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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番外十一(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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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之酒》(6)
他打着火把拾级而下。一身白色的硬朗风衣,在这种积灰严重的地方竟没沾上什么脏污。
白色风衣没有规规矩矩地扣上,但好在也没有纯粹当个黏在背上的披风。他只是穿得像个来查房的医生,来得路上可能仓促,所以没挂胸牌。
——但是带了火把和长刀。难怪没遇见病人。
特拉法尔加·罗原本是在戈壁滩进行第三次岛内探查,在一个可疑墓穴里,顺着壁画和遗迹摸下来随便看看的,但不曾想地下的部分比自己预想得要大得多,目前来到是地下五层,但还没有即将见底的迹象。
打火把倒不是为了照明,这儿隔三差五就有光源,还是非常现代的电器。所以他只是依照常规做法,用火把随时监测氧气浓度而已。免得下地太深,逐步缺氧还没意识到,真晕在这里一定会被笑死。
其实地下的状况和和之国的地底有那么点相似——尤其是那故弄玄虚的土砖装修——明明都能用电灯了,说明墙壁里头肯定有条件装电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要搞出一副原始人穴居的感觉。
不过和之国的地底可能由于毕竟位于海下,有那么点潮湿的霉味,而这儿却干燥得随便走路就能诱发烟尘飞扬。早知如此,他应该顺两包医用外科口罩,反正38岁的混蛋看起来也没改行,潜水艇上大概永远不缺这玩意。
吱吱呀呀的金属声从侧面发出。
年轻的船长一贯有着单兵行动的警惕性。他稍稍收拢了握着鬼哭的手指,偏头看向缓步走来的……一套颇具中世纪风格的盔甲。
之所以说是盔甲,是因为这倒霉玩意一眼看着就不是人。
人体因为构造的原因,走路、移动总有肌群配合运动而形成的,一定的特性。但这些个重甲不但没有人的生气,移动的样子也非常不协调,像个仿生没做好的机器人。
特拉法尔加·罗没有心理负担地抬手就是一刀。
诡异的重甲在他的空间切割过后,发出了坏掉录音带一样的怪响,试图重新站起。从断面的情况来看,填充在重甲内的,是细细的黄沙。
这些细沙像流水一样化开,然后又如同有神识一样汇聚组合,而后“站”起。
——这里插入一则冷知识。
特拉法尔加·罗通常会用room的切割结果,来判断被他砍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生命体。
通常的人类和动物,以肌肉牵动骨骼的方式移动。被手术果实切割过后,虽然不是真正受到了伤害,但却变得难以行动。原因就在于,只要是生物,一旦被分割,发力的方式被限制。
就像人不能够在不弯曲膝盖的情况下完成起跳,如果鸟儿被分成上下两半,那么胸肌就无法联动翅膀完成飞翔——即便上半部分还有着一对完整的翅膀。
这些肌肉群没有真正被切断,但因为人体形态和构造被瞬间改变,原有的发力方式一定无法完成被分块后的自由行动。
但,僵尸、傀儡以及自然系果实制造物,这样的非生命体要么藉由外力控制,要么不遵循生物规律,所以它们可以在被分割后行动自如。
比如现在。
发现这些被切割的装甲部件们似乎还有汇聚的倾向,罗伸手用“指挥棒”将各个部分试图分离移开。但才刚一进行移动,原本形态固定的结块砂砾就流动起来,变得不好选定——毕竟砂砾的个数难以计算。要一个个地把沙粒的坐标设出来再控制也很麻烦。
鬼哭很从容地被挽了个剑花调转方向,而后高跟靴轻巧地踏在墙面。在那些没有“眼睛”的沙人仿佛困惑一样丢失了目标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攻击在狭小的地方从天花板上袭来。
“高频手术刀。”带电的刀刃穿过这些砂质人偶,倒是不必太费力就分成数段。
而后就好像托雷波尔无法完成组合一样,这些沙块最后崩散在地。露出了闪着莹莹绿光的玻璃核心。
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构造,他想。
然后他稍微SCAN了一下放射值,没有特别的危险信号。于是蹲下来,从干巴巴的黄沙里拾起了这如同幽冥萤火的东西。
令他意外的是,里头倒不是燃烧的火种,而是粘稠的液体。
但其实这也算合理,生命的起源,主流说法都是在液体中诞生,因为溶液能够使各种物质充分接触并高效参与反应。在亿万年前,第一个生命或许就从类似海洋的微滴中苏醒,而后星球才历经数个纪元,演化出了如今的世界。
咔嚓咔嚓的金属脆响又接连不断地从廊道的尽头传出,一模一样的重甲骑士,提着古旧的巨剑向他走来。
罗左手一扬,把燃烧的火把抛向空中。而后右手的鬼哭在他手中花哨地转出了个灵活的弧光。
“——指挥棒。”右手的食指稍稍一动,本应坠落火把悬停空中,像被施加了魔法。
在窄小的地形中,他没有选择大开大合地破坏,身影快得像只轻盈的蜂鸟,仅仅一个向前的突刺,就闪出了复数的剑光,精准地将裹在层层铠甲和砂砾中的“核心”击碎。
四台重甲应声倒地,破碎的核心渗出泛着荧光的粘稠绿色,打湿了沙土,让这些沙人的死状看起来像一坨鸟屎。
——不是。这个模式是不是过分简单了点。
罗看了看真一点反应也没有的重甲,很意外这些人竟然连核心都不换换地方。这么执着于放在心脏的位置是为了方便外科医生来掏吗?
