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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赐婚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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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裳次日给姜二夫人请安时便知晓那些传言……有二妹陆云依在旁边眉飞色舞,她想不知道也难。
陆云依绘声绘色说了一通后,佯装悲痛万分的模样,朝姜二夫人道:“大姐姐素日里最是知书达礼,那些传言显然是有心人造谣,二太太得帮着查清楚,还大姐姐清白呀。”
忽略陆云依对细节的精准把控以及嘴角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弧度,这番言辞,听上去倒像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于是,陆云裳便展露出一个真诚得体的笑容:“多谢二妹……多谢二太太费心。”
行完礼,她便双手交叠于胸前,只管端着,再不说半句话。
事主仿佛是那局外人,重拳出击却像是砸在棉花上,陆云依愤怒之余,还有种深深的羞耻感,好像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人。
更气了!
陆云依不信邪,逮着机会就嘲讽两句,可每次都被陆云裳那“我就静静看你闹腾”的眼神打回来,恨不得上手去撕开那虚伪的面具,瞧瞧里面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被退婚,名声尽毁,居然还一如既往得体大方,有病啊!
更更气人的是,众人给老太太请安时,她不顾娘身边缠枝的提醒,愣是将传言透露出去,老太太也确实骂了一通,结果陆云裳还笑着点头,说是她素日里表现不够好,才会被传出这般离谱流言,说从即日起,每天来老太太面前听训,修身养性,旁的多一句都没说。
更加恐怖的是,老太太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帮腔陆云裳,说娘没有起到约束府中下人的职责,让娘务必尽快查清事情原委辟谣,若再由得谣言肆虐,便会告知国公爷,让他亲自去查。娘连连跪下道歉,说断不会让大小姐委屈,也不会劳烦老爷。
陆云依想不通,绕来绕去,怎么承担老太太怒火的倒成了娘,那她向公主提议并费尽心思传出那般谣言是为啥?
直至见到荣乐公主,陆云依都没想通这个问题,便将事情一股脑抛出来:“您可不知道,那陆云裳油盐不进的,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被影响半分,臣女担心她心里边憋着什么坏,想要使计抢回沈大人呢。”
荣乐公主侧坐在塌上,手里把玩着丫鬟从花园捕来的蝴蝶,她轻轻捏着五彩斑斓的翅膀,用另一只手逗弄着蝴蝶须,漫不经心开口:“哦?抢回?二表姐是觉着,本公主先前抢了谁的什么东西?”
陆云依被这话吓得冷汗直流,当场跪下来:“臣女的意思是,那陆云裳惯会耍心机手段,万一下药爬了沈大人的床,公主的名声可就毁了,臣女很为殿下担忧。”
荣乐起身笑道:“原是误会,二表姐快快请起,尽管放心,本公主心里已有万全之策,断不会让陆云裳奸计得逞。”
打发走陆云依后,荣乐重新坐回塌上,哼笑着对身边大宫女道:“还真是蠢货一个,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能混出什么名堂,沈郎断不会喜欢这样的人,既如此,她也就不必让本公主费心了。倒是那陆云裳,稳重得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得尽快促成给沈郎的承诺了……”
荣乐轻轻一拽,蝴蝶翅膀四分五裂:“提及流言,本公主突然为大表姐想到一个绝佳夫婿人选。”
将折了翅的蝴蝶抛在地上,看它挣扎不休却始终飞不起来,荣乐唇角勾出一个灿烂笑容:“走,回宫请旨去。”
……
听完训学完规矩回到碧华堂,已经接近午时,今日国公爷下朝后也始终没来请安,只派人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说事务繁忙,陆云裳知道,国公爷这是不想见她。
昨夜传出的流言虽然夸张可笑,到底面广,总有相信的人,朝中亦是如此,尤其是素日和国公爷不对付的官员,不论真假,怕是都会借此机会当面嘲讽,国公爷觉得丢人,又不好发作,只好将不满尽数加诸在她身上,若是不能扭转形势,日后怕是要失去这个“所谓父亲的爱”,也就失去在定国公府生存的最大倚仗。
这看似愚蠢实则高明又隐晦的计谋,断不会是陆云依想出来的,也不会是做事谨慎的二太太……会是公主吗?
念头刚起,麦穗便打帘走进来:“大小姐,三小姐身边的香瓜传信来了,说早饭后出定安堂,便偷偷跟在二小姐身后,亲眼见到她去了雅园,离开后不久,荣乐公主便也回了宫。”
看来真是公主,可她自被退婚至今,没有做出任何不甘之举,公主为何偏要赶尽杀绝呢?
陆云裳沉吟片刻,又问:“关于公主为何突然在定亲宴那日来府,张管事那边可有消息?”
