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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玩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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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赢再也没有出现。
谢云烛很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徐夫人在看到他额角的豁口时眼前一黑,心疼儿子的同时,也不忘恶毒地诅咒那个下手不知轻重的老男人。
很好,看来徐夫人也不喜欢那老匹夫。
红菱被他调到身边,此刻正动作轻柔地替他处理伤口。谢云烛一边安慰疲惫的徐夫人,一边忍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好不辛苦。
“你说衔月回来了?”
徐夫人一愣,表情有点不自然:“你父亲和他说什么了吗?”
谢云烛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只是问了些平常的问题。”
“母亲,他是谁?”
“也对,他在我膝下的时候你还小,不知道也正常。”徐夫人叹了口气:“衔月是我娘家姐姐的孩子,他父母去的早,没人愿意接手这个小拖油瓶,只好过继到我膝下抚养。”
“父亲不介意?”
“他敢!”徐夫人眼神一凛:“那个糟老头懂什么,本来就靠着我徐家才发迹,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
说罢她冷笑一声:“曾经万般不愿,哪怕那时候为娘已经有了你,如今倒是上赶着巴结。”
谢云烛不知道谢父谢母和楼衔月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当即沉默不语
“要我说,也是衔月这孩子争气,不然谢家走不到今天。”
到底是养在自己膝下多年,多多少少也生出了点感情。或许是自小寄人篱下的缘故,哪怕徐夫人付出了再多的关心和爱,楼衔月这孩子也早早懂得了察言观色,始终对她和其他人不冷不热。
偶尔徐夫人也会想,也许这就是命,和楼衔月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爹一样,他们都不讨喜,因此姐姐和孩子才不被家族接纳。
“这都是命。”
她摸着谢云烛的发丝:“衔月受过太过冷眼,能有自己的造化脱离谢家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娘的阿钰,你只要平平安安地就好。”
谢云烛无法回应这份沉重的期待,只能沉默着听徐夫人诉说对“谢钰”的爱意。
这份关心并不属于他谢三。
怕耽误谢云烛养伤,徐夫人不舍地拍了拍他的手:“如果你不想和衔月接触,你父亲那边,娘去替你说。”
“母亲,我愿意。”
谢云烛笑道:“怎么说表哥曾养在母亲膝下,也算是我半个长兄,况且我们之间没有过节,我不想母亲落下个兄弟不和的坏名声。”
谢云烛的体恤让徐夫人瞬间喜笑颜开,虽然心中仍不赞同,但既然儿子愿意,他们少年人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徐夫人,谢云烛才有功夫处理自己的事。
重明被他关在红菱临时从市场买来的竹编鸟笼里,谢云烛拿起桌上的芦苇杆,不轻不重地戳了戳重明的尾羽。
“嘿你这凡人,居然敢这么对我!”
“这不是会说话吗,叽叽喳喳鸟叫得让人心烦。”
谢云烛打开笼子,重明忙不迭从狭窄的空间里脱身,害怕再被谢云烛抓在手里,这次重明学聪明了,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怎么召唤巫赢?”
“我的小祖宗,我真不知道。”重明简直快要哭出来,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常规方法呢?”
“试过了,没用。”
谢云烛轻描淡写,指了指不远处供桌上的小香炉,重明顺着他的动作望去,不由得无语凝噎。
一副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画师画的肖像,无论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出一丝巫赢的影子,至于香炉,应当是街边小贩所售,最廉价的那款,还有线香……
重明绿着一张脸,他根本就不想说,表面上看着没有问题,实际上三根里有两根都被打湿了,根本点不燃。
“心意到了就行了,别挑挑拣拣。”
谢云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香炉比装着重明的鸟笼还贵,真是便宜了巫赢那个男人。
重明只能咽下苦涩,迟疑道:“要不咱们换把能点燃的香吧,我这里有点闲钱,可以先借给你。”
“那真是太好了!”谢云烛愉悦地拍手,直接忽略那个“借”字。
“三少爷,表少爷来了。”
红菱站在门外轻声问:“需要让他进来坐坐吗?”
