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君子如器

29、第 29 章

　　从人们的愉悦表情看，他们像是已经吃到了仙果一样，幸福、甜蜜、愉快的微笑着。

　　霎时，仙果之树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那刚刚的一幕如梦境一般。

　　人们一时恍惚，竟分不出了真实与梦幻，纷纷暗自自嘲起来，喧闹、吼叫、嘭嘭声戛然而止，夜又暗沉了下来。

　　寂静持续了一分钟左右，人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开来。

　　烟花声又起，焰火如圣诞树大小，枝杈上开满了金灿灿的花朵，一波刚落，一波又起，焰火比第一次稍低了些，花朵密密紧挨，一簇簇，一丛丛，花朵渐落，火光渐灭。

　　本以为就此落幕，不曾想又一棵小树苗拔地而起，金光闪闪，彩色的叶条伴着金亮的花朵，噌噌地跳动着，这次比第二次又稍低些，叶败花残，瞬间熄灭。

　　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堆满了烟花箱子，看来今天是场大型的烟花演出。

　　看看手机时间的乔之羽，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僵硬的脖子，越过人群，身后的烟花爆发出巨鸣，天空闪闪发亮。

　　路上来往的人群依然很多，乔之羽站在路边一盏明亮的路灯下，抬头张望着左前方的黑色夜空，她沉默良久。

　　湿润的双眼，让她慌忙的低下了头，泪已滑落至嘴角，苦涩的，咸咸的眼泪，溢满了她的口腔，干燥的喉咙颤颤的咽了下口水。

　　浓浓的苦涩顺着喉咙流到了心底，她脑中浮现出父亲慈祥的笑脸，母亲温柔的眼睛，哥哥关心的话语，妹妹调皮的样子。

　　她胡乱地抬手抹了抹眼泪，轻快的跑起来，就如同家就在前方一样，思念的根系已渗透了她的身体，她跑的越来越快。

　　心似乎插上了翅膀，已经先她一步飞回到了家里。

　　在她跑得最是欢快的时候，忽然父亲一张愁眉不展的脸闪过脑海，耳边重重的叹息声传来。

　　乔之羽漠然的减缓了脚步。

　　母亲的吵闹声和她那双仇怨的双眼浮现在乔之羽的眼前。

　　她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紧皱着双眉，犹豫的抬脚迈步。

　　哥哥乔志浩一脸得嫌弃与不屑。

　　妹妹乔之梅的同情与安慰。

　　过往的一切就像刚才的烟花一样，嘭的一声，全部炸开在她的脑海里，轰的她耳晕目眩。

　　她再也没有勇气朝那个所谓的家的方向迈进一步。

　　她也再没有力气去张望那个所谓的远方。

　　乔之羽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子，缓缓地蹲在地上，痛苦的抽噎起来。

　　泪水像暴雨中的小河，滚滚而来。

　　她哭泣着向无人的，黑暗的大地，诉说着自己心里的苦痛，向冰冷的空气诉说着自己内心的委屈，向不远处依旧绚烂的烟花，诉说着自己对家的无限的思念与惆怅。

　　乔之羽是个恋家的孩子，可此刻心中有着想家又不能回家的苦楚，想念亲人又不能相见的悲伤无奈。

　　柔弱的人啊，被亲情的热切思念折磨的痛不欲生。

　　她想起前几天，腊月十几的日子里，在外工作的人们纷纷去买回家的车票的情景。

　　小镇的汽车站前，挤满了人，人群拥簇着排成了一条长龙，从售票厅一直排到公车站牌。

　　售票处距路边的公交站牌大约三百米左右，车站前有一片很空阔的广场。

　　这是个新建设的车站，大部分年底开始通车。

　　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拿着大包小包的人。

　　进站检票口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原本熙攘的你推我挤的混乱场面，渐渐变的井然有序。

　　欢喜雀跃的人们正加快着回家的步伐，估计他们的心早已经架着思念的翅膀飞向远方的家中去了。

　　乔之羽每次驻足在车站都怅然若失的，呆呆的盯着人群里肩背手提的行李包裹，和那一张张欣喜若狂的笑脸，她的嘴里却叹着深深的哀愁。

　　一队队长龙蜿蜒着前进，一辆辆长途大巴车的窗口前，都贴着发往各个地区的名字，它们不断的驶进驶出。

　　进站前还空空荡荡的大巴车，在进站后的几分钟便载满了人，等着发车时间一到，然后奔驰着朝它的目的地愉快的飞去。

　　每次乔之羽都立在广场上的一个角落，就傻傻的，茫然的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车辆，睫毛闪动下的眼睛早已雾朦一片。

　　她极力的痛苦的压抑着自己的眼泪，每当看到发往自己家乡的大巴车，载着满车的老乡与自己擦身而过，驰骋而去时，她就再也忍耐不住，哽咽着，泪如泉涌，直到那辆车拐进了另一条路，看不到了踪影。

