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盼君归》听澜阁

4、第四章 秋露白

　　夏初酿青梅酒时，萧晏如用了井水，谁知酒中竟多了一丝涩意，想来是水质有变，已不适合酿酒了。因此今秋酿桂花酒时，萧晏如用了桂树叶上的露水。
　　白露这日，天还没亮，萧晏如便遣了婢女取树上露水，又恐婢女偷懒，用了草叶上的露水，便亲自在檐下盯着。
　　入秋到底是凉了，清晨寒气又重，萧晏如在最后一坛酒封好后，便因风邪入体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萧晏如又是发热又是咳嗽，几乎难以下床，整个屋都弥漫着药的苦气。程子熙本想来探望，萧晏如却怕自己的病气过给了他，拒不相见。程子熙恨不得能以身相替，万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到处搜罗小玩意逗她开心。飞燕般的泥哨，会飞的竹蜻蜓，红绢扎成的荷花灯。又担心萧晏如怕苦不肯吃药，每天清晨买了新鲜的糖渍梅子送来，就这样折腾了半月有余，萧晏如终于病愈。
　　程子熙再见萧晏如时，萧晏如清减了许多，脸色还透着一丝病后的苍白，风吹得衣袂飘飘，萧晏如似露后茎草般纤弱，看得程子熙心疼不已，用午饭时，便不停地给晏如夹菜。
　　张夫人在一旁看得不由发笑，开口拦到：“子熙也太心急了，如儿刚好，身子还虚，总要些性温的食物缓缓进补，哪能一下就大鱼大肉的。”
　　程子熙闻言一怔，看着晏如面前堆成小山的菜，也不禁讪讪笑道：“师母说的是。”
　　张夫人家中没有姊妹，也没有亲生女儿，因此对晏如格外疼爱。萧烨对晏清管教甚严，不许他常在后院，以免沾染脂粉娇气。偌大的内宅，便只剩下张夫人和晏如常常相伴了。
　　在张夫人的不断滋补下，萧晏如的气色恢复了红润，可连日的鸡汤药膳到底清淡了些，晏如有些馋了，正所谓：“鲥鱼三月美，螃蟹九秋肥。”程子熙拗不过晏如，只得买了一碟蒸蟹，包装成点心偷偷带给了晏如。
　　螃蟹虽然味道鲜美，可晏如到底是有些体虚，吃多了寒凉的螃蟹，隔日又腹痛不止，请了大夫来，又是施针，又是灌药，才将腹痛平复下来。
　　程子熙又愧疚又自责，再来萧府探望时，张夫人的语气中难得多了几分责备：“如儿贪嘴不懂事，你也由着她胡闹。”
　　程子熙低头行礼谢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侍女来报，大理寺卿夫人来访，程子熙告退离开，走到廊下时，隐隐听到堂上张夫人欣喜的声音：“西郊的寒光寺竟然如此灵验，敏儿求子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程子熙脚步一顿，出府后，立即策马向西郊赶去。
　　程子熙自幼习的是正统儒学，向来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可萧晏如的身体本来康健，今秋却如此多病，也不禁让程子熙产生了怀疑，是否真的像京都的夫人贵眷们所言，冲撞了什么。既然寒光寺灵验，自己去求一求，总没有坏处。
　　寒光寺内，迎客僧眉目低敛，为每一位香客奉上青香。
　　程子熙在佛前恭谨地行了大礼，长跪默念祈愿。又去拜见了住持，求了一枚开过光的朱砂坠，辟毒驱邪。
　　不知是子熙的诚心打动了佛祖，还是朱砂驱散了邪毒，晏如很快好了起来，恢复了如花的好颜色，程子熙看着萧晏如的笑颜，不禁想起了那日在佛前的祈愿：
　　愿所爱之人，平安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