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日记（gl）》九日文

14、现·桃木

　　2023年7月18日星期二多云转晴

　　“醒了？”

　　我刚从车上下来，眼前就飞来一个黑影，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掌心传来阵阵凉意，定睛一看，是一瓶电解质水。

　　“谢啦。”嗓子确实干的快冒烟了，我举起水向林舒微微示意，猛灌了两口，顿觉通体舒畅。

　　“举手之劳。”

　　林舒笑着摆摆手，我猜她更想说的应该是，乐意之至。

　　她这个人啊，心里有点什么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

　　就像现在，林舒站在漆黑的夜空下，眸中倒映着满天星光闪烁，可我分明看到那里面盛满了我的身影。

　　微风袭来，带着夏夜独有的清凉，拂过林舒额前的碎发，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

　　“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

　　怪不得，天已经黑了。

　　“唔。”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耳目清明，身体轻快。

　　回头看车里，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韩思文仍在酣睡。

　　她从小就拥有过人的睡眠质量，我在心里撇了撇嘴，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便拿着水向林舒走去。

　　“坐会儿吧。”

　　林舒贴心地在草坪上铺了一层衣物，方便穿裙子的我席地而坐，我向她道谢，毫不扭捏地坐下。

　　好像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林舒就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甚至多次奋不顾身而救我于危难，这样一位优秀的人，这样一份赤诚的心，如何让人不触动呢。

　　只是，我偶尔也会像现在一样，有一点点迷茫。

　　空气变得很安静，不是令人尴尬的无言，而是一种怡然自得的静谧。

　　我和林舒并肩而坐，她的视线落在远处，我托着腮，趁机正大光明地观察她挺翘的睫毛，优越的鼻峰，柔软又饱满的唇……

　　这样的人会喜欢我的什么呢？

　　我从来不是会妄自菲薄的人，我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灼人的爱意，所以面对从一见面就过于热情的林舒，我的第一反应是退缩。

　　“你消失的那两个月，是不是去养伤了？”不知怎么，我突然很像问出那个答案注定的问题。

　　她怔忪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的是我们不欢而散的那次，遂点点头应了：“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怎么了？”看我出神，林舒出声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上辈子见过。”

　　冥冥中注定我们这辈子相遇。

　　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接错了，话一出口我就颇不好意思地捂了一下嘴，这种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调情呢。

　　还好林舒没有接我的话茬。

　　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放心早了——林舒看上去若无其事，实际上目光失去了焦点，仿佛灵魂出窍。

　　她飞速扫了我一眼，我隐约触及到她复杂的内心，错愕又吃惊，带着深深的痛意，还藏着一丝期盼。

　　她开始变得沉默。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陪伴着她，然后悄悄向她靠近。

　　后来，也不知道谁先开了头，总之到最后，林舒半拥住我，而我依偎在她的怀里。

　　“过几天有个重要会议，我已经申请返岗了。”

　　“帮我做个调查问卷吧。”

　　“好。”林舒也不问什么问卷，就好像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你的年龄是？”

　　“25岁。”

　　“你的性别是男还是女？”

　　“女。”

　　“你喜欢多汁类水果还是脆皮类水果？”

　　“多汁。”

　　“你的口味偏酸，偏甜，偏咸还是偏辣？”

　　“甜。”

　　“你喜欢淋浴还是沐浴？”

　　“沐浴。”

　　“如果可以，你愿意跟其他人同居吗？”

　　“……”她犹豫半天，选了其他。

　　我看破不说破，示意她继续选。

　　“你喜欢姚婉清吗？”

　　“a喜欢，b喜欢。”

　　“你愿意和姚婉清在一起吗？”

　　“a愿意，b很愿意，c非常愿意，d超级无敌愿意。”

　　林舒瞳孔地震，她被我突如其来的招式震动了。

　　这两个题，我每个选项都设置的一模一样，而且必须回答，否则无法退出程序。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林舒的脸上，一点一点蔓延起如火的红晕，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她的指尖都在发颤，我觉得我也在抖，因为过度兴奋而颤栗，最终她如我所愿地点了超级无敌愿意，我欢呼一声，扑倒了她。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女朋友了。”

　　林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盯得我脸颊开始发烫，她眼里深不见底的情谊，就像黑洞一样把我吸了进去。