　　乔之羽才抬起冻的冰凉的手，胡乱的抹着脸上已经被冷风吹的冰冷的泪珠。

　　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淌血的疼痛，抚着胸口，手攥握成紧紧的拳头，拳头里握进了几缕被风吹的凌乱的细长又枯黄的头发。

　　凄楚、无奈、哀怨直射她柔软的心房，她脸上淌着委屈的泪水，她不禁猛的抬头，仰天悲叹：“为什么我不能像平常的孩子一样，有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为什么别人都能欢天喜地的回家团圆，而我却只能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小镇，孤零零的站在寒冷的天地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乔之羽在心里哀痛悲怨的声嘶力竭的呐喊，几欲冲出喉咙，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因哭泣而胀痛的喉咙，嘶哑的咳了起来。

　　悲伤的确实只有自己，想想前几天的自己，她不禁摇头苦笑，你瞧，多傻的一个人。

　　　嘣...嘣...嘣...群花同时闯进漆黑的夜空，霎时把天空照的透彻明亮。

　　乔之羽仰起头望着纷扬激荡的烟花，缓缓地低下了头，此时的烟花在她的眼里早已失去了它的色彩。

　　它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落寞与孤单。

　　嘣...嘣...嘣...一声声的冲击声，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她脆弱的心脏。

　　乔之羽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仓惶的往暗巷中逃去。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的躲进了她租住的家里，幸好李奶奶一家都没在院子里，她匆忙地关上房门，背靠着墙壁，眼泪如倾盆大雨一涌而出。

　　到了这个暂时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积压的悲痛哀伤，任眼泪肆意的淌过冰冷的脸颊。

　　眼泪仿若能带走她内心的伤痛和委屈。

　　她低声的呜咽着哭泣了好久，好久，直到眼泪哭干了，直到眼睛酸涩胀痛。

　　地上扔了一堆堆小小的卫生纸团，哭红的眼睛布满了红色血丝。

　　大哭了一场，泪雨冲刷了积淀在心中委屈与悲伤的厚厚的尘土，心似乎没那么痛了，人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只是深藏在心底浓浓的失落，仍在侵袭笼罩着她，孤单依旧，孤独仍在，她还是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饱尝着思念的冷暖。

　　窗外，烟花依旧开的灿烂夺目。

　　睡梦中的乔之羽在厚重的被窝里辗转反侧，她又做梦了，梦里对家的思念仍然纠缠着她，她梦到了父母因她的存在而争吵不休。

　　她走在街上，村里的邻居都对她指指点点，一幅幅轻蔑的表情，吓的乔之羽低下了沉重的头。

　　这是怎么了?她做错了什么事?大家竟这样厌烦她?她额头上一层密密的细汗，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痛苦的挣扎着。

　　噼里啪啦，清脆的鞭炮声惊醒了梦中挣扎的乔之羽，她猛的坐直身子，冰冷的手抚摸着湿漉漉的额头。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窗外一片黑暗，她重新躺下，被窝已没有了刚刚的温度，她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顶着黑发的脑袋。

　　冰冷透凉的双手交叉在腋窝下取暖，她眨了眨流尽泪水的双眼，干涩酸痛，再睡会吧，天还没亮呢她想。

　　乔之羽眯上眼睛，脑海里立刻出现了梦中的一幕幕画面，忧伤又重新爬上了心头，她觉得老天对她太过残忍了，就连梦里也不忘记折磨她，吝啬的连个好梦都不给她。

　　她不敢再闭上眼睛，她想把自己从悲伤中剥离出去。

　　此时的她真的耗尽了与忧怨周旋的精力，她疲累极了。

　　她迫切的想要赶走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

　　她坐起身打开灯，拿起静静躺在床头的书，披了件大黑袄，翻看起来。

　　一本《似水年华》，让她忘情的融入在了江南水乡的乌镇的故事中。

　　古老的图书馆，深蓝的花纹布，以及那悠悠涓淌的河流。

　　静谧的水乡，安静的图书馆，帅气靓丽的男女主人公。

　　乔之羽的心随着故事的发展徜徉在幽美的乌镇中。

　　“谁让瞬间像永远，谁让未来像从前，视而不见别的美，生命的画面停在你的脸，不曾迷得那么醉，不曾寻得那么累......”曾经听了无数遍的心爱的歌曲，此时回荡在脑海里，清扬游长，淡淡的忧伤，浓浓的思恋。

　　乔之羽觉得乌镇肯定是个极美的地方，应该比幽美的爱情故事更美！

　　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书中的水乡乌镇，她想亲自站在书中描写的风景那里，感受一下作者的心境，感受一下那动人的爱情之美。

　　她常常天真的幻想，乌镇是否也有一个帅气的男孩在等待着她，然后悄然的与她相遇，想到此处她就会嘿嘿的自嘲的傻笑起来。