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42、轻拿轻放

　　听了崔颂声的话刘婷想找夏池浩来聊聊，目前他和柳千寻有矛盾，新仇加旧恨是最有可能把情书贴在公告栏上的，而且他似乎和徐夕露不对付。
　　“老师想问你几件事。”
　　“问吧，问快点，我还有事。”
　　“公告栏上的情书是你贴的吗？”
　　夏池浩干脆地回答：“不是，看了以后我终于知道柳千寻为什么老是帮徐夕露了，真不知道徐夕露有什么好喜欢的。”
　　“夕露不是很有才华吗，你看她作文写得多好，也经常获奖，她当语文课代表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很负责，对其它同学也很好。”刘婷说，“听说你昨天和千寻打架了，为什么？”
　　“他一个男生一直帮女生说话惹到我了。”
　　刘婷笑着说：“你不也经常帮班长吗？她生病了你还帮她倒水，帮她把作业送到办公室。”
　　“我和她是认识很多年了，可以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刘婷察觉到什么，旁敲侧击道：“我听颂声说过，你们从小学就是同学，她还夸你呢。”
　　“夸我什么，她早就不理我了。”夏池浩自嘲地说，“我帮她倒水送课本她都一直说谢谢，我靠近她一点她就躲。”
　　“你好像挺在乎颂声的看法，昨天是她生日，你怎么在她生日会上捣乱呢。”
　　夏池浩面上有些愧疚，他眉毛蹙在一起，说：“我气上头了，我不喜欢徐夕露，她在我就想刺她，帮她说话的我也讨厌。”
　　“夕露是颂声的好朋友，颂声也很在乎她，你不该伤害她的朋友。”
　　“她算什么朋友。”夏池浩哼了一声。
　　刘婷做出惊讶的表情，夏池浩又说：“徐夕露根本没有把班长当真正的的朋友，小学的时候她和我分在一个班，班长在隔壁班，她以前明明和班长玩的很好，到新的班却说班长坏话……颂声从小到大都是班长，所以我也习惯叫她班长，后来我缠着家长让他们帮我转到班长的班级，没多久学校调整班级人数，徐夕露也被转过去了，她明明一直在说班长的坏话，却又和班长做出好姐妹的样子，班长傻傻的一直和她玩。初一的时候她看到班长裤子上弄到了血迹，她还惊呼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弄得班长很尴尬。”
　　“你很了解颂声吗？”
　　夏池浩犹豫后回答：“……大概吧。”
　　“颂声很喜欢夕露，你也可以试试发现夕露的优点。我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回去吧。”刘婷拍拍他的肩膀，“颂声疏远你可能是因为你不尊重她的朋友，她愿意做朋友的人可能没你想象的差。”
　　下午刘婷找了个时间跟徐夕露谈话，和徐夕露刘婷正经很多，放下手里的事认真地和徐夕露聊天。
　　“知道叫你干什么吗？”
　　“因为柳千寻对吗。”
　　“知道他喜欢你后你高兴吗？”
　　怎么回答呢？说不高兴是假的，怎么可能不高兴。她看到柳千寻曾经深情款款地给她写过一封情书少女心就按耐不住了，她真想到柳千寻面前说“我也喜欢你。”
　　“可以说说为什么喜欢他吗？老师没有别的意思，你大胆讲就好了。”
　　“他初三转到我们班当插班生，那时候离中考没几个月，他说话还不像现在这样，说话一股外地人的口音，口音加上插班他在我们班默默无闻，我也没有很关注他。有一次我来月经了，卫生巾出口袋里掉在地上，夏池浩快我一步捡起来，用我来月经嘲笑我，还拆开卫生巾贴在黑板上，我不敢和他争论，也不敢大声让其他人帮我，我太难堪了，所有人都看着，只有柳千寻出来帮我，他把卫生巾撕下来贴到夏池浩脸上，让他学学怎么尊重人，夏池浩还动手打柳千寻，幸好柳千寻两三下就把他制服了。”
　　“那么多人看着，只有他帮我，他帮我以后几乎被全班男生排挤，女生也有排挤他的，我觉得对不起他给他送了点水果，他分给身边的人，还跟我说，“不要理那些人”，我就是那天喜欢上他的。”
