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火并的时候要注意保护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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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优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完蛋了。
在光滑的瓷砖上铺展开的已经不只是冷彻的日光，还有像被挤压的饱满海绵里涌出的水一样从她薄薄的人类皮囊下渗透出来、淌了一地、蠕动起伏的黏稠触手。
森鸥外已拉开距离，老医生确实对危险敏感得很，几把手术刀射过来将泛滥的触手钉住。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作用，那有生命力的液体将钢铁包裹其中。
他们都能看到这本该是医疗器械、如今被用作凶器的刀刃如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溶解、吸收。
爱丽丝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换上了一套有着许多护士的标志性元素的洋裙套装，周身包裹着奇异的紫色光芒——不知这是不是她能飘浮在空中的凭依。
变身后的爱丽丝怀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巨大针筒将森鸥外护在身后，脸上已经褪去了生动的表情，透露出和丘比相似的无机质的冰冷——啊，和森鸥外也很有父女相。
——都给星野优惟一种被实验室的跟踪摄像头和智能武器瞄准了的感觉。
……说真的，爱丽丝这个大叔的半身反而比佐仓杏子这种通过和丘比的交易获得力量的人类还要更像人类想象中的“魔法少女”吧？
星野优惟吞噬掉被爱丽丝控制着凭空出现的小针管。
被大针管击中的触手积极地攀缘而上，爱丽丝当机立断地舍弃了这个武器，重新召唤了一个。
——这些人从亚空间偷能量的时候都这么豪奢吗？
星野优惟叹了口气，有些嫉妒起人类的无知起来了。
森鸥外似乎在爱丽丝掩护下开了几枪，同样收效甚微。
在这短暂的几次交锋里，星野优惟试探清楚他们的路数，搞明白了这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对她半点威胁没有。
她实在没有耐心了，穿过他们构成密不透风的防线，被攻击分解的身体像被棉线切割过的冰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异能者的帽子可不是她自己戴上的，你的一半灵魂都能物质化了，她修复个身体怎么了？
几条凝实了的触手将拦路的书柜也甩开，星野优惟就径直靠近冰柜，她现在只能听到本能在呼唤。
——很快就能补充到新鲜的生物质了。
森鸥外在短暂的僵持里似乎说了些什么。
星野优惟已经听不进去了，反正又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直到她在打开冰柜里装着扣动她心弦的美丽内脏的罐头们之前，从爬满了地面的触手们那里先品尝到了属于人科动物的血味。
房间里接触到地面的一切都在缓慢地被猩红的触手吞噬。
单薄的病床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像是在末日的洪水中逐渐下沉的方舟一样跟随浪潮摆动。
被日光照得像宝石一样闪烁着的血滴汇入涌动的红潮，后者照单全收。
那在蓝星的神秘学文化里有着诸多与生命相关的意义的红色液体连水花都溅不起。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他极其温柔地轻轻抚摸着手上毛绒绒的黑色脑袋：
“不要乱动哦。啊——头晕是正常的现象，别害怕。”
对星野优惟无法产生有效伤害的手术刀没入被迫坐在床边的黑发少年脖颈。
面对这样的变故，少年脸上反而没有什么鲜明的情绪。
那张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甚至透出强烈非人感的寡淡、冷漠、超然于世……这样的情绪，简直像在屏幕之外等待游戏人物复活的玩家。
汩汩的血液顺着他的鞋跟滴进覆满地面的蠕动触手堆里。
这里的气氛如此剑拔弩张，令人呼吸困难，可是少年冷静得像演戏穿帮的群演，而不是被夹在危险分子的冲突之间受牵连的可怜人。
森鸥外下刀的动作那么狠辣果决，语气和表情那么柔和，也让星野优惟产生很深的割裂感。
这画面太诡异，星野优惟觉得把触手从画面里抠掉的话，自己比他们像正常人类多了。
这让她对自己和丘比的规划产生了一些怀疑，没办法，虫子总是不能无条件信任事物的，适应环境才是生存的秘诀。
“总觉得你们比我还不正常。”星野优惟歪了歪头，开口说话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她长着口器的触手已将冰柜门开了个小口往里面探去。
少年人湿润的黑眼睛眨了眨，像是触发关键词的NPC，但他最终只露出一个厌倦至极的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把手术刀仍被森鸥外握在手中，血液同样顺着他的手臂钻进衣袖里。
渗血的白大褂虽然肮脏、狼狈，但看起来更符合他此时锋芒毕露的气势。
爱丽丝浮在空中横着一只手臂挡在他们面前，身上的紫光照得少年的脸更加苍白了。
——真的只是光线原因吗？
没有能精准杀了森鸥外还保证黑户一号不死的手段。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星野优惟产生了深刻的荒谬感。
她承认在定向进化的时候把大部分智慧生物应该有的运算量优化掉了，但是丘比呢，丘比怎么也不拦一下！
