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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以退为进 ...

  •   “听说了吗,前阵子陇西县主在马蹄下救了个孩子。”

      “哎哟,当然听说了,这事儿闹得可不小,城里城外都传遍了。那孩子的父母为了感谢县主,还特意给县主抬了一头猪过去呢。”

      “你猜怎么着?县主居然也笑呵呵地收下了。”

      “可不是,县主不仅嫌弃,还给人家留足了面子,可真是个好人呐。”

      “不止呢。”旁边一个挥着锄头的花奴,见她们说的热烈,忍不住搭腔,“听说那县主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时常微服出门。最爱逛的就是茶馆戏楼。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嘞。”

      闻应祈原本斜倚在藤椅上,眯着眼晒太阳,听到这一句,慢悠悠睁开眼,好奇道。

      “敢问这位好心的姑娘,陇西县主是何人?”

      这一问,倒把花奴吓了一跳,她哪里料到这位‘金丝雀’主子会突然开口。受宠若惊之余,忙擦了擦手上的泥土,毕恭毕敬回道。

      “陇西县主,就是贞元朝唯一一个异姓王——淮靖王曲向天,曲将军的掌上明珠。淮靖王是位大英雄,嫉恶如仇,护国有功。而他这位千金,也是继承了他的风骨,既聪慧又胆大,最难得的是平易近人,能跟寻常百姓打成一片。”

      闻应祈听罢,不置可否。指尖轻点膝盖,眼睛又闭上了。

      想来应是那花奴见他脾气好,又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几月不能出,动了恻隐之心,小心翼翼继续道。

      “后日就是观莲节,上京的百姓都会在这一天泛舟赏荷,晚上还有放荷灯的活动呢。今年城里来了这么多人,想必会更加热闹。公子不如服个软,向那位主子讨个情面,让他带您出去看看?”

      这句话倒让闻应祈睁开了眼。他愣了一瞬,随即哑然失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位姑娘竟是以为,谢令仪多日不来,是对他生气了?

      嗯,不过也说不准,有可能不是生气,而是厌弃。

      算算日子,她也确实许久没来了。伤口未愈时,还记得每日过来。好了就彻底不见人影。

      想到这,他不自觉将目光移向身旁那只打盹的黑猫上,忽然心头一阵气闷。

      他抬手戳了戳猫脑袋,没好气低声道:“该不会是你把人家吓得太狠了?丑东西。”

      黑猫被戳得一愣,迷茫抬起头,看了主人一眼,又懒洋洋翻了个身,把脑袋搁在前爪上继续睡。

      闻应祈见状更气,懒得再看这只丑东西,径直起身,回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响声震得黑猫皮肉抖三抖。

      谢令仪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这幅震怒摔门的场景。她愣了一下,与院子里的花奴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不想见到本公子?”

      花奴们此时也有些尴尬,满腹心思地替他找补。

      “公子只是……思念家人了。这不是快到观莲节了么?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出门赏莲看荷,大人不如也带公子去看看?”

      说完,她又格外殷勤的补充了一句,“而且,不知为何,这几日,公子心情不太好呢,总是怏怏不乐的。”

      谢令仪听罢,半天没言语。观莲节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曾与曲知意一同出游过。于她而言,这节日只是一群人扎堆看热闹,并无什么新奇。

      不想闻应祈居然有兴趣。

      “他跟你们说过,他想出去了?”谢令仪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探究问,“他还说了什么?”

      “那倒没有。”花奴连忙摇头。

      “那你们怎么知道——”

      她话未说完,就被屋内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何必为难她们。”

      背后打听人,还被当场抓获。谢令仪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顺风耳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得抬步进屋。

      门前又是黑脸门神挡道。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找个东西将这门神引走,又听屋内道。

      “涎馋,赶紧让开,不然今晚没有大鱼干吃。”

      黑猫立即听劝离开。

      行吧,这下不止是顺风耳,连千里眼也一并齐了。

      她推门而入,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发现闻应祈正站在画案前忙活,手中拿着画笔,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心中一紧,她赶紧跑过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画案,当看清纸上的内容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砑花纸。

      “呵。”闻应祈似是发现了她的小心思,轻嗤一声,又在纸上重重画了两笔。

      谢令仪见状,心里多少有些尴尬,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没话找话。

      “你这只黑猫叫衔蝉?欲骋衔蝉快,先怜上树轻①。这两句诗倒与它挺相配的,看来你对它倒是寄予厚望。”

      闻应祈闻言,一脸惊讶的模样。放下画笔,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谢令仪被他看得一阵发毛,面上露出几分迟疑,“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闻应祈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贵人好文采。只可惜,奴这个人粗鄙无知,大字不识一个,养的猫自然也配不上这样的名字。”

      他说着,故意顿了顿,好像在给她留出反应的时间一样,随后一字一句道。

      “这只猫叫涎馋,涎水的涎,嘴馋的馋。意为——整日馋得流口水,故名涎馋。”

      谢令仪:“......”

