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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闲戏有千金 ...

  •   后续就是,官府抓了人,侍郎府也按家规处置了二人。
      而明月布坊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经过了这件事,时舒卷忽然在想“色相”这样一种东西。
      美丽的皮囊诚然谁都喜欢。金庸还在作品里说,越美的女人越会骗人。
      那么,她也还可以说,越帅的男人也越会唬人呢。

      也许,并不是越美丽真的就越会骗人。而是美丽带来的附加效果,会使原本不那么让人相信的话,却因为美丽,让人觉得,嗯,她这么美,我那么喜欢,她肯定不会说假话。
      说白了都是自己脑子在加工。因为美丽而加工。
      所以说,世界上人人都可以提倡人人平等,可是很多时候,生来就不是那么平等。
      美丽的事物,原本就是更让人心神荡漾。

      虞娘端着一盘饺子打断了她的思绪:“不是你说,一定要早食吗?还在这儿冥想什么呢?”
      时舒卷就这样坐着搂着虞娘的腰,撒娇:“有虞娘最好了。”
      虞娘摸了摸时舒卷的脑袋,宠溺道:“知道就好。”
      “对了。你让我查的五德借贷的事情,查出来了,消息我给你放桌上了。”

      时舒卷点头称好,吃完饺子去桌上看那些票据消息。
      虞娘解释:“这就是黑虎帮的羊羔息。”
      时舒卷觉得这个词很耳熟,仿佛元朝也有个这么个东西。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坑人都坑出巧合了。
      二十两能变成五十两,果然是利率达到倍称之息,像五德这种民间借贷,复利计息问题更是严重。
      时舒卷本身没想管这种事情,只是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想自己虽然解决掉了五德和八雅。可是又有些怕自己处理得不够恰当。
      他们的确不是好人,可是这样放任他们被打压,她也不是特别舒服。
      因为他们讹人源头是因为孝。

      五德的行为是没有道德,但是他是因为为母治病才找上了黑虎帮。
      黑虎帮管理了一部分的漕运,也在私自开设借贷,像五德这种官宦人家的侍从,黑虎帮更是很乐意借款出去。
      若是这些侍从有本事,得了贵人赏识,自然还得起高额的利息。若是没有本事,在黑虎帮的逼迫之下,这些是侍从的门道总也比平民百姓多的多。
      这不五德连明月布坊都想到了?

      这种高利贷就像滚雪球,越陡峭的山坡,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快,在粉身碎骨之前,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
      时舒卷曾经学过的历史告诉她,像这种高利贷存在,也证明了平民始终无力逃脱封建体系下的经济困境。

      她现在只是从高门丫鬟成了有点钱的商人而已,在这个封建体系下,她没有什么话语权。但她,心里实在有些看不惯这样的行为。
      于是她忍不住做了些事。

      一月过后,一戏曲《感天动地窦娥冤》响动京城。
      大街小巷都在热烈地讨论由著名花旦小桃红主演的《窦娥冤》。
      “听说编窦娥冤的是明月布坊的掌柜!”
      “难怪文词那么好,原来是明月西施写的!六月飞雪那里真是哭死我了!”
      “是啊。这世上若所有冤屈都能三夫人降三尺雪来评判就好了。这三法司断案好不好的,就不会被诟病这么久了。要我说啊,不如让暗武卫接管三法司,这样像窦娥这样冤案不知道要少多少!”
      “本少爷最爱的就是小桃红,她那冤屈样儿,可把本少爷心疼坏了!”

      虞娘正整理着库房:“这小桃红同款都卖完了,原丝是一点没有了,还得往其他地方购啊。你说你,整这么一出,还要往千金酒楼卖,这可咋整。”
      时舒卷:“没事,卖衣裙不是我的关键。”
      虞娘:“可千金酒楼那边戏台子都又搭好了,多少人要穿小桃红同款去看小桃红演戏呢!你到底目的在哪儿啊?”
      时舒卷笑:“听说最近长公主流连千金酒楼的桑葚酒。”
      虞娘:“你把这事儿捅长公主面前是为什么?”

