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微因》秋日语

40、缺失的心

　　刘向邀请的人不多，他和梁久，刘鹏，女生那边是鲁小迪，应琼和陈婉。刘向的心动女嘉宾就是鲁小迪，梁久本来想来泡妞，来了以后沉迷唱歌当麦霸，其他人都抢不到唱。
　　许新黎是编外人员，虽然说来当助攻但完全没有撮合的意思，鲁小迪看起来对刘向没有感觉，对刘向的示好都有一搭没一搭的接，应琼的目光一直在唱歌的梁久身上，陈婉和鲁小迪坐在一起，有点像军师负责跟刘鹏过招。
　　许新黎算是看明白了，这局怕是应琼为了和梁久搭上话，借鲁小迪约刘向，刘向以为爱情来了，梁久来当刘向的助攻，其实是刘向当应琼的助攻。
　　许新黎心想，梁久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呐，花名在外，为什么女孩子们还愿意往上贴呢。
　　刘向突然说：“梁久别唱了，你唱了半小时了，给其它人一点机会行不行。”
　　梁久这才停下，想起自己此行是来当助攻的，他把话筒递给鲁小迪，说：“我唱上头了，来，小迪，话筒给你，你们唱。”
　　鲁小迪不动声色地把话筒给应琼，说：“小琼唱吧，我唱得不好听。”
　　“那个，梁久……我们一起唱吧，我没唱过这首歌，你带我一下。”应琼紧张的握住话筒，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刘鹏把桌上的话筒递给梁久，“我们可以合唱啊，来来来，新黎要不要？”
　　许新黎摆摆手：“我现在鼻音重，你们唱，我听就好了。”
　　“看你这病生的多不巧，现在来只能当气氛组了，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吧，”梁久站起来，“你们先唱，我马上回来。”
　　“梁久——哎……”许新黎想叫他没叫住，“你们先唱吧……梁久应该很快的。”
　　许新黎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包厢里空气闷热，头开始昏昏沉沉的，他靠着沙发，两首歌唱完梁久才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许新黎接过热水喝了一口。
　　“我们旁边那个包厢好像打架了，有服务员过去拉架。”
　　许新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哪个？”
　　“就是三号啊，最大的那个包厢。”
　　许新黎“咻”的一下站起来，往三号包厢去，梁久“哎哎”两声没叫住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许新黎跑到柳千寻的包厢，发现周围一片混乱，地上是打碎的酒瓶，掀翻的蛋糕，一地的酒水饮料，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混合着水果的味道，周围的人四散开叽叽喳喳地说话，柳千寻在中心的位置，身边有陆泽元和崔颂声。
　　崔颂声颇为苦恼，地上一片狼藉，等下要赔不少钱。许新黎和梁久进来一班大部分人都看着他们，许新黎没空理会周围的好奇的的目光径直走向柳千寻。
　　“你怎么样了？打架了？”
　　许新黎发现柳千寻手臂上有血，着急地问：“你手上哪里破口了吗？怎么流血了？”
　　“那个……学长，是我的鼻血。”刘宇阳说。
　　许新黎看刘宇阳鼻孔插着纸巾，校服上也滴到血了，说：“你们打架了？”
　　夏池浩站出来看着许新黎，许新黎面色不自然的酡红，说话有鼻音，看起来不太舒服，他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说：“许新黎学长，你好像柳千寻的妈妈呀，柳千寻，快跟你妈妈说说怎么了。”
　　这句话激怒了柳千寻，许新黎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指尖安抚他，先开口回应夏池浩：“不如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是他先多管闲事的。”
　　梁久说：“话要说清楚，他多管了什么闲事。”
　　“他先说女生坏话，千寻帮我和他们打起来了。”没人说话徐夕露先说。
　　许新黎眉头微挑，崔颂声出来打圆场：“我生日大家不要吵架，都和气一点，那个宇阳你流鼻血了去处理一下吧，千寻你要不要和学长先回去？”
　　许新黎挺怕柳千寻打架的，打赢赔钱，打输住院，柳千寻练过散打几乎不可能输，他要是打人把人打伤了又要赔钱，又要挨处分，在家挨骂在学校挨训，严重了还要去派出所。崔颂声出来解围最好不过，赶紧把柳千寻带走，不能再发生冲突了。
　　柳千寻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他深吸口气，对四下的狼藉有些愧疚，他对崔颂声说：“对不起班长，破坏了你的生日，这里打碎的东西我来赔，赔了多少你告诉我，我到时候给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家的场子没关系。”崔颂声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来处理就好。”
　　“对不起。”柳千寻又说一次。
　　离开包厢柳千寻又对许新黎说了一次对不起，许新黎摇摇头，说：“你没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你们班长。”
　　柳千寻低头不再言语，梁久回包厢和刘向说了先走，陆泽元和刘宇阳也跟出来。崔颂声觉得今天发生矛盾的两边其中一边要先离场，避免矛盾升级，夏池浩说话确实让人生气，如果她不是班长不是生日会的主角她也可以站出来帮徐夕露说话，但身份不一样立场马上不一样了，她想快点分散矛盾，夏池浩那边不好劝，千寻这边好劝，只能让柳千寻他们几个先走。
　　在场有其他人，许新黎想说一些亲昵的话安抚柳千寻也不行，柳千寻看上去心情低落，跟他说话他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大家看出他不想说话就让他早点回家，刘宇阳和陆泽元能一起回去，他和梁久能一起回去，唯独落了柳千寻。
　　有梁久、刘宇阳在的情况，许新黎无论如何也说不说：“我送你回去吧。”
　　柳千寻看出许新黎的纠结，他非常善解人意，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大家明天见。”
　　柳千寻坐出租车走后刘宇阳说：“学长，夏池浩在读初中的时候孤立过千寻，他未来也有可能找茬。”
　　“为什么，他们有什么矛盾。”