      谢令仪脸上表情复杂得一言难尽,果然,她就不该对他抱太大期待。

      “那你这画的又是什么?”她抬手指了指案上那副‘浓墨重彩’的画,“倒是隐约能看出荷花的样子。”她又定睛看了两眼,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不错,贵人果然跟奴心有灵犀。”闻应祈倚在橱柜上,笑的张扬,“想来应是多日未见奴,日有所思之故。”

      “瞎说什么呢!”谢令仪被他这三言两语弄得脸颊微微发热,不自觉轻咳一声,装作低头去看画。

      这一看不要紧,再细看就挑出了许多毛病。比如——

      荷花虽有形,但笔力单薄,难见风骨。

      墨不生韵,平淡无奇。

      描而不肖,形态乖张。

      ......

      总而言之,毛病一箩筐。

      但案上已重重叠叠放了一堆这样的‘劣画’,她眼睛扫过去,挑刺的话,不知为何就突然哽住了。

      “贵人看看,奴画的如何?”闻应祈见她停下翻看,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谢令仪望着他,脑里斟酌着措辞。最终,也只绞尽脑汁挤出一句:“……还行吧。”

      “这样啊。”他听了似是有些失落,嘴角下垂。人也随之踱步到窗边,自嘲一笑。

      “还以为练了这么久,总能得贵人一句夸奖呢。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当真是虚言,听不得。”

      谢令仪听完一怔,抬眼看他站在窗边的背影,明明身形修长,此刻却好似带着无尽的颓意,连脊背无形中都弯了几分。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正想出言安抚,目光却无意间落到他袖口隐约露出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肤缠着几圈布条,好像还能看到纱布边缘乌黑的墨渍。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贵人是在说这个?”他不在乎地抚平袖口,遮住伤痕,“这几日画的多了,不小心伤了手腕。”

      看见谢令仪明显愣住的脸,他又笑着补充,声音听起来倒轻松。

      “贵人不用担心,左右奴没有天分。琴棋书画这种高雅之物,哪是奴这种低贱之人能高攀得起的。是奴痴心妄想了,不过是闲着无聊才来这一出的,却不想让贵人见笑了。”

      谢令仪听他这番话,莫名心里发堵,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若是想学画,我以后可以教你。”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懊恼,却又无法收回,只能盯着对方,等着他的反应。

      “真的?”

      闻应祈惊喜转身,他目光直直地望向谢令仪,像是生怕自己听错了似的,连声音都透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颤动。

      这下被架上了,谢令仪被他这副模样看得有些别扭,偏开了目光,承诺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丑话说前头,我教得可不轻松,你可别半途而废。”

      “那是自然!”

      闻应祈双眼便一下亮了,方才还一脸落寞,转眼就灿如星辰,整个人气质都变得明媚起来。

      其变脸之快,让谢令仪不禁怀疑,他方刚刚到底是不是在故意装可怜。

      “既然贵人答应奴了,不妨现在就帮奴看看,这几幅画可还有改进的余地?”

      说罢,他便疾步到画案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伸手示意她进去。谢令仪禁不住他这般热情,只好拂袖走了过去。

      画案一头紧靠着白墙,案前的空间,狭窄得只能容纳一人。她原以为闻应祈会自觉避让,谁知她刚刚站定,对方就紧随而入,竟不着痕迹地将她困在了白墙与他之间。

      她顿觉不妙,两人站的太近了。

      谢令仪侧身微微一瞥,余光便撞见了他的脸。他目光专注地盯着画案,好似对这逼仄的空间浑然不觉。

      “你……”

      她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脚下悄悄往墙边磨蹭,可再怎么磨,左右不过方寸之地,全被他宽大的衣袍占据。呼吸间都是夜来香的气味,让她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

      “贵人对这幅画怎么看?”

      闻应祈偏头,脑袋又往前凑了些,肩膀几乎与她相贴。他嗓音轻柔,近在咫尺,让谢令仪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瞧画,只得勉强稳住心神,硬着头皮敷衍几句,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画上。

      “荷花花瓣用色太杂,有些喧宾夺主。荷叶脉络也不够清晰……”

      谢令仪脚下一退再退。

      可闻应祈似乎并不打算收敛,他气息靠近,语调更轻了几分,宛如羽毛撩过耳侧,“贵人说得极是,奴还得多请教才是。”

      谢令仪只觉耳根烫的像是要燃起来,趁着那股热意还未蔓延至脸颊,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够了!”

      “你离我远点。”

      闻应祈看了一眼她通红的耳垂,笑意盈盈往后退了一步,垂手站定,一副听之任之的乖巧模样。

      谢令仪稍稍松了口气,低头继续翻看桌上的画。

      “怎么画的都是荷花?”

      “大约是荷花简单吧。”他随口道。

      谢令仪心思一动,想起了花奴说话的话,试探着问,“你是想你的家人了吗?”

      闻应祈闻言,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漫不经心道:“贵人别听她们瞎说,应奴没有家人。行了,贵人继续看吧。”

      他这摆明了话中有话,谢令仪正苦于查不清他身份,眼珠一转,便趁机道。

      “明日就是观莲节,你既在纸上画了这么多假荷花,不如本公子带你出去赏真正的荷花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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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三次元太忙,入V后保证日更,现在大概隔日更,求收藏~ 下一本打算写《被反派剑灵缠上了》 【心狠手辣好运Max女主×病娇腹黑人外系男主】 感兴趣的不如去看看文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