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春光》乘云千载

8、第 8 章

　　夜间，一辆马车正悠悠赶往青州，终是远了居户人家，进了林间，除却惊起的虫鸣声和着马蹄车轱辘的行驶声，便似再无他声。
　　早间有人传话，说是早朝上左相同皇上起了争执，温言便径直去了皇宫，等温衍下朝。
　　温衍下完朝，换了件便服便赶往殿内，还未进殿，声儿就已经传来了。
　　“阿姐可是为何事而来？”
　　两人屏退旁人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屋内传来杯盏摔地的声音。
　　温衍声音里满是怒气，“来人，清乐长公主目无尊长，言行无状，暂禁重岚殿，以示警训。”
　　温言眸光一转，看向温衍，低低嗤笑了一声道，“罢了，何要宫人带路，我自行前去，你们跟着便是。”
　　一时间大殿内外无人敢发声，众人皆战战兢兢。
　　倒是温言先迈步往重岚殿走去，温衍甩着袖子进了书房。
　　虽温言早就搬到公主府了，可重岚殿也并未冷清，花花草草也打理得极好。
　　默默扫了眼，温言转而对身后宫人道，“去回了你们陛下吧，不必跟着我了。”

　　“昨儿阿姐就叫人递了信来，今日我演的怎样？”
　　晚些时候，温衍便悄悄来了重岚殿，温言起身让了进来，“是从哪条路偷偷溜来的？也不带些人跟着。”
　　“就那片梧桐树后的小路。”温衍说完顿了顿，而后仿佛邀功似的说道，“怎样，用这法子将阿姐你明面留在宫中，此行去青州可是便利多了。”
　　“你啊，可得小心后头天天有人参折子与你说道。”温言摇摇头，抬头看向已经比自己高了些许的温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左相那儿虽倾向我，但他老人家到底是希望温州好的，少同他计较些。”
　　温衍只道，“阿姐可有打算好何时去青州？”
　　“阿孟昨儿早些时间便去了青州，我总有些不放心，便是愈早愈好。”
　　“那阿姐有什么要的直接派人去取，只是去时来时都知会我一声。”温衍叹了口气，补了句，“别让我总是听他们汇报才能知晓阿姐行踪。”
　　“好，去之前会让你知晓的。”
　　温言送走了他，这才回到偏殿，打开暗门往底下走去，到了暗间时，摇铃还在轻微晃着，“这段日子，铃可还曾响过？”
　　暗处的人回道，“不曾”，随着叮一声，摇铃归位。
　　响动的铃下挂着一个牌子，上面赫然是椒兰殿三个字。
　　“看来是回去了”温言转向暗处道，“轮换之际，别忘了多往吟风颂雪处走走，暗处呆久了难免有些不适。”
　　见人应着了，温言便也没再久留。
　　又过了许久，暗处的人猛然抬头，只听暗间里一阵铃响，而后又归于寂静。

　　熬了好多天，苗终于成活了，楚嘉兰兴冲冲从后屋院子里奔出来寻温言，却上上下下怎么都找不着人。
　　青还回来正巧碰见了，领着阿兰往回走，“殿下被禁在重岚殿了，现在想见怕是难事儿。”“委屈阿兰姑娘还要现在这儿住会儿了。”见阿兰耷拉着应了，青还朝她笑了笑，“也说不准你很快就能瞧见殿下了。”
　　再出来时，门子过来传报，青还脸色淡了下去，往前院去了。
　　黛芜果然已经在那里侯着了，青还稍稍顿了下，缓步走上前去。
　　黛芜察觉到来人，转身却只看见了青还，不免疑惑出声。
　　“暂时怕是见不着了，不必等了，我也不知殿下何时能回来。”青还叹口气道，“你去了沈府，应该还算好吧。”
　　黛芜轻笑道，“怎样都是好的”，而后默叹道，“只是总难免会想起先前的日子。”
　　两人交谈了一番，最后青还将她送出门时，还是念在以往的交情上多说了一句，“到底不是从前了，殿下留着的那点情面，别费在这么些事情上。”

