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白露为霜》雪绿

31、草药基础课（下）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

　　红叶和安妮站在粪池前捂着鼻子，拿着舀勺小心翼翼的装满小木桶。红叶一个手抖，舀勺掉进粪池顿时引起其他的孩子的一阵惊恐。

　　“栗川红叶，你是猪吗？不能轻点啊，溅了我一身，脏死了。”站在她旁边的安妮愤怒的大声吼了出来。

　　“对……”

　　红叶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背后狠推了一把，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就倒进了粪池。安妮本就和她站的极近，于是安妮自然也无辜的成为了间接受害者。

　　灭顶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

　　所幸的是，粪池并不是很深。红叶挣扎着从粪池中露出头时，原本一片寂静的世界里喧哗一片，安妮可怕的叫声几乎要戳破红叶的耳膜，站在周围的孩子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他们的幼稚的脸因为恶劣的笑容可怕的扭曲了起来。

　　红叶一惊闻不见臭味了，她甚至不敢低头看清她的处境，更不敢用手去擦自己的脸。并不是害怕之类的，只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脏兮兮的经历，突然间不知道该怎样去应付。安妮很快被赶来的藤原凉和凯特拉出了这地狱般的场所，藤原凉看了看红叶，撂下句“仓木赶过来了”，扶着还在大哭的安妮离开了。

　　红叶稍稍愣了一会儿，然后觉得心安了很多

　　她很快就注意到粪池边站着几个她想要拉拢的“土著”，他们都在静静的注视着她，那探究的眼神似乎还在掂量红叶是否值得他们将他们在茧里的命运托付在她这样无力而软弱的肩上。在这样探究的视线中，红叶很快镇定了下来。

　　然后，她看见了白兰。白兰有些诧异的神情可爱极了，虽然只是极短的一瞬间。

　　红叶朝白兰微微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她大概不知道她的微笑苦涩的让人觉得她可怜兮兮的。这个时刻，红叶已经无计可施了，她想不到说服土著的办法，除了等待仓木，她也想不到自救的办法。只能故作的镇定的待在粪池中，因为任何无用的挣扎都会让她更加狼狈。

　　就在这么个尴尬而又绝望的时刻，一只手伸到了红叶的面前。

　　细长白净的指，干净平整的弧度的指甲。红叶多年后依然能够回想起这只手伸到她面前的姿态，想起逆光而立的白兰如黑夜般浓郁的剪影，想起白兰脸上那永远都漫不经心的笑容，以及她自己那时小鹿乱撞一般快速跳动的心脏。

　　如果每段爱情都必须有个开端，那这便是了。然而，红叶却毫不自知。

　　“哦呀，可怜的红叶酱都被吓傻了吗？”

　　红叶已经不想和他无聊的争论了，她颤巍巍的伸出了手。然后那沾满赃物的手被白花花握住了。

　　“白兰！！”

　　“我会生气的撒，楠酱~”

　　红叶不知道小楠的声音里是否有几分极其败坏或者几分恼怒，但是这些在这个时刻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她甚至不去思索白兰的用意。她能感受到的是白兰掌心冰凉的温度，是白兰握住她手时坚定的力度。红叶一点点的被白兰拉出了粪池，她倒是没有想到白兰那看似瘦弱无比的身体里蕴藏着这样的力量。

　　“谢谢，白花花。”

　　白兰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也嫌恶的退后了两步，“臭死了，红叶酱~”

　　红叶又好气又好笑，竟然这么嫌恶嫌脏的话，就别拉她上来啊。这个时候仓木博就赶了过来，

　　“my god！这是怎么个状况？oh,红叶，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愚蠢到会自己栽进粪池了。”仓木博狠狠抓了抓那头并不算长的头发，显然她对红叶将作为leader的风范彻底的毁弃的行为感到非常的愤怒和痛心。

　　红叶耸耸肩，摊开手表示她不比仓木博知道的多。四月的阳光还温吞吞的，红叶微微哆嗦了起来。让红叶宽慰的是，有些暴怒的仓木博还是走上前来，正直友好的扶住了红叶的肩膀，她低低在红叶的耳旁说，“等我找到那个无知的混蛋后，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的。”

　　红叶接过仓木博递过来的手帕，一边擦脸一边平静的问，“如果那个人是小楠呢？”。仓木博疑惑的看向红叶，“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红叶？”

　　红叶看着手帕上的那些脏物，差点没吐出来，她干脆直接将仓木博的手帕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里，“我得回去洗澡。”

　　仓木博耸了耸肩，“如果是小楠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我敢打赌，红叶，这次的事情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会荣幸的栽进粪坑的。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对小楠那家伙做些什么。怎么说呢，总感觉她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存在。”

　　“仓木，你是想说，她是个变态？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如果这样会让你觉得舒服些，我并不介意。”仓木博面带笑意的打趣红叶。

　　除去最初的意外和难以排遣的恶心外，红叶并没有认为被小楠推下粪池这件事本身具有非凡的意义或者是她人生必须面临的考验以至于她必须做些什么。

　　“我当然不会对小楠做些什么。我是说，我很理解小楠老母鸡似的警惕的心情。但是，可怜的安妮就不一定能懂了。”

　　“我希望她还不至于愚蠢到要和小楠对抗的地步。”仓木博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

　　红叶和仓木博还未踏进宿舍，就远远听见安妮高亢的哭吼声和咒骂声。仓木博挑挑眉看了看红叶，一副“你看，被我猜中的”的小小得意模样。红叶穿过一排排床铺，直接进了浴室，仓木博打开衣柜帮她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物送了进去。

