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盼君归》听澜阁

17、第十七章 苦战捷

　　萧晏如再醒来时，正在一张小小的床上，额头上放着凉津津的帕子，她觉得身上有些僵痛，撑着坐起身来。炉子上温着茶水，萧晏如慢慢走到帐外，正巧遇到路过的李乾。
　　李乾随晏如进了帐子，两人相对而坐，李乾先开口道：“昨日姑娘晕了过去，营中都是男子，便到城中请了一位婆婆来照顾姑娘，如今姑娘既然醒了，我派人送姑娘回京都。”
　　萧晏如摇摇头，道：“父亲在京都也是危机四伏，送我们出来本就是为了不拖累家人。如今兄长已去，北境一切，都要仰仗将军了。”顿了顿，续道：“我此次前来，本是为了提醒兄长提防王晖，却还是晚了一步。想来王晖已被擒获了吧，他可曾说过什么？”
　　李乾道：“他什么都没有说。每日除了吃饭，就只是闭目养神，我怕他谋害小将军的事情传出去会乱了军心，就把他关在了主帐，没有太多人知道。将军的遗体已遣人送往了城外山上的隐华寺。”
　　萧晏如道：“兄长殉国的消息，请您先不要外传，对外、对朝廷，都只报伤重未愈。至于王晖，我想见见他。”
　　主帐内，王晖被锁在墙角，萧晏如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叔父于你有恩，你想他活着，可那少女何其无辜，她亦有家人盼归。你与四皇子合谋，害死了程将军，将士们也因你被敌国屠戮，可谓不义；天子德行配天，四皇子一旦登基，不会留王家这个污点在，你害得自己的叔父与堂弟身死，可谓不孝；四皇子德不配位，并非明君，你助这样的人做君主，我大陈恐怕国祚难永，你于国可谓不忠。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就算身死，来世依然罪孽深重。我不明白，你也曾拼死护国，受过天子嘉奖，怎就为了四皇子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王晖道：“你自幼锦衣玉食，哪里懂官场步步倾轧，生死一线。若放任二皇子登基，姓胡的成了国丈，还有谁能阻拦他杀我叔父。”
　　萧晏如道：“你想救他，就应建功立业，以功抵过，换的他生，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王晖道：“只有程家的人死了，我才有机会立功。程小将军，他就不应该来这里。那日流矢纷纷，我乘他不备，伤了他手臂，他手中剑本要挥起来，斩断破空而来的羽箭，却因为突然被袭，伤了经脉，手没有抬起，被射中了心脏。我本以为这样的做法天衣无缝，谁知还是被发现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北境这局，是我输了。可是，京都的局，你们未必能赢。”
　　萧晏如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四皇子答应你保王志科的性命，他是做不到的，可我能做到。我萧家世代清流，子弟勤勉向学，门生故吏无数，北境军马，更是一直由程家节制，对程家的忠心甚至超过天子。在明面上，我仍在京都养病，程将军也还活着，如果四皇子登基，我便以程将军之名，借清君侧之由，率北境军入京都，南面兵马想入京都，必过英州，而英州的州牧，正是我父亲门生。你罪无可恕，但我答应你，起事成功后，保你叔父性命。”
　　王晖笑道：“就算萧相爷再宠女儿，在这等大事上，又怎么会听你一个女人家的，你说保就保，我凭什么信你？”
　　萧晏如也笑了：“可寻常女儿又哪懂这些呢，我自幼与程将军一同读书，父亲曾言，若我是男子，下场科举，才学必不输进士。再者，若父亲不信我，又怎么会允我孤身来此。”
　　王晖沉默了。
　　萧晏如又道：“我萧氏祖训，重信重诺，且来此之前，父亲与我推演过各种情况，并许我遇事可自行决断。此刻你的生死在我们手中，所以我更没有必要欺瞒于你，我说的，一定能做到。”
　　王晖垂首思考了片刻，道：“条件是什么？”
　　萧晏如道：“四皇子在北境所有的安排，全部告诉我和李将军。”
　　王晖道：“甘州和宁州的情报是四王爷给晋国的，凉州失守战和抢夺粮草战都是我暗中助了他们，粮草只是诱饵，是为了把后面的战败推到将军贪功冒进上。我知道他们真正的粮草所在地，相信后面该怎么做，你们清楚。其余两州，我无能为力。”
　　萧晏如与李乾对视了一眼，李乾点了点头，拿出地图，与王晖仔细讨论起来。萧晏如说了许多话，头一阵阵发晕，便先回去休息了。
　　次日，跟据王晖的供述，李乾率人埋伏，烧了唐淮之粮草，三日后，又用雷火炸开了凉州城门。唐淮之抵御不过，弃城而去。收复凉州后，李乾改变了原有的布防，准备寻求机会再夺甘宁。
　　北境一役自开始以来，仗仗都打得艰苦，终于，在清除内鬼后，获得了首次大捷。
　　萧晏如乘这几日，收拾了程子熙的遗物，只取了一方双鲤锦帕，其余的都装盒派人送去了隐华寺。
　　北境安定后，萧晏如带着一封信找到李乾：“将军，烦请您将子熙葬在山中那片海棠花林中，还有这封信，请您派人送往英州萧氏祖宅。我今日就要启程回京都了。”
　　昨晚照顾晏如的婆婆来找李乾，说是这姑娘整天整夜地不睡，没有人的时候就坐在窗边偷偷掉眼泪，咬着帕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每日用饭时，晏如努力地想要多吃点，可依然吃不下太多，吃完过不了多久，便又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她生怕自己的身子垮了，只能拼命再吃。就这样吃了吐，吐了吃，有几次，婆婆还看到了她吐出来的点点腥红。李乾看着面前苍白的少女，担心不已，却无法劝，只能答应了晏如，目送韩哲护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