　　一个落难少女被路过的骑士偶然拯救，从此坠入爱河的故事。刘婷始终保持微笑聆听，落难的少女还不知道拯救她的骑士有自己的公主，拯救她只是出于善良。
　　“昨天晚上夏池浩又在说女生的坏话，他说别的女生行为很骚，是公交车，胸很大跑起来会抖，我听了很生气，我让他放尊重点，他和其他男生就来骂我，我被气得脑袋混在一起，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柳千寻又出来帮我，他反驳夏池浩，两拨人吵着吵着动起手了，我虽然害怕打架，但一想到柳千寻在为了我打架，心里又有点高兴。”
　　“真是一段动人的回忆。柳千寻确实是个很体贴很会照顾人情绪的男生，你会喜欢他也不奇怪。”刘婷话锋一转，“这段时间你觉得柳千寻有表现出喜欢你或者对你感兴趣吗？”
　　“都是我主动找他，他回复不冷不热，公事公办。”徐夕露一下黯淡了，“老师我不懂，我喜欢他眼睛里只有他，他喜欢我我却一点感觉不到，甚至觉得他有对象了，有很喜欢的人。”
　　“你看到了吗？”
　　“不是，是直觉，但也有验证。”
　　“什么验证？”
　　“安慧告诉我的，她说她跟柳千寻表白是柳千寻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觉得是借口，应该是真的。老师，早恋被抓真的开除吗？”
　　“教导主任也只是让我对你们批评教育，不会开除你们的，放心吧。”刘婷说，“老师很羡慕十几岁的感情，纯洁无瑕的，未来你回忆起来也会觉得高兴。”
　　所有人都的话都指向柳千寻喜欢的人不是徐夕露，连徐夕露自己都怀疑柳千寻喜欢别人。刘婷心想，柳千寻的“情书”究竟是写给谁的。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刘婷和教导主任说自己已经批评教育过柳千寻了，并把柳千寻的位子调得离徐夕露很远就万事大吉了，再过分一点就找到两方的家长，让大家坐下来商量怎么解决，到时候该转班转班，该处分处分。
　　找出许新黎喜欢的人像个解密游戏，刘婷觉得很有意思，才一直关注柳千寻试图从他的行为里找到蛛丝马迹。
　　“你说安慧是七班的安慧？他跟柳千寻表白过是怎么回事？”
　　徐夕露的表情变得复杂：“安慧好像是年初的时候和柳千寻表白的，她本来不认识他，是运动会的时候我指给她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跟他表白，安慧被拒绝以后才来告诉我这件事，但我心里不太高兴，后面就和她疏远了，我们只有去辅导班的时候会遇见。”
　　“你知道柳千寻玩得最好的人是谁吗？”
　　“是许新黎。”
　　“嗯？是高二的那个许新黎吗？千寻怎么会……”刘挺突然想到柳千寻停课在家反省就是因为替许新黎出头打了王印航，之前的对话里“许新黎”被提起的频率也很高。
　　“我请他去我生日会，他喝了酒回不了家，让他打电话给家里人，他打给了许新黎，是许新黎来接的。”
　　刘婷听出徐夕露语气里的厌恶，她从抽屉里拿了一把糖塞在徐夕露口袋里，说：“你好像不喜欢许新黎？可以说说为什么吗？许新黎在全校的风评都很好。”
　　“他和柳千寻太好了，即使他是男生我还是忍不住嫉妒他。”徐夕露羞愧地低下头，“老师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一个家教森严的女孩从小被教育不可以有“嫉妒他人”的想法，不可以当“妒妇”，面对被柳千寻特殊对待的许新黎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又做不到平常心对待，只能痛苦地责怪和约束自己。
　　“不会，这都是正常的。无论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厌恶一个人都是正常的，只有伤害别人是不对的，你只是讨厌许新黎，但没有实质地伤害他。”
　　“我嫉妒他也是因为我没办法超过他，他虽然是男生，但长得比女生还漂亮，他妈妈就是大明星，他成绩又好，性格也好，我无论出哪方面都没法超过他。”