　　黛芜笑笑不说话，离了公主府，转而就向着和丰客栈那儿去了。
　　“黛芜姑娘今儿怎得空来这儿”，客栈小二朝黛芜打招呼道。
　　“近日客栈车马粮草可备足了？”黛芜应着，客套了会儿，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黛芜姑娘怎忘了，隔道路尽头便是粮草铺子，不够便去领，况且，每日定的份额将好，马儿够吃得很呢。”小二只当黛芜有些时日不来，不大记得清了，便细细向黛芜解释道。
　　“我是许久不来了，都给忘了，都安排妥当就好，那我便先回了。”黛芜便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
　　“哎，行嘞。”正巧有人要住客栈，唤小二前去，小二回了黛芜便前去迎人了。
　　太如斋二楼，有人搁下了窗席。
　　“小姐？可是外头有什么？”，夷雪好奇地探头朝窗边的人问道。
　　“见着了个认识的人。”燕无善笑着回头，面容朴素又清雅，细看去，还有一丝温言的影子。“不过便不去打招呼了。”燕无善起身道，“夷雪，走，出发罢。”
　　黛芜悠悠回到沈府时，日头已有些西斜了，不多时，沈行亦便也散值回来，找来黛芜道，“你今日出门，可见着殿下了？”
　　黛芜只道，“公子不比我清楚，我今日并未寻着殿下，可是殿下现下在宫里的缘故？”
　　沈行亦蹙眉道，“是这般无错，但总有些不大对，算了，你先去吧。”说完摆手示意黛芜，黛芜便不做声，退了出去。
　　清越庵，一位妇人在与人谈话，“可看仔细了，果真是被禁了足？”
　　“是，李公公那儿传来的消息，错不了的。”那人似是怕妇人不信，连忙补充道，“听说先是左相顶撞了陛下，而后不知怎么的，两人还未交谈多久，陛下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呵，老天开眼，衍儿总算是看清了，那娘儿俩，没一个真心为他考虑的。”妇人本是开心着，可转头又恨恨道，“他到底会知道，还是我这个当娘的最在乎他。”
　　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朝一旁使了个眼神，一个婆婆忙走上前塞了些银两给前来传消息的人，那妇人按着额头道，“行了，去吧，再有消息赶紧来告诉我。”

　　翌日清早，早朝。
　　“哦？怎地爱卿们一个个都要赶着往青州去呢。”温衍气笑了，拍着案牍道，“一个个的，可都是不满朕将长公主禁足啊。”
　　乌泱泱一片官员齐齐下跪道，“臣等不敢。”
　　“罢了，朕知晓你们素来看重长公主，不过，禁足仍是要禁的，此事便不再议了。”温衍摆手，止了底下似是仍要请柬的大臣，“另外，青州之行，官员断不能多于五人。毕竟，诸位大臣还是该以温州为重，望诸位切记。”
　　“谢过陛下，臣等谨记。”
　　退朝后，有宫人急急唤住晏幸尔，“晏大人请留步，殿下请你前去议事堂。”
　　于是，除晏幸尔外，官员再选四人，陛下特意准许，可分别前往青州。
　　又到了晚间，“呵，倒会做样子，就是个惯会收买人心的”，妇人本是开心着，可转头又恨恨道，“行了，去吧，再有消息赶紧来告诉我。”，妇人示意一旁的侍女，侍女忙走上前塞了些银两给他。
　　今夜无月，宜赶路，几匹骏马飞速掠过小道。
　　顾孟勒住马，刚打算停下来歇息片刻，只见暗处有箭射来，她顿时眉眼微沉，抬手挥鞭抽偏了箭羽。
　　一个物品从后方掷来，顾孟甩开鞭子击了上去，瞬间光芒四射，亮得刺眼。
　　光芒褪去，却是黑茫茫一片，顾孟早已不在原地，为首男子挥手止住了一众，不欲再追，只带着人退却了。
　　宽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悠悠的走着。
　　“好好的官道不走，偏要走小道。”燕无善接过夷雪递来的冰糖莲子汤，吹了吹轻轻抿了口，而后才一饮而尽，“好在虽然来势汹汹，却是未下狠手。”
　　顾孟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一只鹰飞来，爪子勾住燕无善抬起的手臂，翅膀收起时扇了顾孟一下。
　　“钩玄乖。”燕无善取下了鹰爪上的纸条，顺手颠颠停在自己臂膀上的钩玄，“啧，在外面混得不错啊。”钩玄昂了昂头，嗷了几声，以示赞同。
　　燕无善去拿了几块肉干喂它，钩玄有些嫌弃般地扭了扭头，到底还是吃了下去，燕无善点了点它，“还挺挑。”
　　钩玄似是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不满地扇起翅膀，随马车上方盘旋了几周，方才离去。
　　“它倒是轻松。”顾孟看着钩玄飞远，感叹了一句，而后就盯着燕无善道，“燕无善，无善公子？”
　　“嗯，是我，怎么了。”
　　燕无善拿上帷帽，覆在自己头上，微微一笑，“此次我只以无善公子身份入青州，你且学着。”
　　“学什么？”
　　“他们都可喜欢无善公子的字画了，可不得学学如何装模作样受人吹捧。”夷雪笑着接话道。

　　与此同时，青州，孤品斋。
　　“怎样？消息都传出去了吗？”荷风搁下笔，朝着掀起帘子走入室内的洛清平道。
　　“放心，都按你们殿下说得办妥了，等着瞧好了。”
　　很快，无善公子入青州的消息消息传遍了青州男女老少。
　　风月楼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楼风月低眉思忖了片刻，对着下属道，“我须得赶往青州一趟，剩下需要处理的事情，你们自己先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