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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预知”梦 ...

  •   真人世变形金刚电影里有句著名的台词:50年后当你回望一生,你会后悔当初没上那辆车吗?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自然是有勇气赌那一把的,哪怕只是分秒间做出的决定。

      而我没有上那缆车。

      我并非有心逃避战斗,实话说,我只是多考虑了几秒——说好听了是考虑,说得不好听不过就是犹豫了。

      那种时刻是由不得人犹豫的。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载着承太郎和名为拉巴索的男人的缆车悠悠向前运行。

      ——还可以补救,我还可以乘着颂歌滑翔过去。但那时候,我脑子里分明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空条承太郎不会死的,我想。

      他会和伙伴们一直走到DIO的洋馆,然后他会学会时间暂停的能力,他会赢,他会回到日本完成学业、继续深造、成家立业,不知疲倦地追逐着DIO的残部,他还要活很久、很久,这一次,他甚至可能不会再遭遇普奇神父的袭击。

      我的一切计划都是基于此的,不是吗?帮乔斯达一行人减少障碍、更顺利地完成这次旅行,换取乔斯达的信任,藉此摆脱DIO血脉带来的各种纠缠和争斗,获得新身份、过上新生活——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承太郎他们会打败DIO。

      他们肯定会的,他肯定会的,对吧?在那段我未曾参与的历史里,他们不就做到了吗?

      ——可如果,因为来自我的干涉,让命运的轨迹发生了改变呢?如果普奇神父心心念念的“引力”是真实存在的,命运对获得了本不该提前得知那些情报的乔斯达一行人强加本没有的意外了呢?

      该死,这些不过是胡思乱想……快停下!我咬着发白到无血色的嘴唇,恨不得狠狠敲自己脑袋几下。可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思绪就越克制不住地往那里转。

      所以我已经失控了。虽说没有理智丧失到大闹特闹,但也把自己可怕的一面稍微展示出来了……可恶,失策了。我捂住下半脸,试图遮挡自己的事态;想着明明打算只向乔斯达一行人展示积极友善的样子,结果还是一步步说漏了嘴。

      仿佛感知到了我的焦虑,细长车轮中心最大的那只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我这边,巩膜上密布的血管栩栩如生。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由得感慨自己的替身怎么如此不长人样。

      小指上附着的油黄色黏糊糊流体像是锅里被烤焦了的蚯蚓,开始僵硬地弯折、很焦脆似的片片破碎。看来承太郎那边的进展很顺利。

      我不知该宽心,还是为得赶快调整状态而着急。非常具有自主意识的“天使”放慢了速度,熟练地准备好落地。我伸出脑袋看水池旁的那两个人:承太郎浑身湿透,原本不服帖翘起的黑色短发像喷了发胶般湿亮,吸饱了水的羊毛大衣滴滴答答地向下掉水珠;而梳着大背头的裸背男人一边挂着低声下气的笑,一边鬼鬼祟祟地向排水口挪过去。

      我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猛地把他推下水池。

      “现在能不能好好回答我那个问题呢?”我蹲下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估计又挨了白金之星不少拳,还算标致的脸现在已经有下巴脱臼的风险了。“我不知道!”他卖力地表演诚实,“替身使者哪会把自己的真实情报暴露在别人面前啊。”

      假的,我想,你和荷尔·荷斯喝酒时怎么没想到这点啊。

      承太郎默默举起了拳头,拉巴索话锋一转:“——但那个叫乔伊的家伙在酒店里一下子开了不少间房,好像是给他什么的‘合作伙伴’。那个人我可是真的不认识啊!”

      哦,乔伊,又是乔伊·欧贝雷特吗?我点点头,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荷尔·荷斯那家伙……还在新加坡吗?”

      这个名字稍稍刺激了他一下。黑发的英国男人收敛了几分近似求饶的表情,抬眼时带着他身上少见的探究:“早就走了 ……怎么,你是他的老情人?”

      “不是。”我自然地微笑道。

      我拍拍身上的灰,调整着重心站起身来。忽然,拉巴索又开口了:

      “我的消息,是他泄露给你们的?”