　　刘婷拍拍她的肩膀，“你很优秀，是我的语文课代表，写的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物理化学也很好，任课老师经常夸你，成绩一直是班级里前五，比柳千寻还好，你有什么自卑的呢？”
　　“可许新黎一直是年级第一……”
　　“你到高二未必不能当第一。”
　　徐夕露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刘婷站起来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徐夕露哽咽着说：“谢谢老师。”
　　刘婷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说：“你很厉害的，要相信自己。”
　　刘婷让徐夕露回去以后梳理已得的信息，徐夕露喜欢柳千寻，但柳千寻不可能喜欢她，柳千寻的情书不是写给徐夕露的，贴情书的人写了“徐夕露”，也引导后面看到的人以为事件的女主角是“徐夕露”，这个贴情书的大概也不知道柳千寻喜欢谁，只能猜测一个对象。
　　刘婷想到监控，她想知道是谁贴了这封情书。这件事是因为这个贴情书的人引起的，不能让他隐形。
　　她去保安室问保安公告栏附近有监控吗？保安说直对着公告栏的监控没有，附近有两个监控，刘婷就说她东西丢了需要看一下，保安看她是老教师很快就同意了。
　　学校里有两个公告栏，一个是大门口进来就能看到的，另一个是教学楼和食堂中间的。靠近食堂的公告栏粘贴的公告多是社团的活动，更新的也勤快，大门口的那个是表彰和优秀教师、优秀学生。
　　刘婷想最有可能的时间就是早上很早和晚上很晚，她先从昨天晚上晚自习以后的监控开始看，昨天大部分人都去崔颂声的生日会了，所以一班是一大群人成群结队的，刘婷早就问过哪几个人没去，只要确定这几个人没有异样的行动就好了。
　　加速看完晚上的监控没有收获，刘婷又看了早上的，她把时间调到六点左右，这是学校开门的时间，监控镜头长时间空白，直到十分钟以后一个男生进入监控，两分钟以后另一个监控拍到他离开。这个人也是班级里的同学——王印航。
　　从一个监控到另一个监控的距离不过三十米，根本就不用两分钟，这段距离了里他一定干了别的事，比如把情书贴在公告栏。为了不冤枉好人，刘婷又把早上一直到八点的监控都看了，确定王印航就是最可疑的人。
　　刘婷心里另一个疑问还没找到答案，她问保安：“还可以看早一些的监控吗？”
　　“多早？”
　　“前两天晚上的吧。”
　　前天晚自习放学以后的视频没什么可疑的，柳千寻每次离开的时间都比较晚，人多不多了，刘婷锁定他也很方便，前天晚自习放学后不久就下雨了，柳千寻一路小跑很快出了摄像头。再前一天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刘婷把监控调到十四号晚上，晚自习结束半小时以后，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散了，监控有长达几分钟没有人经过，柳千寻和一个男生牵手进入监控镜头又很快离开，下一个监控可以看到他们手已经分开了，可以看到他们的正脸，另一个男生是许新黎。
　　“许新黎”，这个被好几个人提起的人，和柳千寻很要好的学长，突然一切都通了，那份内容奇怪的情书本来就不是写给女生的，情书的“女主角”不是“女主”，是“男主角”。
　　离开保安室刘婷的心有些沉重，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就让他错下去吧，一旦真相浮出水面，被牵扯进来的人就更多了，现在只是批评教育，真闹大了就是开除退学。刘婷很希望自己只是想太多了，但事实就是事实。
　　张晓峰那边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让这件事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