麦穗摇头:“探听不出来。”
陆云裳:“让他继续留心府中消息便好,不用刻意打听,不管原因为何,木已成舟的婚事,改变不了。”
现下更紧要的是,想想如何逆转流言,这可有难度……算了,先不想,去和娘一起吃饭,然后补觉,毕竟熬了整夜,精力不济,不适合高强度思考。
这边,母女俩其乐融融用午膳时,宫里的丽妃娘娘却在教训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堂堂一个公主,居然自作主张同人定亲,还自降身份要做夫人,够可以的啊,若非本宫刻意隐瞒,陛下早就龙颜大怒了!”
荣乐递了个眼色,旁边宫女们鱼贯而出,她走过去挽起丽妃娘娘胳膊撒起娇:“母妃,儿臣就是喜欢沈律知,此生非他不嫁,至于自愿做夫人,是因为看好他的品行和才能,将来必能位极人臣,若被招进宫做驸马,按照我朝规矩,便不能获取实权,岂非耽误前程?”
说到这里,荣乐凑近母妃耳朵低语:“再说,轩弟能力出众,亦有野心,为众皇子表率,迟早是要做太子的,母妃不想他将称帝后能有权势滔天的亲姐夫做助力吗,或者说……假若父皇对太子之位有其它想法,母妃不想有人能帮他夺得这个位置吗?”
丽妃娘娘被这番大胆言论惊得忘了言语,反应过来后,眼神左右乱瞟,确定殿中无人时,指着荣乐鼻子低斥:“你疯啦!”
争位是前朝的事,哪里是后宫妇人该有的想法?
荣乐握住母妃的手指,笑而不语。
倒是丽妃娘娘,震惊过后,脑子里浮现的居然是女儿这种疯言疯语的可行性。
自打生下大皇子后,她一向恪尽职守,以最严格的要求教导儿子,只盼能得陛下青眼,轩儿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各项能力突出,颇受朝野好评,甚至朝堂早已传他会是下一个太子的言论,可眼看着轩儿已经快成年,陛下却迟迟不立太子,反而开始重用其他皇子,她也曾暗地里试探过,陛下很生气,指责她涉政,吓得不敢再多说,只能暗地里担忧,若是真能有个强劲助力,局势将会大不一样。
想到这里,丽妃眼前一亮,欲出口的指责话语在嘴中打了个转儿:“那沈律知当真有能翻云覆雨的大才?”
母女俩密谈不久后,丽妃娘娘招来身边宫女,前往皇帝居所而去。
……
梨春堂,西厢房。
姜二夫人离开后,陆云依忍不住将桌上茶杯全部扫落在地,大叫一通后,哭着问身边的月牙:“娘她到底什么意思,自己不争气,被老太太责怪,反过来怪我不该放出那些谣言,到底谁才是她亲生女儿啊!”
“陆云裳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病痨鬼生的,有什么好在意的,如今被退婚闹得满城皆知,看她还怎么嫁得出去!”
“……”
一通唾沫横飞,陆云依累了,倒头就睡过去,月牙为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帘,轻轻走出房门,嘱咐屋外的丫鬟注意着些,而她则走过游廊,自穿堂前往后院,走出小门,左顾右盼着拐了几多弄堂,来到一座大门紧闭的宅子前,再次确认周边无人,方才敲响三声。
不久后,便有小厮前来开门:“姐姐总算来了,大人已等你许久。”
说笑间,月牙踏进门槛,整理衣襟和鬓角,反复问小厮两次,确认仪容无误后,继续朝里走着,小厮早已退下,月牙脚步越发轻盈。
隔着窗户,屋内只摆放着一张打褶的桌案,除了角上一沓整齐的书籍外,再无其它装饰,可偏偏案前坐着个面容如玉的公子捧着书籍全神贯注,给这穷酸的场景平添一抹儒雅的贵气。
月牙不自觉停下脚步,举起右手指尖,就着公子的轮廓凭空描绘起来,等指尖留在那轻启的薄唇上时,不自觉咽下口水,心跳扑通扑通,反应过来后,连忙拍拍通红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律知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展颜一笑:“来啦。”
月牙旋转脚尖,推门进屋:“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并无错漏,公主已经回宫,想来很快就会传出赐婚旨意。”
沈律知放下书籍,起身至茶案前给月牙倒了杯茶:“辛苦你了。”
月牙坐到刚刚沈律知坐的位置上,沿着沈律知碰过的地方捧起茶杯轻啜一口,偏头问出心中疑惑:“不过大人,你为何如此确信荣乐公主会给大小姐求镇北王世子为夫婿呢,他可还没回京呢?”
为何?
沈律知笑了,自然是因为近年来京中盛起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