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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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爸爸约定会合的日子越来越近，安有点魂不守舍。
不过去买杯饮料的功夫，一转头看见她又坐在长椅上撑着脑袋发呆。
我起了点坏心思，悄悄从后面绕过去，突然蹦出来把冰凉的杯子贴到她脸颊上，激起“啊呀”的一声。
“喏，拉茶，”我摇了摇杯里生巧色的茶和炼乳混合物，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脸，“你可别喝了晚上睡不着啊。”
“哼，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心想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却还是打趣：“小孩子才说这种话。”
“喂！”
“真的，”我在刷着红漆的木椅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长大就又恨不得当小孩子了。”
她半信半疑地听完接过杯子，从细吸管里嘬了一口，马上冰得瘪起嘴。我哈哈大笑，闲适地晃着两条腿：“……板着脸干什么？舍不得我们啦？”
我以为安又会吐吐舌头闹别扭，没想到这次她少见地沉默下来，又大又圆的黑眼睛消沉地向下望。
“……萍水相逢就是这回事啊。”我故作深沉、戏剧化地揽住她 。
“等你成了老太太，在摇椅上织毛衣、慢慢享受着看胖猫跑来跑去的宁静日子，再把遇见我们这群‘怪家伙’的冒险炫耀给小孩子们听吧。”我轻轻摇晃着她，安慰般拍着她的背，真奇怪，为什么这个动作如此熟稔呢？
“——所以说，”我突然转移了话题，故意拉长音，“你爸爸真的明天就要来接你吗？你好像完——全没提过你们要在哪儿会合诶。”
安把将要溢出眼眶的感动泪水又憋了回去，“那、那关你什么事啦！”她一脸凶相地吸了吸鼻子，可怜又有点好笑。
不过，她有精神起来就太好了。虽然这么想着我还是作出一幅八卦的样子凑过去：“说说嘛、说说嘛！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怎么样？”
她干脆赌气地别过头去。我笑嘻嘻地换了一边坐，正想要再对安说些什么，一抬眼发现对面的椰子摊前站着花京院和承太郎，都没有看向这边。
我刚想叫他们，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气氛剑拔弩张。
恕我直言，仅凭承太郎的敌意我就能判断出事情不对劲。虽然这个年纪的承太郎看起来一直是板着脸、我也总在面对他时存几分畏惧，但个中区别我还是能说出来的。
毕竟，我是见过空条承太郎正儿八经发怒、有过当他敌人那种“难忘”体验的。
42岁的空条承太郎已不再把棱角展露在每个尝试或多或少了解他的人。他并不是会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并被看到在某处聚会上玩疯了的老师，负责而算不上“好说话”，但也不会让选海洋学课程的学生们觉得刻薄到难以继续。
——但和他战斗时另一回事。他那么强大，却还那么沉着，没有焦躁与自傲的缝隙可供钻入；仿佛是烧红的钢铁浇筑成的一面高墙，只是站在你面前的就让人不由得敬畏，空气在无知觉间凝固成压得腿发软的重担。
第一次正面对上他和背后的人型替身时，我，不，我们分明占据了人数优势，却还是举步维艰、不得不费心于每一步棋企以寻找到哪怕一处破绽。那个已经步入中年的博士尚且释放出如此压力，更何况17岁毫不掩饰锐气的这个承太郎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承太郎露出那种表情呢……？
“典明……”我叫住他，上扬的嘴角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僵住了。
花京院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因为他眉毛抬起的角度？眼睛半睁的幅度？每一个单拎出来都不过是细微的表情变化，组合在一起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眼神，没错，眼中克制不住的嗤之以鼻，我从没见过花京院对大家露出那种眼神，反倒是更像某个……
我心下一沉，当即果断打翻已经见底的纸杯，假装失手、慌慌张张地弯下腰去收拾，趁机向“花京院”那儿窥看一眼。
他——露出的那截手臂依旧光洁，唯独缺少一道道组成文字的红疤。
愈合了吗……？不，不对。只是一个中午，怎么可能连疤痕都没留下。
危殆的滋味在我嘴里爆开，我猝然抬手想要抓住他那只胳膊——但他的速度更快。
“——喂，”他眯起眼表情复杂，有惊讶，有藐视，还有我绝不会错过的几分饶有兴趣和乐在其中，“这是什么？”
被“花京院”死死攥住的那只手，刚刚好露出了袖子下刻在小臂的“字迹”末端。
“啊——”他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你这家伙就这么喜欢我么？啊？”