“不必了,我马上过去。”
坑了重明一把,谢云烛心情正好,他想了想,略显粗.暴地把重明塞进鸟笼。
重明还没来得及反驳,人已经提着他出了门。身姿挺拔的青年站在院内,面露浅笑:“表弟。”
谢云烛也笑,他自来熟的拍了拍楼衔月的肩,把装着重明的笼子交到楼衔月的手上:“好表哥,这是我最喜欢的雀儿,你可要好好保管。”
重明简直要被谢云烛磨得没了脾气,他只能夹紧翅膀,假装自己真的是只普通的鸟雀,默默缩在笼子的角落。
“真的给我?”
楼衔月曲起手指,敲了敲笼子外的竹片:“确实很可爱。”
“难怪深得表弟喜爱。”
“想什么呢,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谢云烛不悦地摆摆手:“该不会表哥连我这点小爱好都容不下吧。”
“自然不会。”楼衔月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叫人挑不出错处:“走吧,表弟。”
没有如愿看到楼衔月吃瘪,谢云烛冷哼一声偏过头,忽然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
他挽起楼衔月的手臂,亲密宛若同胞兄弟:“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敢保证你绝对没去过。”
很快,他们来到洛城最大的教坊门前。
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对于这种事情他都轻车熟路。
“愣着干嘛,快进来啊。”
身段婀娜的美貌女娘见着熟客,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哎呦这不是谢三公子吗,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吧,怎么今日一来,还给姐妹们带了位俊俏郎君啊。”
谢云烛轻摇折扇:“别贫嘴,叫楼里最漂亮的姑娘把酒摆上,为我和这位郎君接风洗尘。”
女人笑得更欢:“您亲自到了,我们自然会奉上最好的表演,玉泉,还不快带两位公子去上厢房。”
“表哥,跟上啊。”
被几个相貌姣好的女郎围在中间,谢云烛朝身后的楼衔月勾了勾手。
楼衔月站在原地,半晌,他才恍若大梦初醒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都听阿钰的。”
冷不丁一句“阿钰”让谢云烛打了个激灵,他全当没听见,跟着名为玉泉的女侍上了三楼。
身后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只是谢云烛的错觉。
美貌的女侍替他们布菜斟酒,谢云烛拎着筷子草草吃了几口,又喝了口手边的酒,动作老练到让许多教坊常客都自愧不如。
“是菜不合胃口吗?”
他撑着头,一脸担忧:“不好吃我让人撤下去,表哥长居燕京,怕是吃不惯洛城的口味。”
“不,只是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楼衔月慢悠悠地喝了口清酒:“如果这就是阿钰所说的好地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行,嫌不够刺激是吧,待会叫几个姑娘上来你就老实了。
谢云烛从没干过这种荒唐事,最出格的不过是邀请几位漂亮的姑娘上来弹弹小曲儿,不过楼衔月不知道啊。
他笑着把筷子扔到地上:“表哥教训的是,忘了表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是我考虑不周。”
谢云烛偏头和丫鬟说了些什么,丫鬟心领神会:“稍等贵客。”
衣着素静,面容恬淡温和的姑娘抱着琵琶,施施然推开厢房的门她是红袖坊中有名的艺伎,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谢云烛放下碗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实则思绪已经游离天外。
谢云烛拉下了手边的面帘,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听曲儿也还是用来搪塞楼衔月的幌子。
“忘月姑娘琴艺高超,乃世间少有,阿钰何故遮住眉目呢?”
“月下观花才最有韵味,怕唐突了美人,于是不敢细看。”
杯中的酒液已经下去了大半,楼衔月轻笑一声,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位“表哥”油盐不进,谢云烛紧咬下唇,有些坐立不安。
他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对视太久就会脸红,曾经被不少狐朋狗友笑话过。
酒水清甜,于是他贪了杯,脸上热气蒸腾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谢云烛坐在帘后,思考着该如何脱身。
一抹熟悉的冷意从脊背蹿上脖颈,瞬间驱散了热切的酒气。谢云烛睁大眼睛,在看到金丝软垫上深黑色的袍角时蓦然酒醒。
谢云烛没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巫赢。
忽然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尴尬,要不是逢场作戏,谢云烛也不想刚重生回来就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轻咳两声,手背被覆上另一抹寒凉。
“有自己的计划?”
他声音含笑:“你们凡人巧言令色,这曲子也不过尔尔。”
“难道你喜欢这种吗?”
“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迅速掌握主动权,谢云烛简直要被巫赢的逻辑气笑了:“我只是和你有契约,又不是卖.身给你了,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