　　她带着一片凉意，扣住我的后颈，我期待她的任何反应，顺势趴到她身上，全身心交给她掌控。

　　我们一点点贴近，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追逐，融合。

　　林舒先是小心翼翼地浅尝辄止，不敢置信，仿佛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馅饼，然后回味过来，又赶忙攫住，生怕被人抢走。

　　我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心里像破了一个口子，怎么也堵不住漏进来的风，是我过去给她的太少。

　　我珍之重之地拥住她，回应她的每一个举动，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天开始，绝不再让眼前这个人受一丁点儿委屈。

　　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婉清。”

　　“嗯？”

　　“你于我而言，永远都是单选题。”

　　这好像是最近很流行的一句情话，但我知道这是林舒用生命也要诠释的话，我清楚这句话的份量。

　　我和林舒，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2023年7月28日星期五

　　这是我跟林舒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次休班。

　　和林舒表白后，我就马不停蹄投入了工作中，以至于我到现在对于这件事还没有实感。

　　同事惊讶于往日连轴转的拼命三娘竟然服从安排，坦然接受了休假。

　　“没办法，名花有主了。”我耸耸肩，轻飘飘地扔下一颗炸弹，激起大片的水花。

　　办公室炸开了锅，同事怒斥我不仗义，说我见外者有，说我嘴太严的也有，竟然把心仪对象藏的丝毫不漏。

　　我低眸浅笑，眉眼间都是思念，心已经飞到了她的身边。

　　2023年8月5日星期六

　　韩思文的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呢，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见色忘友，可是我真的好想要林舒搬进我家。

　　明明她才是借住的那个，我和林舒却要偷偷跑出来约会，搞得我像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恋情……

　　前几天，同事挤眉弄眼地送了两张舞台剧的票给我，我谢过他的好意，便收下邀请林舒一起去看。

　　我其实没什么艺术细胞，看舞台剧只能看个热闹，唯独女主角失去爱人，在雪中独舞之时，我受到了深深的触动，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结束之后，林舒变得很反常，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我追问了好几次，她都不肯说。

　　最后她送我到楼下的时候，才吞吞吐吐地说她也会跳，话里带着点矜骄，像炫耀自己手里有糖的小孩子。

　　原来林舒还会跳舞，我在心里默默记下。

　　她说有机会要教我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悲伤，我想那就是让她变得反常的心事。

　　林舒不愿让我知道，她挂上完美的微笑，举止得体，进退自如。

　　我忍不住与她缠绵，用自己填补她心里那不知名的空缺，她不知道的是，比起追根溯源，我更舍不得让她难过。

　　2023年8月11日星期五

　　“你别折腾我了。”我没好气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上次是意外，你放心，我用我下辈子的桃花保证，这次肯定管用！”

　　那你就谢天谢地吧，从小到大招的都是烂桃花，还好这位是宇宙级别的钢铁直女，能把男生送的情人节项链当成工作贿赂的人。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要是桃花断了，韩思文肯定是第一受益人。

　　她的项目终于结束了，本来以为可以顺顺利利送走这尊大佛，没想到统共两天的假期，也能让她作出妖来。

　　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了桃木辟邪，非要带我去折两根桃木枝。

　　“我看你就是想摘桃子了吧。”先不说桃木是不是对我有用，就算有，难道不可以买桃枝，或者桃木制品吗，非要去桃园里折树枝。

　　“哎呀，这种没有人工打磨过的桃木枝最有效，还得越粗越好，离主干越近越好，灵性大。”

　　我对她的歪理嗤之以鼻，但她今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收拾行李，比我这个“病人”还积极。

　　而且她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我知道她一直因为前几次帮倒忙的经历心存愧疚，想尽力弥补，也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我可以早点好起来。

　　我嘴上嗯嗯啊啊的应着，偷偷给林舒发消息。

　　本来我们打算一起给韩思文送行，然后去打卡上次偶然遇到的一家火锅店，这下不得不改变行程了。

　　“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开车过去接你们。”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嗯。”过了一会，林舒那边又发来一条，“我不放心你。”

　　嘴角压不住的上扬，心里像裹了一层糖霜，甜滋滋的。

　　“好，那就一起去。”

