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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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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天边泛起鱼肚白,两匹骏马飞驰在官道上,远处隐隐可见姚城城门。
这时辰按理说城门还未开,前头却有几人立在城门边,待两骑渐渐近了,才看清那群人中立着一中年男子。
“殿下!”他行了一礼,脸色严肃凝重。
韩烨勒住马靠近他,“齐大人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姚城太守齐闻止,皇帝的心腹重臣,才能让皇帝将姚城这中原最北的关隘重地交付于他。
齐闻止递上一封信,“您看看罢,靖都来的。”
韩烨拆开来一目十行看过,又递给徐晋,徐晋把信纸团在掌心里一握,顷刻化为齑粉。
“此事还未宣扬开?”韩烨问。
齐闻止低声回答:“不幸中的万幸,六安公公镇住了场子,给臣发了密信,臣想着姚城是必经之地,彻夜在此等候通知殿下。”
“六安公公?”韩烨一挑眉,他心底有忧事,面上却不显,只是玩味一笑。
齐闻止也不多问,只征询道:“万一走漏风声,这一路恐怕太平不了了,这些护卫您要带上吗?”
韩烨摆摆手,“用不着,让那些人来。”他说得云淡风轻,“孤的命值钱得很,怕他们拿不动。”
齐闻止招了招手,下人牵来两匹马,“殿下也该换马了,您一路小心。”
“孤都记着了。”韩烨冲齐闻止一拱手,“多谢齐大人。”
他和徐晋换了马,轻叱一声,又向靖都方向奔去。
身后,一名随从上前悄悄问齐闻止,“老爷何不将这消息转送给靖都中的齐王?毕竟近水楼台,想来胜算更大。”
齐闻止看着烟尘滚滚的官道,那两道身影渐渐看不见了,他微微一笑,“我看未必,你瞧着太子方才可有半点急切?”
随从摇摇头,“倒没瞧出来,除了脸色微沉,半点不乱。”
“君父重病昏厥,他这太子却毫不关心,连句病情如何都不过问。”齐闻止淡淡说道,“你觉得如何?”
随从回答:“目无君父,不忠不孝,太子既是这样的人,您又为何……?”
“所以他才能赢。”齐闻止转身往城内走去,“瞧着吧,这位近来才显山露水的东宫,就要一遇风云便化龙了!”
“何况他身边那护卫,”齐闻止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拦住他……”
*
靖都,景和宫。
更鼓一敲,满宫的宫婢内侍便忙活起来,打水替主子洗漱的,去小厨房传膳的,还有外头扫洒侍弄花草的,各有各的活计,忙忙碌碌一如这深宫中的每一日。
而主殿内却殿门紧闭,静得掉根针儿都能听到。
几名太医围在床前,榻上昏迷的皇帝头部扎满了银针。
“如何?”六安公公问道。
为首的太医院判摇摇头,面露难色,“确实是中风之症,如今只能全力救治,以期陛下醒来后能行动说话。”
六安公公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威逼的话。替天子治病,就没有不尽心的,若皇帝就此山陵崩,按大靖的律例,这些太医都得殉葬,他们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
昨日事发突然,短暂的慌乱过后,当场来替云嫔保胎的太医又替皇帝诊脉,中风二字一出口,六安公公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关了殿门,满殿宫人并云嫔这主子娘娘,谁都不准踏出景和宫一步。
“娘娘见谅。”伴君几十载的总管太监一派和气,“兹事体大,都是为防不可说之事。”
云嫔喝了安胎药,抱着肚子靠在床上,脸色煞白却神情平静,这时候她倒不像是被刺杀这点小事就吓得惊动胎气的样子。
“公公放心,本宫省得。”她脂粉未施,素着一张脸,略带几分憔悴,天下大概没有哪个男人看着不心疼,“可陛下若……难道咱们能一直瞒着吗?”
六安公公略一思索,召来信得过的内侍,低声吩咐几句,那人便匆匆离开。
“奴才先假称陛下得了风寒,休朝两日。”六安公公说道。
云嫔却还在追问,“倘若陛下醒来后无法言语行动,又当如何?”
六安公公一贯挂着笑的脸色阴沉下来,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盯着眼前的绝色宫妃,拖着尖细的声音,“娘娘想说什么?”
他瞥了眼云嫔的腹部,“您如今想这些,怕是有些早吧?”
这话说得殊为不敬,实在是云嫔的表现令老太监起疑,皇帝固然偏宠景和宫,可云嫔肚子里的皇嗣能不能顺利生下都不好说。
此刻先机握在六安公公手中,他的立场决定了接下来的走势——是通知远在北疆的太子,还是近在靖都城内的齐王?
但这一切又关云嫔什么事?皇帝殡天后,她也就是个太妃了,所幸还有皇嗣傍身,日后不算孤寂。
云嫔却不恼,她抿唇一笑,再不是往日帝王最爱的恬淡模样,“公公多虑了,妾可不敢肖想大位,只想向公公谏言罢了,妾是庆妃娘娘的眼中钉,您亲自调查钦天监一事又令陛下对永祥宫厌恶,倘若永祥宫那位入主慈宁宫,你我能落着好去?”
“倒不如……”云嫔点了点北方,话说得大义凛然,“名正言顺,素日也无仇怨。”
六安公公仔细打量她半天,才知一直以来,无论皇帝还是他,都小瞧了这依附于天子宠爱的菟丝花。
但云嫔说得却有几分道理,他略一忖度,点头同意了。
云嫔微微松了口气,掩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摆,画屏后有人敛下了声息。
太子想必已经在回靖都的路上,既已下了决定,六安公公整肃脸色,亲自出去在靠近景和宫门的地方斥道:“都仔细当差,陛下龙体不适染了风寒,若是惊扰陛下休息,小心你们的脑袋!”
声音传过宫墙,自有听到的人去传播,一墙之隔的六安公公微叹了口气,但愿这一步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