      时舒卷:“记得窦娥的父亲是为什么要把窦娥送去当童养媳吗?”
      虞娘恍然大悟。
      窦娥的父亲向人借银子二十两,一年之后需还四十两,因为无力偿还才把窦娥送去当童养媳,这在戏曲里也被时舒卷称为大魔王斡脱钱,总是放高利贷。
      到时候时舒卷决定亲自去千金酒楼看戏,在这“血溅百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情节后,佯问窦娥之冤的起源。
      千金酒楼不少文人墨客都不是等闲,她稍一引导,定能把高利贷的事情也分析成重要原因。
      她这时候只需装醉,请求各位达官贵人遏止现在民间高额放贷的行为。
      到时候酒楼本就混乱,那些文人墨客又素来高昂,定能引起长公主一行人的注意。
      若是陪同长公主喝酒的人中还有大人物,那影响力就更好了。
      她查过,黑虎帮不过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漕运,背后没有什么高官,只要因为此时有的查,就算黑虎帮根基深,但起码不短的时间内,放贷会收敛很多很多。

      事情后来也确如时舒卷所想。
      只是出了一点小偏差。
      嗯。长公主的确来了,还跟来了一位大人物。
      就是这大人物也不傻。她又是编剧又是这样故意找人引导加自己引导的,很难不惹人注意。
      于是,千金酒楼内,雕梁画栋,金屋玉刻,她被请了上楼。
      包厢的门打开,时舒卷又惊又忧。

      惊的是怀仪长公主的面容,分明就是……鸣姝。
      她不是没有猜过鸣姝的身份,只是没想到是长公主。
      忧的是,她旁边那位威严贵气,上来就道:“你这一出两出的戏,孤看着很烦,你意欲何为呢?”

      看样子是怀仪长公主的胞弟,太子殿下尉迟敬无疑了。
      时舒卷轻轻行了礼,开门见山:“民女没有什么意图。只是想让受黑虎帮危害反人少一些,仅此而已。”
      太子的眼神有些探究,不动声色,又道:“还有别的吗?”
      底下的女子似是认真思考的模样,一会儿便道:“民女是个商人,名利双收,哪怕有些得罪黑虎帮,想来也只会利大于弊。”

      太子沉吟:“可孤……”
      鸣姝这时才道:“弟弟早前不是很喜欢我书房那副画吗,沉舟侧畔千帆过。正是这位姑娘的墨宝。”弟弟素来不喜欢有些心思心计的女子,她再不说话,怕是弟弟要处罚时姑娘了。

      太子明显吃惊,开始认真打量时舒卷。
      碧色飞鸟的长裙,偏生被她穿出了湖水蓝涟漪过的亭亭玉立,雅淡有天然之态。
      太子:“赐座。”

      时舒卷明显是不能拒绝的,倒也从容地坐下。
      只是这太子不怎么说话。
      好在鸣姝明了这样的氛围:“说过我们会在京城再见的,而今果然见到了。”
      时舒卷:“是,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场合。那日亭内相识,我还郁结于心,而今,我仿佛没有了那样的困惑。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能带走不好的,还能迎来再相逢。”
      鸣姝:“可不是!其实听菖蒲描述明月西施的传闻,我就感觉,是你。”

      太子:“你也不怕交浅言深。”
      时舒卷察觉到太子的目光:“重逢已经是不知来日的惊喜,有什么话,想说便说了,若是太子殿下觉得民女不该如此,但请恕罪。”
      太子一时哽住,下意识想罚人,又闻鸣姝笑着说喜欢这个商女这样说话,于是又哽住了。
      鸣姝又是说要亲自去看明月布坊的布料和款式。
      太子脑中又闪过那句沉舟侧畔,于是最后:“你既也有几分才华,不如后日来九骓书局一同行令投壶罢。”

      这话听着想邀请,实则就是命令。
      时舒卷只得:“是。”
      她也不会胡乱在这种时代忤逆高位者的话。她并不嫌命长。

      鸣姝拉了她的手:“后日我也会去,你要是不喜欢,只管吃喝。你若有兴趣,也只管行令。有我在,不会让你在底气上,矮任何人一头。”
      时舒卷其实觉得奇怪:“鸣姝,你贵为长公主,为什么偏偏愿意对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没几次的人,总是施于援手甚至信任呢?”她笑:“我不觉得你是闲得没事做。”

      鸣姝看着远处,认真思索后,道:“也许是,你偶尔说些话,总是能戳中我。”
      “比如你刚刚在弟弟面前,都能说吃,‘想说便做说了’这种话。而且毫不违和。”
      “舒舒,你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人觉得,你永远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和逻辑,而且都能按坑排位,按心而活,就感觉,你一定会找到每一把你想解开的锁的钥匙,严丝合缝。”
      “这世上有太多人,即便有解锁的能力,解开的,都不一定是自己真正想解开的那把锁。”
      “可是你不一样,你能。”

      时舒卷轻声喃喃,有些恍惚:“我能吗?”
      鸣姝点头莞尔,看着她,坚定的语气:“你能。”
      我不会感觉错,你真的能。那种自洽的自由和不停思考的能力,太多人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哪怕我贵为长公主,我都会……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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