　　大概是我笑得太张扬，以至于韩思文都注意到我的反常，眼角余光看到她想要偷窥我的手机屏幕，我连忙退出聊天界面。

　　她一脸难以置信，不能接受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了不可言说的秘密，好像自己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我则是那个背叛负心的薛平贵。

　　“林舒说担心我们，要跟我们一起去。”摇了摇手机，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韩思文丰富多彩的内心戏。

　　“原来是大佬要来！”听到林舒的名字，韩思文两眼放光，如果她有尾巴，肯定已经摇起来。

　　不怪她这么期待，林舒加起来前后救过她两次，我更甚，自从上次屏风事件后，她对林舒佩服的五体投地，就此多了“大佬”这么个称呼。

　　“婉婉！大佬！你们快来！”一下车，韩思文跑得比兔子都快，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喊都喊不住。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我和林舒并肩而立，注意到她脸色有些发白，担忧地询问。

　　“可能有点晕车。”

　　她抿了抿唇，嘴唇干裂，唇周都开始泛白。

　　“大佬，你还晕车呢。”见没人跟上去，韩思文又回来找我们了。

　　韩思文可能不清楚，但我跟林舒相处这么久，我很确定她没有晕车的问题。

　　“那我扶你去车里休息一会儿吧。”看出林舒的犹豫，我指着身后桃园入口处说，“我们就在最外面这几棵树上摘点果子和树枝，不会跑远的。”

　　安置好林舒，我才去追韩思文，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跑到里面去了，我站在入口处喊她回来，告诉她去那么偏的地方不太安全。

　　韩思文嗤之以鼻，但还是乖乖抱着桃枝往回走，结果没走几步，突然愣住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里面闪烁着不安的光芒，身体僵直，仿若一座石雕般僵硬。

　　我顿觉不妙，放轻步伐缓步靠近，直到我离她五步开外时，我才眼尖地发现，韩思文右前方半米处的草丛里，正盘踞着一条黄褐色的蛇。

　　体型短粗，头略呈三角形，与颈区分明显，头侧一条黑色眉纹，上、下缘镶白边，身体两侧各具一行大圆斑，圆斑在脊部交错——短尾蝮！

　　我暗中替韩思文捏了把冷汗，毕竟这是我国咬人最多和最致命的毒蛇之一。

　　不过，幸好这种蛇喜静而不喜动，常常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也不会主动地攻击人类，只要不误踩惊扰它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侧身冲车里的林舒打了个手势，示意这边我可以解决，然后低声安抚韩思文。

　　我向她解释这种蛇性格温顺，一般不会主动伤人，但是我们现在不能惊扰到它，毕竟她已经步入危险距离了。

　　我们低声交谈，主要是我在讲，韩思文听，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已经木了，但是好在从小她就习惯听我安排，所以条件反射也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等下我去找根长木棍，然后把蛇挑开，如果有异动，你就把所有的树枝都砸在它身上，绕圈跑，如果无事发生，你就迅速悄悄撤离。”接收到韩思文求救的信号，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放宽心。

　　回身迅速找了一根坚硬的长树枝，握上去才发现掌心一片粘腻，我暗自吐息，不敢露怯，韩思文已经够害怕了，如果我再自乱阵脚，那么我们就更凶险了。

　　“你，你拍什么呢？”

　　“你别怕，这个蛇毒性不大，我拍个照片，万一真被咬了，方便医院及时治疗。”

　　收回手机，我努力稳住手，用树枝轻轻把短尾蝮挑开，幸运的是我们遇到的这条蛇似乎比较通人性，被打扰后没有攻击我们。

　　我和韩思文相互搀扶，绕路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直到安全坐上了车，我才惊觉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车里放着吉他曲版的《如约而至的夏天》，林舒开了三分之一的车窗通风，她的脸色更差了，也可能是为我感到后怕。

　　在与林舒十指交握后，我擂鼓一般的心跳，才逐渐舒缓。

　　甚至还有闲心腹诽，韩思文离开的时候一定要给她把这些桃枝通通打包带走，她绝对比我更需要。

　　虽然我运气一向不好，噩梦不断，还接连遇到怪事，可那些跟这几次相比，简直是小巫遇大巫！

　　也不知道究竟是我脸黑，还是韩思文招鬼，又或者是我们两个buff叠加，相互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