　　红叶几乎将皮肤擦破了皮才走出浴室，即使这样，她依然觉得全身臭哄哄的，难以忍受。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安妮絮絮叨叨逻辑混乱的咒骂竟然还在持续，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干毛巾利利索索的擦着头发，一边无可奈克的继续忍受安妮的噪音的骚扰。

　　“凉，凉，你一定帮我。小楠那个混蛋，下一次我一定……”

　　“不，不，安妮。你不能。听我说，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小楠的事情，否则下次可就不是被推下粪池这么简单了。”藤原凉意外温柔的安抚着安妮，相信当初马克的事情让藤原凉切身的感受到了小楠身上某种危险的气息。

　　安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凉，你……你……不帮我！！”

　　红叶微微叹了口气，安妮他们拖累了藤原凉，而藤原凉也毁掉了安妮，红叶甚至怀疑藤原凉内心是否有着极强的控制权，虽然她并不想用自己的充斥着冷漠理智的思维去衡量藤原凉正直善良的内心。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安妮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藤原凉如果少几分英雄主义的幻想，她会成为那帮孩子里最有前途的人。”

　　可惜藤原凉已经深陷。

　　红叶并没有继续藤原凉的话题，她问仓木博，“仓木，如果我和安杰罗对抗的话，我的胜算会是多少？”

　　仓木博显然大吃一惊，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叶，在确定红叶的的确确实在思考这个话题之时，才严肃的皱起了眉头，“红叶，别告诉我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的力量？如果你给我确定的答案，我会认为你愚蠢的无可救药。你要知道，让我失望，这对你对我都是相当不幸的事情。”

　　“你认为还有比这更直接的更快速更具说服力的办法吗？仓木。”

　　“对于安杰罗而言，除了杀了他，没有其他能称得上是直接的办法。如果你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可是，仓木，任何不和安杰罗同路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从我们决定自己的立场时，我们就已经站在他地对地位置之上了。”红叶眯起眼睛笑了笑，“你想逃跑了吗？胆小鬼？oh，我真不愿这样称呼您。”

　　仓木博苦恼的扶额，“红叶，我他妈的真希望没认识过你。”

　　“别，淑女是不能说脏话的。”红叶促狭的眨眨眼。

　　“红叶，一个暴力团体里的领导者不一定是最强的人，往往是最狠厉的人。从实力上来说，安杰罗和你并没有云泥之别，但是他比你狠。他无所顾虑自由自在，所以他能对你做出任何人。划开你的脸，剁掉的你的手，打断你的腿。红叶，真正的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如果你能做到这些我会支持你去和他对抗。在众人面前战胜他击败他，夺得胜利和荣耀的英雄之冠。然后，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但是，你能做到吗？在安杰罗面前，不存在尝试和练习。一次就是永恒。”

　　红叶稍稍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安杰罗的可怕，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像一个濒临绝境的孤狼最后的挣扎，充满了绝望而巨大的力量，似乎的终身都在等待一击，而每一次出手，他都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懂得保留，这让人恐惧。被一匹狼盯上的感觉并不好。

　　“红叶，还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吧。白兰、山崎和小楠小时候总是受人欺负的事情，男孩子总是能找到各种你无法想象的颜色鲜艳的大虫子，有毒的无毒的蛇扔进小楠的书桌里，甚至是衣服里。小楠每次都被吓的哭着在地上打滚。”仓木笑了笑，“你觉得很残忍？红叶，孩子的天性就是残忍的。当时，戏弄她几乎成了我们这些孩子最大的乐趣。那个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还睡在一起。有一天，我们闻见白兰山崎小楠的床铺位置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女孩子都受够了，冲上去掀开他们的被子。天，红叶，那几乎是我那个时候见过的最恶心的画面了。他们床铺之间堆满了死虫子和已经开始腐烂的死蛇。”

　　红叶狠狠的咽了口吐沫，“是他们自己放在床上的对吗？”

　　仓木博爽朗的笑了笑，“是的，红叶，白兰山崎和小楠都是该死的变态。他们害怕毒蛇和虫子，所以他们拥着这些恶心的尸体睡觉，他们想要克服那种愚蠢的成为他们致命伤却毫无益处的恐惧。然在在一次次无惧的直面中，他么终于战胜了恐惧。没有谁的恶作剧再能让他们挑眉了。我从那之情之后，对戏弄他们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更准确的说，我不敢。红叶你不会明白的，他们那么小就已经那么狠，天知道长大后的他们会做出什么来。我很确定，他们几个早晚有一天会站在我们这群人的顶峰，我们对他们做过的，他们必将一一报复回来。”

　　“他们终于成为‘茧’里最厉害的，但是去没有报复。”红叶又激动又有些心酸的总结，每当听起白兰、山崎和小楠的往事，红叶总是这种极端复杂心情。她为他们的过往感到心酸，但是同时也被深深的激励着。他们能做到的，栗川红叶为什么就不能呢？

　　“不，红叶，他们根本不屑报复。看看他们的眼睛，你就明白了。”仓木博敲了敲有些怔忪的红叶，“别会错意了，红叶，我告诉你他们的事情只是为了提醒你，恐惧是人的本能之一，你可以选择逃避，也可以面对。这种东西是可以战胜的只要你愿意。所以，我希望你的退缩不会是因为恐惧。”

　　红叶郑重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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