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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芳心尘外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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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舒卷真的很没良心。回了房间脑袋里正乱转,可是她还是沾床就睡。
她睡前迷糊地想。
芪生病怎么办。
还有,这药效真是名不虚传,她真的好困,怎么办。
于是第二日她醒来又崩溃了。
她是不是该用成年人的眼光也去正式芪。毕竟这个时代,他这个年纪,也算可以恋爱那种了,之前在侍郎府,听说李慕阳十来岁就有了第一个通房。
所以芪这个年纪,刚好生病了,然后一时有点那方面的冲动很正常。
她应该拿出做大姐姐的包容来。
她不由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她非礼了芪的师兄一口,这也算芪替他师兄报仇了。
罢了。就当没发生过。
于是她照常去端那晚粳米红枣粥,嗯还有两个煎蛋。
芪背对着她一直忙着晒药材,不曾和她说话。
时舒卷端着粥走过去,很自然地打招呼:“早上好啊,芪。”
很显然这小少年很不自在:“嗯。”
时舒卷也不走进,语调仿佛在聊家常:“昨晚你生病了,姐姐不会和你计较,就当是小事一桩,过了,就过了。男孩子大了,会有很多正常的生理现象。你医术斐然,自然也不会不懂。”
“姐姐希望,你拥有你的意志和主观,今后用你的感情去判断你的身体。”
“姐姐还希望,芪今后会顺遂喜乐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不是要你多茁壮,多强大。而是你能永远带着灿烂的眸,然后浅浅的笑,把自己热爱的医学做到极致,一直快快乐乐的。”
芪依旧背对着她。
时舒卷全当她在害羞,自顾就坐在小竹凳上,一双筷子灵活地用煎蛋下粥吃饭。
此处只余她小声干饭的声音。
良久,芪一声闷闷的:“好。”
时舒卷心满意足地刨完最后一口粥,收拾衣物准备一会儿的药浴了。
今天的汤池里,多了好几种玫瑰的花瓣,要好闻很多。
“天文和星象有什么区别吗。”她问苍。
“我零陵门的观星象,是能通过星象看天下大事或一人生死福祸,最重要的,是要定卦。”苍接下时舒卷泡的下午茶,正襟危坐。
“那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学卦啊?”她是真好奇啊。
“等你把身体养好吧。后山尽头,有一繁楼,到时候你便随我去那里观星。”
时舒卷顺从地点头,又好奇道:“你有卜过我的卦吗?是好是坏,福祸在何夕?”
苍:“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就是你算过了?不太好吗?”
苍:“总之你别管。”
时舒卷也开始犟:“我今天偏要知道。”说罢一把夺过他的茶杯:“你若是不说,我就……”
“你就怎样?你能怎样?”苍好整以暇打趣看着她。
她有些气,但无可奈何,咬牙切齿道:“师父气度大,自然不会和小女子一般计较。”
然后瞬间变脸去扯他衣袖:“帅气智慧又对徒弟百依百顺的师父啊,不如就告诉告诉我,我的命运如何吧!”
明显的神棍模样,手舞足蹈的。
苍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出门左转,以后别说是我的弟子。”
“那可不行。”时舒卷立刻接话,扯着他的袖子摇来晃去:“不行不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吧~”
待她做了这些,苍也颇为受用的样子,可就是不告诉她:“天机不可泄露。”
她猛地一松袖,直接扯他衣领,装作很凶的样子:“你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可……”
她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这一用力,苍又不设防,此刻她拽着他的领口顺带也把他的上身倾了过来。
他们此刻隔得太近。
就像那夜一样。
她顿时有点不自在,松开了他:“嗯,不好意思。”
说罢还又把茶杯递了回去:“您请用。我去看看我的汤好了没。”
她搅着锅,忽然意识到,她刚刚,似乎在对苍撒娇。
还有,她对苍和芪,未免有些亲密了。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亲密。
这样似乎并不太好。
芪似乎也调整好了状态,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关心她:“舒,你怎么了。”他指了指快溢出汤的锅。
时舒卷连忙调整火候,实话实话说:“我只是在想,男女之间相处的那个度。我这次,好像做的并不好。”
芪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姐姐是回忆起那天我们的事了吗。”他压住嘴角的笑,淡淡道:“你不是说过去了吗?”
“听说姐姐很爱读书,而且很有才华。但是我从前听师父讲,书读多了容易迂腐。”
“舒,书可以读很多。但是做人,畅快才是真。”
时舒卷抿了抿唇,也不好对芪讲和苍的事,只得道:“好。”
她已经尽可能不迂腐了啊。但是很畅快,似乎她是做不到的。
雪莲银耳汤是刚刚好的火候,小猪盖被色香味俱全,最后一盘鱼香肉丝点睛之笔。
“吃了小猪盖被,晚上不会踢被子哦。”
她分别给二人夹菜。
芪淡淡地笑,蓝眸目不转睛:“谢谢舒。”
苍冷哼:“幼稚。”
时舒卷习以为常 ,聊起天:“从前我还小时,总在想,我会喜欢一个怎样的人。”
二人忽然悄悄竖起耳朵听。
时舒卷:“你们猜,我那时候怎么想的。”
芪:“大约佳人爱才子,美女爱英雄。舒又有才华又有容貌,自然也会想遇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而每个女子在不同年龄,都会对感情有不同的追求,身体的特征也会影响女子的判断,所以我很好奇,舒在身心环境的影响下,现在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时舒卷转头问苍:“你猜呢。”
苍嘴巴一贱:“你当初眼睛估计是瞎的,看上了李家那二傻子,哦,还有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侍从。”他补刀:“估计现在也一如既往的肤浅。”
她笑出声:“才没有。”
“嫁给李慕阳,只是为了生存,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算是他的教书女先生。”
“至于那个侍从,我明明处理过他的事,可是如今连名字都忘了。于我而言,不过只是匆匆过客。”
她忽然顿了顿,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哀伤,而后又释然:“我大约也是爱过一个人的,爱到悄无声息失去了最好的自我。”
“后来,也是现在。我想我大约会是个水仙。”
芪疑惑:“什么是水仙?”
“就是,我爱我自己。”
“你问我现在爱谁。那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啊,爱从前的自己,也爱现在的自己,以及未来未知的自己。我全身心地懂我知我爱我,我愿用一生探寻我,明白天地蜉蝣,日月如梭,而我永远安稳守护自己的心脏。”
“从头到尾,从生到死,从摇篮到坟墓,我永远不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与她永远相依偎。”
苍:“爱自己……这很好,我也算是受教了。只是,真正的生活是在撕裂内部出现的,你要好好生活,就会无数次撕裂自己。你可以爱自己,但对爱情的态度,完全可以是他人,不必因为从前……”
“不。”她打断他:“我会爱山川河流,朋友知己,乃至可能会有感情深厚如亲人的挚友,可是我不会用对爱情的态度去爱其他人。我只缓缓地、认真地爱我自己。”
她的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喙。
芪和苍感受到了她的肯定,皆不说话。
苍看着她饭后独自喂小鸡的背影,放下筷子,对着芪说:“你去告诉她,她今天问我从前算她算出了什么。我现在说,卦象说,我的命途与她紧紧相连,于是我无法继续卜卦。”
芪沉默了小会儿,夺过他的碗:“我不说。我洗碗了。”
芪明白,苍对她,也有些不一样。于是他一瞬没伪装好自己,只闷头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