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九鸣》扬子鲸

2、第 2 章

　　七天后，滁州下了一场大雨，一座破庙里，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锅瓦瓢盆里，一个少女正蜷缩在佛像后面，干茅草都被雨水打湿了不少。

　　一道闪电如壁虎爬满了夜空，不久降下震天响的雷声。

　　这样的大雨直到半夜才停下来，一觉醒来，外面的景色被雨浇过，鲜绿无比。

　　小姑娘起的很早，用雨水洗了把脸，准备收拾住处，一抬眼就望到靠在残垣断壁的路飞燕。

　　路飞燕满身泥泞，嘴唇干裂，脸色苍白蒙上的眼睛布条渗出血，和死人没有两样。

　　姑娘只看一眼，寒意从脚到头顶，一起来就看到死人，很晦气。

　　大着胆子，去探那人的鼻息，估摸不过半尺，有丝微弱的气息。

　　姑娘仔细端详路飞燕起来，看他虽然泥土满身，但穿的衣服料子很好，袖口金线，一看就是富贵之人，不过怎么会变成这样，浑身是伤。

　　正想继续观察，不小心碰到路飞燕的脚，路飞燕被刺激醒来，一把掐住少女的咽喉，少女被掐的脸色青紫。

　　路飞燕开口已有些问题，断断续续的说。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可才一会儿，路飞燕手上的劲小了一点。

　　少女抓住机会，挣开手，又踢了路飞燕一脚，逃也一样的跑出破庙，身后只有男人呜咽的痛哼声。

　　跑出去几米远，才停下来，沐浴在春风下，感慨生的感觉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又下了一场大雨，少女无法又回到破庙，想着要和那个危险的男人共处一室，多少有点考虑胆量。

　　进门路飞燕没有支撑，瘫在地上，雨水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布条生出血。

　　破庙只有几处遮掩雨的地方，路飞燕一直被雨淋着，少女有点于心不忍，好不容易把他人移过来，靠在柱子上。

　　还好这次他没动。

　　路飞燕像在梦呓，没有人知道他这几天怎么过来的，一个身受重伤的瞎子，他不敢走大道，凭着经验，从深林杂草摸索，才找到这一个避雨的地方。

　　少女这才端详起路飞燕的脸来，看不见眼睛，下半张脸沾了灰，也不难看出是俊俏郎君。

　　少女没办法的看着路飞燕，叹气般自嘲：“算了，不是看你长的漂亮，是我这个人心善。”

　　姑娘把火升起，让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带来了暖意，之后又绕后到佛像地下挖出来一个陶罐，顶着大雨出门。

　　时间一直到中午，才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好多个药包，还有点桃酥。

　　没想到这一趟花了自己七八年的存蓄。

　　不一会儿，庙里已经充满了药味。

　　药熬好，给路飞燕灌进去，他这么凶，当然不要指望别人会温柔对他了。

　　看着这么多药，少女有些心疼，自己生病都没有这么重视过，都是去山上找点药吃就好了。

　　去山上找药，少女一触即发，对啊。

　　将哪些药拆开，看清是什么药，又上山去，凭借自己给药店提供药材的经验，已经找到了不少的药。

　　越走越远，在挨近峭壁处，一个赤红色在草丛里鹤立鸡群。

　　少女很快也注意到，扒开草丛等到真面显示，一颗硕大的丹血灵芝生长在峭壁上。

　　爬上旁树，一次又一次的够，下面千米深，谷下面的风在耳边呼呼直响，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往边上爬，终于够到了灵芝。

　　上树后下小心翼翼的下来，下山去往镇上的药店。

　　少女一拿出灵芝，连老板都大吃一惊，好纯正的丹血灵芝，你从哪里来的？

　　“山上采的，这个能有多少钱？”
　　老板比了个数。
　　觉得有点少，抬脚就要走。

　　“阿芸，别啊，都做这么多回生意了，你还不相信我吗？”老板都快从柜台跨栏出来。

　　“这么吧，五十两银子。”这个报价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底价了，再多可真没有了。

　　少女思考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能帮我配点重伤利目的药吗？”

　　“这好办，你只要把灵芝出给我就行。”掌柜言辞诚恳，一直看着少女手中的灵芝，生怕有人抢走了。

　　“好，成交。”

　　阿芸将药店的药，放进背篓里。

　　来到城东衣服店买了几身衣服，又买了只烧鸡回家。

　　一路上想着怎么平常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果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回到破庙已经是黄昏，路飞燕还是昏迷不醒。