      这我可没预料到。我正转过身决定直接走掉,又一时兴起地转过头,笑笑说不是,他可没出卖你。

      这盆黑水我可没准备泼在那家伙身上。之后拉巴索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他被打得挺惨的,得拄拐一段时间了,承太郎可挺记仇的。

      完事了的承太郎双臂撑在两侧台子上,用力把自己从池子里支起来,没借助水下扶梯的力就上了岸,带起哗啦啦一阵水波。

      我起先想问他没事吧,转念一想这不是废话吗?承太郎还能跟我说他有事?他那手上刺啦啦流血看上去倒挺有事,但我又没随身携带纱布绷带;要是单纯关心一声也不知道承太郎是简单点头还是嫌我啰嗦呢。

      我最后只好说你身上那件外套都湿了,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拿着吧。他想了想,真脱了,但对折几下搁他自己胳膊上拎着了。

      我们先去站台上找了安。她看不见替身,在她的视角我是直接往下跳了,她吓得大惊失色给阿布德尔他们打了八百个电话。

      ……我想象了一下阿布德尔听到这消息的反应,莫名打了个冷颤。

      我赶紧好声好气地安抚惊魂未定的十岁小女孩,暗示她这也是我“超能力”的一部分,她才终于问我“真的吗”、有点放下心来。承太郎听不懂“超能力”那部分我们打得什么哑谜,但他估计没心情问。

      我们就这么走回酒店,我说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得先冲个澡再去会合,向他摆摆手缓缓关上了自己那间房门。

      厚重木门刚一合上,我终于支撑不住般软软靠在墙面上蹲下去,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呼出一口气,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后。有女孩子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依旧没有抬头,或许甚至都没有听见。

      “太好了……空条承太郎还活着……”几乎完全沉浸在我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不觉把脑中所想说了出来,“太好了……”

      没关严实的门板在惯性下缓慢打开一条缝隙,发出粗粝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离得很近的脚步声,向这里走了几步又顿住,转而渐渐远去了。只留下金属链子相碰的几下清脆声响。

      –

      我又在做梦了。

      灰白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心跳经由机器发出的电子嗡响声……我看着一群群白大褂和西装夹杂人来人往,很迷惑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真少见,我想,不应该有个故事情景的吗?

      情景很快就来了。不过眨眼之间,我就在一大堆人的拥簇中被挤进后面某个空旷的房间,我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从刚才的大厅到这里的,但这都不重要,我想,毕竟只是大脑里缺乏逻辑的梦境情节。

      重要的只是面前那盏惨白灯光下,躺在冰冷铁床上的人。

      这是梦,我在脑中近乎尖叫着提醒自己,这不过是梦而已。但这些全都不能阻挡我愈发急促的呼吸,和膝盖上传来熟悉的发软感。

      这只不过是糟糕的一天后大脑把白天的经历和以往的记忆混合了而已……这不能代表任何事……那我为什么在颤抖呢?我为什么会忍不住靠过去、想看得再仔细点呢。

      背后的人,尝试用胳膊搂住我、拍拍我的背、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人,似乎都在用很感伤的语调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想要用双眼去确认躺在金属长板上的那个人:

      他的眉头压着眼睛,不笑时还真有几分侵//略性;嘴唇颜色很浅,有些开裂;称得上“美丽的”、又黑又密又长、我曾不知多少次观察过的睫毛仿佛下一秒就会颤动着睁开。战斗时银色战车在他脸上刻伤的安卡符号上翻着新长出的嫩肉,他是疤痕体质啊,我想。失去温度的身体不再穿着红色的吉拉巴长袍,额头处的绑带也不知去踪,大刺刺地展露出那里的圆形伤口。

      额头上黑洞洞的贯穿伤刺痛了我的眼,我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似的连续后退好几步,环视四周却发现自己依旧没有回到酒店里。

      这是梦,我呆呆地想,这肯定是梦。我对急救的知识不多,但也知道这种口径的子彈上会对头盖骨造成怎样的伤害,会让他脸上的肌肉怎样可怖地扭曲,会怎样摧毁他这幅宁静的面容……真正现实中的伤后“结果”绝不会像这样干净而安详,他会成为想要修整面容的入殓师都无能为力的噩梦,我不可能再有机会亲眼看见他的脸……

      那一瞬间我产生一股极大的冲动,不知从何而起,想要去摸摸他的脸颊,然后他就会醒来,就像刚来新加坡的他睡着了的那个中午。我无助地下意识想叫乔鲁诺,哪怕我知道他的替身对已完全失去生命能量的人也毫无救治的可能;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才能唤醒他,哪怕我早在资料上知道这件事注定发生。

      他的脸颊上忽然多出几滴透明的水,我奇怪地抬起头,看向雾白色的天花板,没有空调漏水啊?我想,蓦然尝到嘴里一丝又咸又苦的味道;于是我伸手蹭了蹭湿润的眼角。

      哦,是我在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预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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