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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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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兵清理完战场之后,吴涵从林中寻来马匹,找到了一辆完好的马车,云瑟登上车,驶向凌云城。
这马车里,还摆放着易澜的尸身。
易渊坐在云瑟身边,帮云瑟拔出了大腿处的箭,撒上了金疮药粉,云瑟头上直冒冷汗,易渊替云瑟简单包扎了一下。
云瑟搂住了易渊,问,“你是哥哥?”
“嗯,小澜是弟弟,我是家中长子,家里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去了马行干喂马的活,才能养家糊口。小澜他就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你们的母亲呢,她怎么能让你去干活?”
“母亲做徭役时发生意外,砖墙塌下来,被砸死了。长兄如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女人,不是你母亲?”
易渊摇了摇头,“她是我们的姨母。”
“你的父亲呢?”
“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就卷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财,和别的女人跑了。”
易渊把头埋在云瑟的怀里,“陛下,我可否为弟弟妹妹求个恩典,求陛下降恩让她们离开姨母家,我不想他们同我和小澜一样,又被姨母卖给别人。”
“孤会找个好人家,收养你的弟弟妹妹。”
另一边,苏青找了无主的马,也寻了一辆车。云玦扶着浑身浴血的云季过来,一起上车。
云季战斗勇猛,受伤也多。
云秀看着云季的惨状,和仇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云季弄出来了这么一出,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卫戍军和奴隶军拼得死伤惨重,实力大损,凌云城生灵涂炭。
这片空地,埋葬着无数卫戍军士兵的英魂。
她们出身农户,为了保护皇家,保护世家,流血牺牲。
人命真的有贵贱之分?难道有的人,就真的命如草芥微尘?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一世英雄寂寞收。萧墙祸端何曾料,宫帷秘事谁与谋。权贵厮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千古立废循环事,江河无语任东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结果,哪有不惨烈的。
春秋无义战,战争的理由,哪有高尚的?
被时代洪流裹挟着,而身处其中的人,只能随波逐流。
若不是易氏为陛下挡了死劫,她们恐怕真得全交代在这儿。
陛下如果死在了弩箭之下,下一步,云季就该朝自己挥刀相向了。一想到这里,云秀就恨不得把这个人从马车上扔下去。
云秀阴恻恻地盯着云季,云玦挡在云季身前,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才想起来问系统,【李弦还活着吗?】
【她还好,没受太多伤。】
钟奕拿出了干净手帕,替云秀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云秀拉住了他的手,用衣袖帮他也擦了擦脸,自己和钟奕都是浑身的血腥气。
钟奕问,“殿下累了么?休息一下吧。”
云秀摇了摇头,她熬了一整夜,现在却精神亢奋。
她心里有很多计划,也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有了系统,就万事大吉。
纵然有系统,她能做的事还是很少,上下左右全是限制,她并不能做到一句话改变剧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为了保全自己和身边之人,她必须有军队才行。苏青不肯去卫戍军,那么,她可以去东岭,在钟容将军手下锻炼锻炼。
云秀得做好安排。
……………………
昨夜在城墙之上,守军将领说服了顾泽之,毕竟他只带了一百人,都不够那些敌人塞牙缝的。
他只得向宫中去,解了宫墙之围,但受了伤。
卫戍军扫清了凌云城之后,林南领兵要去北苑支援。顾泽之想一起跟去北苑,林鸿说服他留下,让他去查查崔缇,还有她的身世。
“崔缇她,有问题?”顾泽之问。
林鸿微微颔首。
顾泽之有些惊讶,原来皇夫林鸿,竟也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看到顾泽之疑惑的表情,林鸿回了一句,“顾家的家训,也是忠君爱国,不是么?我只是为了陛下,为了云国而已。”
陛下是个英主,他有什么必要为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去冒天下之大不违?
他与陛下,虽从未有过妻夫之情,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然明白利益大于感情这个道理。
崔缇此人实在不足与谋,得势便猖狂,欺上瞒下,把宫里搞得乌烟瘴气。
崔缇妄想他感情用事,陛下杀了苏燕,他就会恨陛下么?
不,没什么可恨的。他从进宫的第一夜起,陛下就对他说过,她只是需要一个林家血脉的孩子,需要林家人做皇夫。她们二人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他本来以为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但苏燕出现了。
他与苏燕重温鸳梦,就算东窗事发,陛下她动不了林家,也动不了自己。
林家驻守北岭和西岭,钟家驻守东岭和南岭。从表面上看,林家与钟家分掌兵权,分庭抗礼。
而钟家实则已经没落,新一辈中尽是纨绔女,烂泥扶不上墙。
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世家子弟最易犯奢傲二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与顾家能够长盛不衰,皆因秉持着良好家风。
忠于陛下,此为世家的根本利益所在。一旦开了弑君自立的先河,将祸事不断,内乱不休。
你杀我,我杀你,杀到最后,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芦苇荡中弥漫着清晨的湿气和淡淡的水草味。于奚和罗角站在云河边,面朝着来处的林子,默默地等待。
罗角心如火烧,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勾凛勾洛以及允暗。
留尼传了信回来说,他现在还不能走,他还需再潜伏一阵子,他们决定不等他。
河水的波浪不断拍打着岸边,云河能通向凌江,走水路是离开云国的最好办法。
罗角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忧虑,道,“大祭司,您说他们是不是贪功冒进了,就不该让允暗去。”
于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我们再等等看。”他望向林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怎样都得接他们走,无论能回来多少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河边的芦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云河上,映出金色的光芒。
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只见一群人马从林中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两名年轻男子,他们焦急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住飞射的箭。
“大祭司!”勾凛和勾洛高声呼喊着,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罗角激动地迎了上去,他们终于回来了,“快上船!”