　　阿芸又给他熬了点药，而后尝尝从镇上买来的烧鸡。

　　做完这些，又觉得还差点什么，看着路飞燕浑身湿，帮忙他把外衣脱下来，留下里衣，将新买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忙活了一天，阿芸累的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天放晴了好久，难得见这样的天气，最近不是春雨绵绵就是大雨倾盆。

　　路飞燕有些知觉，动了一下，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酸涩干痒，咳了一下。这样的动静，吵醒了睡梦中的阿芸。

　　阿芸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醒了啊。”

　　女子声音清脆，像百灵鸟，路飞燕没有视力，但听她说话感觉是个漂亮姑娘。

　　“你是谁？”
　　“你昨天差点掐死那个。”
　　“抱歉。”

　　路飞燕想起身离开这个地方，可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折腾一番，倒在地上，格外狼狈。

　　“你干嘛啊，你不要命了？”

　　阿芸跑过去将他扶起来，淡淡的药草香，萦绕在路飞燕旁边，安静了不少。

　　路飞燕被扶起来，算是认命了，如今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

　　“你还好吗？”

　　路飞燕不说话。

　　阿芸觉得这人很奇怪，转身又把火添的旺些，翻腾的水又飘来药味。

　　阿芸在火堆又支了一个小架子，将昨晚上没有吃完的烧鸡烤起来，鸡皮和鸡肉烤的滋啦作响，香的路飞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啊芸将一只鸡腿递到路飞燕手里。

　　“谢谢。”

　　接连几天，阿芸又是这样晨起暮归，每次出去都给路飞燕喂药，路飞燕好了不少，能起来活动。

　　这天中午，路飞燕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去庙前的井口打了水，井水冰凉，但在阳光下又恰到好处。

　　阿芸今日在镇上换了钱，买了些被褥和吃食，便早点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路飞燕，宽肩窄腰，水流顺着肩颈滑落在衣服上，衣服贴合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形状。

　　“啊！”

　　阿芸吓得东西都丢在外面，脸上火辣辣疼。

　　路飞燕虽然看不见，但听少女大叫慌张的跑出去，有点想笑，这小姑娘未免有点太纯情了。

　　路飞燕捞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穿上，走出门口。

　　“你回来了，今日天气好，洗洗身子。”

　　程芸蹲在门不远处，听到路飞燕声音窜起来，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颤抖。

　　“我应该晚点回来。”

　　“没关系，你早点回来也没事。”

　　本来平息的脸红，死灰复燃，一直到耳根。

　　“流氓。”

　　“这不是书上都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路飞燕极为认真看着她说，表情一点都不想弄虚作假，可路飞燕心里知道，他就是想逗逗女孩。

　　“你没有人要，我可有人要，追我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村尾。”
　　“这样说，我的救命恩人是个大美人了。”
　　“那当然。”
　　程芸有些心虚道。

　　“可惜了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你有多漂亮。”

　　程芸找了一个话题叉开。
　　“既然你都好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路飞燕静谧。
　　“算了，又不说话，帮我个忙吧！”
　　“什么？”

　　程芸将自己从镇上买来的东西，递给他让他拿进去。

　　而后，她又开始敲敲打打的挖着什么，又是窸窸窣窣的。

　　好不容易停下来，又传来清洗器具的声音。火上又架起陶罐熬药。

　　路飞燕坐着听她忙来忙去，等她静下来问她。

　　“在这待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芸，程不是耳东陈的陈，是禾苗的偏旁的程，芸是多了草字头的芸，你呢！”

　　路飞燕想了一想，没说本名，随口编了一个。

　　“燕故。”

　　两个人静默了一下，药已经沸腾顶盖，程芸把药拿下来，又拿了馕饼在火堆上热热。

　　夜深露重，还好买了被褥，要不然非得冻死不可。

　　东边，一座辉煌的亭台楼阁里，一位美艳女子坐在主位，面前跪了好几个亲卫。

　　美艳女子眉皱成一条线。

　　“我们的人已经倾巢而出，还没有找到阁主。”
　　“阁主武功高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对对对，护使还是别担心了。”
　　“再说了还有左护使，他与阁主情同兄弟，一定会找到他的。”

　　美艳女子只好并退众人，在阁楼遥望，夜风下，月光像轻纱绸缎披在美人身上，清寂忧虑。

　　对角一侧，黑夜中的男人抓住栏杆的手都发红起来。

　　男人看着美人担心的模样，俊秀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有不平不甘，眼角微红，快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这样了，你还是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无论他死了没，路飞燕在这只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