花京院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啊，我木木地想，你演戏演得也太烂了。我能明白他把这想成了什么东西——就是我最开始担心的那个，不过，干脆顺着他说下去好了。
“……所以呢？”用力试图抽出手无果，我也懒得和他再周旋，“你要告诉他们吗？”
“哈，听起来好像你一点都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平静地对上那对戾气太重的双眼，“乔斯达先生顶多叫‘我们’两个好好沟通一下、劝我别再干这些事……还能有什么呢？”
最最不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过会觉得我精神失常了吧……想到这儿，我又恹恹地消极下去。
我不以为意的态度让“花京院”很不解，更让他恼火。事实上，他看起来快气笑了。
“喂，承太郎同学！来这边！”他喊的这嗓子给我吓了一跳。我心想你叫承太郎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听这种八卦。
估计“花京院”刚才干了什么惹他不爽的事，承太郎往这边来时还臭着脸。要不是新加坡法律有规定，我真怕他不顾小孩在场又表演那个“倒抽五根烟”的绝活。
“啊呀，承太郎，听我说……”他想要表现得和善的努力太刻意了，显得声音像泡了过量的蜂蜜黏腻腻的，“竟然是这样……”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说着说着话而靠近承太郎的男人骤然发作、狠狠向外推了他一把，不偏不倚是缆车平台的方向。
那下面是悬空的。
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不敢想象承太郎要是就这么掉下去不幸碰撞到坚硬地面毫无缓冲的后果……
如果安有机会告诉我那个时刻我的表情，她会描述我脸上蓦然被抽取掉所有情绪似的过分平静，好像暴风雨前宁静的汪洋。事实是，我在起跑就预感到从挣开到跑去他那里恐怕就太晚了，只来得及做一件事：
颂歌，我无声地下令，准备俯冲。
所幸，真的，这一切都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
安，她身形那么小，却还死死拽着承太郎的右臂，哪怕他整个人几乎都掉出护栏了。我像是终于加载过来的机器，奔过去揽住她的腰和承太郎的另一只胳膊，不让这次勉强得来的幸运转眼变成那两人一起跌下的更大事故。
肾上腺素仍然着发挥作用。想起上次泛起“劫后余生”感觉的时机，不禁感慨吉隆坡的惊险场面也太过密集。
“花京院”，不，他已经不加掩饰地把身高加到超过承太郎的195cm，连说自己是“手滑”、“不小心”都懒得说。
手腕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我低头检查，惊异地发现上面覆盖着某种明黄色的软体、好似有意识般蠕动在今早停止流血的刀口上，越嵌越深——就如同刚才照脸揍了他一拳的承太郎的左手小指。
中招了。
拉巴索彻底卸下了红色卷发的伪装，哈哈大笑着嘲弄我们。我想起之前还向荷尔·荷斯承认过这家伙替身的难以解决，现在想来，那个枪手又是怎么默认我知道「节制」的替身的呢？
现在这些我都不太关心了，首要的问题只有一个：
“花京院呢？”我淡淡地开口，“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吗？还是说你绑架了他？”
“什，”他脸上自矜而得意的表情停滞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我还能如此平静，“谁会有心情绑架那种小孩……”
哦，那就是他还在自己房间里。我默默提醒自己把给男子高中生房间里上八个准时起床的闹钟列入待办事项。
仿佛游离于焦灼的局面之外，我又不紧不慢地问他：“你，知道老鹰的捕猎方式吗？比如抓到兔子，就从很高的地方扔——”
“喂，我说你完全不在听本大爷说话——”
“现在提问的人是我！”一瞬间的面目扭曲后复又回归平静，毫不留情地，我打断了他。安一脸诧异地望向我，连承太郎都皱起眉头。也是，这和平时我的状态实在不相符，但我根本没在意。
一股久违的、澎湃的愤怒从涌上我的四肢——那是名为失去的疼痛，为凡赛斯“……你也体验下被‘鹰’从高空抛下是什么感觉吧？”我眯起眼，依旧维持着毫无表情的面容，与说出来的话形成极大的反差立誓复仇时，我曾感受过相同的动力，现在这股力量再次充盈了我，像给齿轮咯吱作响的木偶重上了发条、新添了机油。
“「死神」牌替身使者的样子，告诉我吧……”，我自顾自地继续着问题：“不然……”
“……你也体验下被‘鹰’从高空抛下是什么感觉吧？”我眯起眼，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淡淡的微笑，与说出来的话形成极大的反差。
多叠“车轮”高速的转动声再次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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