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师》韩破晓

39、第三十九章 选择

　　师生恋的窗户纸当着双方家长的面正式捅破之后，某人终于成为被装在竹筒子里的蛐蛐。
　　中午一律回家吃饭，私人补课当然不许再提，要不是我对着皇天后土竖起三根短短胖胖的手指头再三保证范笳过完年就不带我们班主任，我妈估计会把我三下五除二打包送去长江那一端全封闭式管理的XX县中接受传说中朝五晚九的魔鬼训练。
　　吃完晚饭，我只不过提了一句“要不要去上晚自习”，我妈立刻横眉冷对，倏的跳起来。顿时一片鸡飞狗跳，噼里啪啦，咣哩咣当，桌子晃了，筷子飞了，凳子倒了，用了好几年的大铁锅和洗碗池在经历了轰轰烈烈的彗星撞地球之后，也光荣的一起香消玉殒了。
　　我愣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日子一天一天过，师生恋的绯闻很快成了昨日黄花，高二某男生上课和老师动手的八卦取而代之，占据了流行的制高点。
　　一直到新年茶话会，我都没怎么见过范笳。偶尔几次都是在晨跑或者班会的时候，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他没有刻意避开我，却也不曾主动找我。见了面，我都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点个头笑一下离开，生疏客气得让我很不习惯。
　　今年的新年茶话会格外火热，当然此项活动的巨大成功离不开班委们周详的工作部署，还有我们班那厚厚一沓子班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大家仿佛想把高考前所有的热情都在这最后一次文艺活动上释放尽，一个个玩疯了。才第三个独唱节目就直接变成了大合唱。击鼓传花变成了击鼓抢花。吵得连房顶都要掀开了。说每一句话都要用吼的，更多时候要靠眉目传情和肢体语言，因为坐你身边的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见。
　　年级组长数次破门而入，说整条走廊就听见我们班鬼叫。警告我们克制点，不要影响其他班同学。
　　同学们当面悉心受教，一转头却变本加厉继续疯。
　　范笳由始自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脸上笑眯眯的，完全纵容。
　　郑爽他们的合唱带起了当日另一波高潮，八班那个桃花眼的墨海清从一进门起就惹得骚动连连。连窗台外面都趴满了慕名而来的外班同学。小小的班级茶话会一不小心变成了年级活动。惹地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益加人来疯，兴奋无度。大家纷纷站起来，手舞足蹈，狂吼乱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整班人在跳萨满驱鬼舞。
　　混乱中，不知道有谁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好在有人及时托住我。“谢谢。”我赶紧说。
　　“不客气。”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竟然是桃花眼。
　　我瞪大眼，猛地跳离他八丈远。仿佛他是什么细菌病毒似的。意外，是意外！我一点也不想和桃花眼纠缠不清。
　　拼了老命挤出人群，我刚要透口气，不经意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范笳站了起来，静静地走出教室去。那修长的身影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我心头一紧，没多考虑就追出去。
　　一直追到楼梯口，范笳才好心停下，转身面对我。
　　“范老师。”我怯怯地叫了声。久违的称呼一出口，才发现心中竟是如此挂念。仿佛化开了心底的郁结，迎来久违的舒畅。眼眶一热，就想落泪。
　　范笳望着我，不动声色，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过了好一会，他白皙的脸上才泛起淡淡的笑容， “不走么？”他向我伸出手。一如以往。可笑容蔓延到眼底却化成点点无奈。
　　我怯生生地伸出手去，任他牵着我下楼。
　　走进高二办公室，我觉得恍如隔世。今天是新年茶话会，班主任跟着学生们一起活动，其他任课老师则乐得放假。办公室里没人。
　　范笳松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我就像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可笑可悲。
　　心念一动 ，我猛地冲上去抱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在羊毛开衫上，虽然刺刺的很不舒服，但却固执地不愿放开。
　　范笳身子僵硬，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我的。浅浅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
　　那浅叹，那低吟，声声落在我心头。突然一切的顾虑都变得不重要。我投降了。原来尝过冰淇淋的美味，就再也回不去啃果汁冰棒的日子。“我不要考虑了。我想清楚了，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真的！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范笳又叹了声，无奈中透着心疼，就着我的手将我转过身来，抱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被羊毛刺得微红的面颊。“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是你不要我呵。”
　　我蹭在他胸前，拼命摇头。“我要的，我要的，我只要你。”
　　范笳低下头，轻轻吮吻着我的额头，然后慢慢沿着鼻尖滑落，覆上缠绵的唇瓣。久违的暖意蔓延全身，呼吸的热度在彼此间萦绕，唇舌放肆的纠缠，双手探进衣衫，感受肌肤最直接的熨烫。仿佛分离了几个世纪的爱侣，急切需要寻回遗失的记忆，在彼此身上烙下专属的印记。
　　思绪一片昏蒙。我觉察到自己的失控，却有心放任。仿佛只要能留下他，怎样付出都可以。
　　范笳喉中吐出异样的低吟，他身体僵了一下，伸手去掰我贴在他后背的手，想要推开我，我顺势松开手，下一秒却紧紧圈住他脖子。嘴唇紧紧贴着他，全无技巧，也不讲究章法，只是单纯的想要留住他。
　　他捉住我使坏的手，反剪在我身后，硬生生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丫头，”一开口，声音低哑得不象话。“你这是在玩火。我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自己喜欢的人就抱在怀里，忍得住才有鬼。你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自制力。”
　　“那你答应不会不要我。”原来我的声音也好不了范笳多少。
　　范笳低低地笑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放手，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我才不会。我心里小声说。
　　我安了心，这才觉察从方才开始他就一口一句“丫头”。“你怎么突然不叫我名字了。”于是某人煞风景地问。
　　“傻瓜。”范笳轻啄我的鼻尖，“你打算叫我范老师叫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