丘比早就跳到柜子顶上去了，它全程什么话也没说，但星野优惟知道它在看，在观察，在评估……
星野优惟感到一种惶惑，紧接着又释然了。
这是种族天性，她也没办法的，要怪就怪丘比不按照规范喂养她，实在不行怪之前的人类研究员们给她吸收了太多食欲强烈的动物的基因了。
反正责任追溯到她头上之前有那么多智慧生物顶着，暂时不能怪她，嗯嗯。
出于维持合作关系的需要，星野优惟还是很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她怎么忘了黑户一号还在这了，什么热心医生，分明是古希腊掌控人质的神。
星野优惟感觉整个世界进入了电影的慢镜头，并且已经被笼罩在任务对象生命垂危的警报声之中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只能就着这幅难得的画面——没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还是活人的黑户一号了呢，真令人惋惜，虽然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先悄悄地用触手把罐子囫囵吞下了。
獠牙碾碎玻璃时的咔擦声被兢兢业业腐蚀接触到的所有金属，使药柜、写字台等齐齐发出的震颤声掩盖了。
——事已至此，先吃点吧。
星野优惟觉得自己可以模仿一下人类的仪式感，她在脑子里调取了一首哀乐，决定等黑户一号失血到闭上眼睛昏过去就赶紧吃新鲜的，这样至少能在大脑完全变成浆糊之前提取到宝贵的记忆。
——不要担心，虽然你走得时候很年轻，但是我们生物电池原料会永远记住你为人类解放事业做出的贡献的……嘶溜。
森鸥外好像真的会读心，他眯了眯眼睛，手上的手术刀一动不动：
“星野同学，别着急呀。我可是医生，很清楚人体哪些位置才是真正的红线——只要我想，他暂时还死不了。”
星野优惟用余光看了眼优哉游哉晃着大尾巴的丘比，慢吞吞地点点头。
“看来对星野同学来说，他确实很重要呢。”
见她没有别的动作，森鸥外稍微喘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现在有闲暇听我说话了吗？”
他往上抓了抓碎发，露出额头来，像是切换了人格一样，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凌厉了，紫色的眼睛在周围巡视了一圈。
“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啊，能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吗？”
丘比轻盈地从架子上落到星野优惟左肩，背后水滴形的红色花纹像个小背包一样展开。
【来吧，可不能浪费能量啊。】
“……好的。”星野优惟顺从了。
——她的合作伙伴真的有点太节俭了！
星野优惟有种咀嚼了半天才发现那是个装满空气的巨大泡泡的空虚感。
忙活半天，增生的触手全被丘比收集走了。
她都没吃到什么呢！
“好孩子。”森鸥外检查了一番，收回视线。
他冲着星野优惟眯了眯眼：
“还好大部分器材都在柜子上，我得抓紧时间给他做手术了，呀，一晃这么晚了，能不能辛苦你去便利店帮我们买点晚饭呢？”
“没问题。”
——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不就是要饿着肚子看他们吃饭罢了！
星野优惟感觉身体都变轻了，啊，这就是被掏空的感觉吧？
哈哈，哈哈，她已经变成甩门都不敢的乖孩子了呢！
星野优惟带着恍惚的表情离开了，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对于危险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
——或者不够敏感的都被物理优化掉了。
总之原本挤挤挨挨躺着不少黑西服壮汉的诊室早就一片死寂，还能听到手术室里传来森鸥外的声音：
“来，体重是多少？……有点偏瘦了哦……好，现在数到十……”
少年嘶哑虚弱的声音也传进她耳朵里：
“你是故意放她出去的吧？”
森鸥外轻轻笑了下。
“得给孩子留些吃饭休整的时间啊。”
——有人质在还害怕她不回来吗？
星野优惟把这些声音和被地平线吞没的落日一起甩在身后，踩在她头上的丘比带着丝血腥气的风力晃了晃白色大尾巴，和星野优惟说着：
【手术还要一会儿，再过两个小时回来也没关系。而且现在差不多也到魔法少女们活跃的时间了。】
【去和杏子沟通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吧？她的经验非常丰富，也不太在乎队友的想法——或者说是非常尊重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吧。】
丘比白色的小猫爪子在虚空中一点一点，像是列数货品优点的小商贩一样向星野优惟说明着。
【……总之，真的是非常适合作为你和魔法少女们接触的引路人呢。】
丘比点了点头，星野优惟也跟着表示深感赞同。
“但是——明明人类里也有非常偏离轨道的存在，比如刚才那两个，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习这些呢？”
星野优惟提出了问题：
“你们研究了这么久的成果多少也分享给我一些吧？说到底，为什么否定我缺少了关键的要素，人类的‘灵魂’究竟又是怎么定义的呢？”
老实说，星野优惟有点怀疑丘比了，宇宙空间里本来也没少见阴险狡诈的两面派，刚才森鸥外更是给她上了一课。
说话好听有用吗？套一大堆信息等着悄悄给家里的炮台充能好杀人越货是吧！
咱们生物电池，只是懒得动脑子，节能形态懂吗！才不是任人拿捏的小肥肉。
先拿出点实绩来让人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火并的时候要注意保护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