　　“据我所知是徐夕露那件事，徐夕露被欺负了千寻帮她出过头，后来夏池浩就有意引导男生孤立千寻，千寻可能比较迟钝，一直没有对孤立有太大的反应，可能也没有看出班级里有人在孤立他。”
　　“徐夕露被欺负是指什么事？”
　　刘宇阳叹了口气：“卫生巾，徐夕露的卫生巾掉在地上，被夏池浩贴在黑板上羞辱，我也不知道夏池浩是出于什么这么做。”
　　许新黎豁然开朗，大概是徐夕露会喜欢上柳千寻的原因吧，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梁久吐槽：“这些人也是闲的。”
　　“霸凌和孤立有时间不需要太多理由，可能就是看你不爽，可能就是发泄，千寻所受到的伤害都是他能承受的，你不用太担心。”
　　陆泽元说：“咦，我以为学长会想办法帮他呢，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
　　“我帮不了他什么，夏池浩在你们班里，我在高二一班，我能管到仪容仪表，纪律卫生却管不到人际关系，千寻身边还有你们两个，你们也不会让他孤立无援，加上他是个有点迟钝的人，这种性格特点也能保护他。”许新黎说，“可是夏池浩今天说我是他妈妈激怒他了……希望明天能好。”
　　柳千寻很不认可这段话，他不觉得许新黎扮演了母亲的角色，他和许新黎是恋人关系，加上许新黎以往的经历，柳千寻一直把自己代入保护者的身份，可在别人的眼里是许新黎在保护他。
　　刘宇阳两人走后，许新黎和梁久也步行回家，他们家离这里大概两公里，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许新黎的头被风吹得有些疼，他吸吸鼻子，说：“有时候觉得当一个迟钝的人真好，外界带来的伤害往往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感觉的，痛苦也是迟发的。”
　　梁久把兜里的纸巾给他，说：“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迟发也会痛啊。”
　　“不一样，当下的攻击力是“十”，以后才感觉到就只有“一”了。我从小到大总被认成女生，因为像女生我会承受很多议论，还有一些不怀好意，比如王印航和陈理，我以前想过，如果我长得很男性化，很高大，很强壮，那这些声音不都没有了吗？再加上我长得太像妈妈了，像她也让我觉得自卑。”
　　“这有什么好自卑啊？多少人想长你这样都没机会呢！话说你和柳千寻关系也太好了，明明我们才是发小。”
　　许新黎看着梁久，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吧，我就说当一个迟钝的人好。
　　“梁久我告诉你个秘密。”
　　许新黎的表情变得严肃，一点玩笑的样子都没有，连带梁久也正经起来，他用力地点了下头，许新黎说：“我和千寻在一起了。”
　　梁久怔住，一时竟然消化不了许新黎的话：“啊？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吗？”
　　“嗯，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我靠我靠！男的和男的啊？你认真的？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
　　“我过去也很纠结为什么我是这样的，长得像女生，喜欢男生，还不如直接是女生，女生喜欢男生没错，男生喜欢男生就很怪。我开始也不接受千寻，后来感觉到，如果不和他在一起，我会一直处于残缺的状态…”
　　“你那里残缺了，你好好的，哪里都很好。”梁久生气地说。
　　“我的心是残缺的。”许新黎说这话的时候很悲伤，“尊重我的决定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梁久沉默，两人就安静地沿着桂花路走，走了很久梁久终于说：“什么同性恋异性恋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发小，我们好了十几年，以后也会一直是朋友。”
　　“谢谢。”
　　梁久不解地问：“新黎，为什么你的心会残缺？”
　　“本来那半没有长出来，长出来后被我送给千寻了，现在我胸口跳动的心只有半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凑齐。”
　　“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比我更爱我。因为他我有了勇气，我本来根本没法面对自己是同性恋，没法面对自己女性化的特点，他的心比我柔软，真诚又炽烈，我永远会被灼烧到。”
　　梁久无法理解许新黎和柳千寻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许新黎用尽溢美之词夸赞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同时他感觉到了许新黎和他之间的距离，心与心的距离，认识了十几年自己连他的痛苦迷惘都不知道。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一点也不知道你这样想，新黎，你什么也没做错，阿姨出轨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孩子阻止不了大人，像她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她的孩子自然是像她的。”
　　许新黎沉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的错，但自我厌弃的情绪一旦上来就无法控制，像海水冲击堤坝，堤坝瞬间崩溃。
　　“你真的做好决定就是他了吗？我没有劝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梁久揣摩用词，“和他在一起，你的压力挺大的，你比他大，你离开一中了，他还在这……怎么办？”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虽然我很喜欢他，但也一直在做“有一天他会离开我”的心理准备。”许新黎眼神看向远方，“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一个很好的奶奶，所有人都很爱他，他也爱他们，把我和他的家人放在一个天平上，我想他会选他的家人，正如我会选新桃一样。”
　　梁久不忍地说：“你和他在一起迟早会受伤。”
　　“在那天还没来到之前……”许新黎笑了一下，“我希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