一锅热气腾腾的扬州炒饭很快就做好了。
可是做饭的人此刻却摇摇晃晃,身形不稳,手抚着太阳穴,弱弱仙姿随风倒。
隔得近的芪连忙接住了她。
她顺势倒在芪的怀中,直直晕倒。
芪打横抱把她带回了房间。
“没事。我应该就是低血糖犯了,继续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一定要吧饭吃了。”她推开芪要给她把脉的手,用被子笼罩好自己,欲睡去的模样。
“对不起姐姐。你好好休息。”芪有些懊恼,但还是听话地带好了门,让她睡觉。
待芪小心翼翼出了房间,时舒卷睁开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这样做了。
她的确有些气血不足,也有浅浅的困意,但不至于真会晕倒,她完全是站得住的。
可是还是顺势倒了下去。她对自己也很好,看准了时机,选择倒在温暖的怀抱里,而非地上。
也许她终究还是选择逃避了接下来的对话。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她前两日好像对芪和苍也产生了依赖,总觉得他们会对自己好。
其实人和人之间,没有那么无缘无故又纯粹的好的。
她心里有些卑劣地想,她这样装晕,也许会换来芪和苍的一点愧疚,这样他们也许对她,就不会残忍,会一直好一点。
她不知道的是,一旁窗边,苍看见了她的睁眼。
次日一早醒来,她恍惚着要思考昨日的事。却见床边摆放了一个大大的发着光的盲盒。
她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这些岁月,偶也在想,自己是因为这个盲盒来的吧,可是好像一切都没有提示了。
这次久违的光到来。
她目不转睛,伸出手,片刻停留后还是打开了它——
是一个项链。
宝石蓝的光泽,里面好像仍有乾坤,像古希腊海神掌管的海域都在里面波涛汹涌,随时会临来神的睥睨。
这次竟然不是什么文字,是实物?
她把项链取出来,盒子也自然消失。
唯有这美丽的古老项链昭示着刚刚的光亮着实发生过。
她仔细端详了很久,最后选择了把她戴在脖子上。
上天让她来到这里,她也算走出了失恋,重建了新生活。于是接下来呢,她不知道自己还会经历怎样的未来,但她选择接受命运赐下的所有。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项链代表的含义竟然如此的狗血。
芪也是又受伤又错愕,慢慢地他强迫自己欢喜:“我们是亲姐弟。我还有亲人在世上,我感到高兴。”
只是出来剁个肉,准备做肉沫鸡蛋羹的时舒卷终究还是松了刀,可劲儿摇头:“不。芪。我是孤儿然后被领养的没错。但是我绝不是出自你们禺泽族。”
“我不好说我是来自哪里。但是,这项链,我刚刚说生来就有的意思是,可能是我小时候捡的,我没印象啊。”
“还有,你看我的头发,我的眼睛,和你并不一样。”
芪摇头,掩饰不住自己的失落和苦涩:“舒,我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
他这话仿佛又是在提醒自己,他重复着喃喃:“我和舒,有血缘关系。”
“我父王早年爱上了一位中原女子,并以族中至宝海泽项链为定情之礼。那女子还为我父王生下了一位女孩儿,并没有我禺泽族一贯的蓝眸蓝发,而是随她母亲的中原美丽。”
“只是我父王贵为一族之王,为了我禺泽族本就渐微血脉的延续和昌盛,被族中长老要求与我母亲联姻。”
“记载上,那中原女子为了不难为我父王,自己逃离了流波山。而后我父王找了她整整两年,却只找到了被夔牛兽杀死的尸体。孩子却不知所踪。”
“想必你也听说过,夔牛兽乃是我禺泽族千百年的仇家,总是骚扰我族。”
舒:“我以为禺泽族的一切都只是传说。”她从前听虞娘她们聊过,她也只是当哪个书生编的故事听。
芪有些倔强和不满:“我就是我禺泽族还存于世,最好的证明。”
“当年我父王为给那名中原女子报仇,暗暗用尽天材地宝做了海泽奇阵。在与我母亲联姻生下我定为继承人后,他就选择了与夔牛兽同归于尽。”
芪苦笑:“千百年的互相敌对,终于被我父亲一朝化解,可我不仅永远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
“我从不知道,我的母亲自小是仰慕我父王的,于是她心甘情愿地联姻,后也心甘情愿地殉情。”
“没有了仇家,禺泽族该是要走向和谐强大的。族中长老也尽力地养育我,辅佐我。可是我八岁那年,流波山却倒了。”
芪的眼中流露出痛恨,有泪光在闪:“这就是天灾。山倒人灭,山毁族消。只留我一个人,在所有人用生命作为庇护的代价下,活了下来。”
“后来遇见了师父,我也算又有了家。”
时舒卷上前轻轻抱住了他,有些心疼这小少年:“难怪总觉得你乖乖的,但又不那么开心。”
她拍了拍他的背,很温柔很温柔:“芪。你的存在就是你族群生机的象征。命运要摧毁你的心性,也给予了你新的机会,于是你也没有被它打倒,你成长得灿烂又美好,就像春风拂面一样温润动人。”
“你还救了我,我的生命也因为你有了更多的色彩。”
“你的蓝眸很美很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少年郎。”
他看着她,长长的睫羽上翘,目光专注,任由那滴泪流下:“真的吗。”
在她面前,他暴露出了他心底的脆弱,隐隐含着哀求。
时舒卷认真地看着芪:“当然。”她伸手擦掉他的眼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项链……但我的确不是你的亲姐姐,但是我对你的认同和喜爱,不会少。”
可是这个就是他们禺泽族的海泽项链,他真的不会看错。
而且舒的眉眼气质,根本不像是一般人……他不敢把和脑海画像中的父王相比较。
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好。舒就是舒。不是什么亲姐姐。”他又露出浅浅的笑。
“嗯!洗手坐好,一会儿好好尝尝我做的鸡蛋羹。”她在哄他。
芪也是乖乖听话。
而苍拎着打好的野兔回来时,看见的就是二人其乐融融地谈论中午吃什么菜。
时舒卷很大方地配合:“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爆炒啦。”
她甚至起身主动接过野兔:“爆炒兔子这道菜,就交给我。”
苍惊讶她的反应如此自然,他本来都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
她也毫不留情地揭穿,给了他肩膀一拳:“昨日说的话,同样有效。不如吃了以后,你好好同我讲讲理由啊。”
换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落落大方,嘴角还勾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