本来他还觉得如果每一刀都用“高频手术刀”砍的话,数量一多,容易体力上遭不住,而且高频手术刀能让生物失去控制力的时间也就几分钟。现在一看,直接捅核心就太简单了,来个几百上千刀都没问题。重甲和砂岩虽然坚硬,可是在手术果实的穿透性面前,只有没有习得霸气,防御就没有任何意义。
罗稍微觉得无趣了些,但理智上还是庆幸事情没有发展成超纲的难度。
他踩着那新换的高跟靴,继续步履从容地向前。忽然,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从后背窜向大脑,罗没有犹豫,单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就往侧面的小岔口闪了进去。
——砰。
巨大的爆破声在半秒之后抵达现场。
大地甚至被这个冲击逼迫地震颤两下,他在烟尘尚未散去之时看向高处。
一个比鬼岛上使BIG MOM坠落的大洞还宽上不少的空洞出现在头顶,向上张望,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起码打穿了五六层楼板。
天光甚至从这个大洞口往下漏,外头的空气此时汇入廊中。
罗挥挥手,散掉周身呛人的烟尘。
“啊。找到了!”熟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通关进度好快啊!还好赶上你了。”
“……”他咬紧的牙关只好松了松。这个王八蛋,他不太好骂。
“吃了吗?”布兰缇张望了一圈楼下。
这么几天的相处下来,罗感觉她几乎是在把“吃了吗”当打招呼在用。
他看起来像是哪里来的饿殍吗?
然后特拉法尔加·罗看着她踩着虚空,像下阶梯一样,蹬着轻巧的月步下来。最终和他落到同一平面。
“Sister……”他无奈地说,“你这样抄近路,万一把地下宫殿搞塌就糟了。”更何况他明明是掩盖行踪来的,这下开了一个这么大的洞,谁都应该知道这儿遭遇过陌生人的来访。搞的他规规矩矩摸下五楼的举动非常的没必要。
“这不是为了追上你吗。”她不以为意,晃了晃手里的电话虫,“而且地形结构罗看过了,之前和我说之间从这边下来不会塌来着。我觉着他的空间构想应该没问题。”
——不是。那人知道你的“下来”是直接打穿了五层楼来到这里吗??
但此刻,罗并没有吐槽什么,而是问了个他更好奇的问题。
“你是拿什么开洞的?”
“什么?”她下意识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她下来的大坑,“哦,你说我拿什么开路下来的是吗,枪啊。”
她抬了抬手上的“竞争者”示意。那是一把通体银色的□□。
“我是很认真地在问,Sister……你没有在耍我吗?”
“没有。”她摊手,“要不我给你演示一下?”
罗让开了路,抬下巴往这个走廊的深处示意。
布兰缇折下枪口,从容不迫地一边换弹一边往前走两步:“啊不过,这样横着打的话我不知道会不会破坏承重结构诶。你知道吗?”
“不会。”年轻的罗敲了敲墙壁,金色的耳环在更亮了的环境里闪着暖色的光,“按我的想法,主要的承重结构在南北方向。但不过万一搞错了,应该——”
“哦好,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没错。”她的语气稀松平常,上膛完毕,抬手对着前方,“玩手术果实的人脑袋都很好使。”
而后在短暂的空气凝滞后,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动静复现了出来。
特拉法尔加·罗这下确信刚才听到的确实不是枪响,而是迫击炮的声音。
还真是拿枪开道啊……?
突然有点羡慕了,就好像看到海侠甚平加入草帽路飞的那时候一样。但这转瞬即逝的心态被严格的船长判定为不太健康的酸溜,然后很自律地要求自己不要在柠檬树下站立太久。
不过……她来追上自己干什么?
“好了,看也看完了,时间不等人。”布兰缇仿佛没有受到什么后坐力的影响一样,“城里和地面上已经打起来了,我接船长的指令,过来帮忙把你送回去。”
然后她拢了拢灰色的发丝,补充一句:“为了你的归途安全,船长的要求是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