“放箭掩护!”
勾凛勾洛带着稀稀拉拉百来人上了船,船开动了,几人站在甲板上,勾凛道,“允暗带着大部队,去引开云国军队了。”
于奚神色悲悯,一旦被俘,凶多吉少。
林鸿追击逃军,成功俘虏了一名头领和一众奴隶军,班师回城。
于奚等人坐了一段船,又换了陆路。为了甩开追兵,他们换了马,直接扭头往北去,在靠近北岭时,又突然往东去。
林南一直在后边追击,谁料狡猾的于奚又折回了东北方向,从林雁和林南追击的夹缝中逃脱了。
在凌江边,他们终于坐上大船,到了东夷部落。于奚身边带着一个孩子,而这个他从笼中救出的孩子,是他们安全经过东夷部落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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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林鸿带兵急行军,终于回了凌云城。
他带着俘虏的戎族头领,进了宫。
云瑟在卷舒殿里等着,林鸿单膝跪地,以武将之姿请安,云瑟扶起了林鸿,道,“爱卿辛苦了,林爱卿须眉不让巾帼,林家一门三将,为我云国立下汗马功劳,从少府里赏金银三十箱,爵位再进一等,世享厚禄。”
林鸿问,“陛下,俘虏的两千奴隶,该如何处置?”
云瑟略一思忖,道,“全都送去西岭鸣枭山,就在山里做一辈子苦役。”
卷舒殿外,崔缇看着一身甲胄的林鸿,脸色有些难看。
被俘虏的戎族头领,由顾泽之去审,连夜严刑拷打,招呼一番,终于招供了。他供出了他们的少主,三皇女云季。
顾泽之把供词写在竹简上,挟着竹简,第二日清晨回了云极殿。
此时,大殿之上,云极殿朝会,大皇女三皇女五皇子,也全都在。
顾泽之道,“被俘的戎族头领名叫允暗,已经招供,他们的少主为三皇女,他曾出现在三皇女府上,核实无误。”
群臣哗然。
云季出列,道,“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母皇,您是相信那些异族,还是相信我?母皇,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与大姐去解救西市那些奴隶,买回来放在府上,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养虎为患,被反咬一口啊。”
云玦跪了下来道,“从行宫回来的路上,三皇姐她一次次挡在母皇身前,受了那么多伤。母皇,三皇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他继续哀求,“那个戎族定然是在胡说八道,他就是想看云国皇室骨肉相残,求母皇明鉴……”
“住嘴!”云瑟厉喝一声,双眸如同淬了冰,冷冷地盯着云季和云玦。
云玦跪在陛下面前苦苦求情,却不能动摇陛下分毫。
古缙的女儿,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云瑟道,“崔缇,把五皇子带回后宫。这里是女人说话的地方,轮不到他开口。”
云瑟对崔缇补充道,“为五皇子与顾修之的女儿赐婚。”
云瑟手撑着额,闭了闭眼,道,“谋大逆为死罪,孤心甚哀。即刻把三皇女,打入诏狱,三日后行刑。”
“成王败寇,哈哈哈~”云季仰天大笑,两名侍卫押走云季,云季甩开了她们,“我自己会走。”
处置完首恶,大司徒李映把凌云城内的伤亡和损失统计册,呈了上来。
云秀一直站得像个背景板,对于方才云季云玦的那一出戏,她不予置评。
李映道,“陛下,凌云城死亡六百四十四人,受伤有三千九百人,房屋焚毁五百多间,损失的财物,尚来不及统计。”
李大人说完之后,云秀才道,“陛下,臣亦有要事禀报,近日凌云城内粮价飞涨,已有价无市,米粮店都不开门了。”
军需转运使钟安站了出来,也是满头大汗,“陛下,又到了一年一度向边关运送粮草的时候,四大仓廪被烧,损失惨重,十不存一,已没有粮草可运了!”
云瑟道,“去北边还未秋收的地方,征收粮草。”
“还是不够啊,陛下。”钟安苦着脸。
一时间,大殿上众人皆沉默,云秀接过了话茬,道,“要解决此次粮荒,有三个法子。其一,凌云城内,世家富户定有余粮,可让她们开仓卖粮,提供城内居民所需粮食。”
“其二,给商人多开路引,让她们去其他城池购粮,补充粮食供给。如今凌云城米价居高不下,商人定会觉得有利可图。”
“其三,以国家名义,向周边国家购粮,补充军需粮草。”
云瑟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秀儿学商,倒是没有白学。
“甚好,大皇女云秀,孤命你与大司农着手此事。同时,祀礼司组织使团,为大皇女出使他国作准备。”
云瑟神色和蔼问道,“秀儿准备去哪个国家?”
“燕国与我云国累世战争,血海深仇,向他们购不来粮草。故而,臣准备去楚国。”
云秀顿了顿,“只是,去楚国,必然会经过东夷部落,恐不能大摇大摆。”
云瑟道,“那便去楚国,乔装微服随商队出发。孤派五百卫戍军和随军军医,化装为船员,护送你们。”
云秀道,“儿臣领命。”
谁提出的解决方案,谁就去实施,陛下是懂分配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